“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整齐而气魄十足的军队操练声在操场上回荡,令透过玻璃观察整支军队行军的青年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他身穿一身藏青色军服,胸口别有一枚银质勋章,勋章上刻有一柄带有斑驳血迹的尖刀。他看上去没多少军人的气质,反而像一位文绉绉的读书人。
又欣赏了一会整支部队的气势,他才转过头来,赞扬道:“诚轩少校不亏是军部的人才之一,真是带兵有方啊。”在他面前,有一张偌大的,摆满了各种纸质资料的办公桌,而他的这一番赞美,令这办公桌的主人抬起了头。
他看上去三十出头,身上披着一件略显老旧的军服,强健的身体并不能掩盖他脸上的疲惫与烦躁,握着钢笔在那堆积如山的文书作业中工作的右手也停了下来,带有几根血丝的棕色双眸带有一分不耐烦地盯着青年:“你怎么还在这?还嫌你们政部发给我的这些破纸不够多吗?”
“这不是还有事儿跟您谈嘛。”青年笑了笑,从一旁散发着古香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名为《罪与罚》的书,靠着窗户阅读了起来:“而且,这些可不是废纸哦,而是关系着前线作战的物资调动申请书,还请您注意。”
“上头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会完成,”诚轩有些不屑地说道,“另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的主要任务是镇守不落要塞巴哈姆特,而不是跟你们政部玩过家家。”
话虽这么说,诚轩心里还是很头疼的:军部那些老王八蛋知道他不喜欢跟政部打交道,还给自己分发这么多文书作业,连带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这不成心刁难他吗?
“政部的意思,是让您专心镇守巴哈姆特,军部也处于戒严状态,希望您收敛点。”对诚轩嘲讽似的语气视而不见,青年翻了一面书,淡然道。
“就这?那群老不死的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随手点燃了一卷廉价的香烟,诚轩深吸了一口。他搔了搔后脑勺,吐槽了一句,然后又开始工作了。
见诚轩那副苦恼的样子,青年心中不由得暗爽:小样儿,就这种粗老五,就算是军部里的几位大将之一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这个文官玩弄于股掌之间。
嗡~嗡~
兜里传来的震动令诚轩眉头一皱,当即迅速将通讯仪掏了出来:“是我。”标志性的来了一句,可对方说的话却是令他虎躯一震,连手中的烟掉了都没注意:“你说什么?他还能遇险?啥玩意儿?带新人带出事儿了?你们的新人都是怪物吧!”
诚轩一遍询问情况,一边很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就连象征着黎博利一族的两鬓都微微上扬:“从我这儿派人过去最起码得一个小时,现在军部戒严,我也不好亲自过去,只能派一支精锐小队过去,护送他们回来,没问题吧?”
青年面色难看地盯着诚轩,这个马大哈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将军部戒严的的事儿告诉外人,还把政部的命令当成了空气,这让高傲的他无法接受,当即开口:“喂!”诚轩却是无视了他,换座机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喂?塔西亚吗?通知天叶,铁塔,晏雅跟她的医疗队,坐运输机去切尔诺伯格执行紧急任务,难度系数暂定为……”
“诚轩你小子别太过分了!”
随着青年的一声饱含怒意的呵斥,让诚轩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个气急败坏的政部文官,对着座机说道:“难度系数暂定为A,五分钟之内出发,然后把他们的通讯系统接到我这儿来。”
“不落要塞巴哈姆特是军部所有,你跟你手下的部队,都应该为了军部而战,而眼下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浪费军部的人力和物资,去帮助一个外人?你这么做是把政部置于何地?是把军部置于何地!”
面对这位怒气冲冲,对着自己一顿臭骂,就差用手指着自己鼻尖的青年,诚轩无聊地掏了掏耳朵,一副不引以为然的样子。见他气喘吁吁,面色通红,他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说完了?”
“你这家伙!”青年被他这一副毫不在意的反应给气了个两眼一黑,当即面色一寒,就欲拔出腰间的铳来给这个不知道尊重长官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唰!
一轮弯月似的利刃带着一股凛冽的劲风,精准地在距离青年脖子不到半只的地方停了下来,让他感受到皮肤的刺痛感并产生震慑作用。他甚至可以在那光滑的刀面上瞥见自己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你这家……”“老子是不落要塞巴哈姆特的镇守人,军部八大将的鹰将。要对我下强制命令,叫政部那群老不死的亲自来见我,而不是放你这么一条政部的狗在我这儿狂吠。”
冰冷的声音自青年身后传来,他知道,如果敢说一个不字,或者多动一下,今天他就别想或者走出这间办公室。他本以为,凭借自己高诚轩一等的军衔以及在政部的威信可以压这个家伙一头,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果然军部的人多是些疯子。
“巴哈姆特由我来镇守,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你们这些文官少来掺和兵家之事,滚回政部去,去那儿大显身手吧。”诚轩将那柄造型奇特狰狞的钐镰从青年颈前移开,冷声道。“你……这件事,我会如实向上头报告的,希望你不要后悔!”青年愤懑不平地夺门而出,临走前将那本书籍放到了诚轩的办公桌上。
他淡漠地看着青年摔门而走,转身看着窗外,那柄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长柄镰刀就被他轻松地扛在肩上。远方乌云密布,隐隐有向巴哈姆特这儿扩散的迹象。“看来要变天了,也难怪他会阴沟里翻船,可得坚持住啊。至于军部那,应该知道我的作风,不然也不会让我驻守在这。”
“我守这里,谁也别想将它夺走。”
切尔诺伯格,外城。
“咳咳……”“临光小姐!”临光的拼死守护,总算让博士跟阿米娅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换来的是临光重伤以及远处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无数敌人,似乎已经宣告了他们的命运。“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博士插在衣兜里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肉,内心的杂念不断增多。
面对眼前的大军,他明白,这一仗并不是不能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打赢,但远处虎视眈眈的塔露拉和她手下的一票干部,足以不费一兵一卒地将他们全员留下来。而他们不亲自动手,估计是为了让他们体验什么叫做绝望吧。
“果然,我还是那么无能吗?”往事的碎片从他眼前划过,仿佛让他看到了过去,看到了那个因为一点细小的差错而导致满盘皆输的万分懊悔的自己。“都是我的……”“别太自责了。”
一只大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博士的肩膀,令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位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男子的坚毅侧脸。“ACE大……”“听好,你是博士,是我们干员的领导者,”ACE大手按在博士的肩膀上,语气中带有几分决意:“你可能还不相信我们,不相信罗德岛,但请您理解。”
“您选择走的路,将会决定成千上万感染者的命运。包括我,包括阿米娅,包括在场的大多数干员,所以,请您相信自己。”说到这里,ACE的大手不免用了几分力道。
博士有些失神地看着ACE,这个会严厉纠正自己在作战中的失误,却又无时无刻无条件地保护他这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的铁血汉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身为博士的你,身为指挥的你,身为希望的你,是不能在这过早夭折的,您应该继续前进,而您前进的道路,就由我们来开辟。”ACE松开了大手,轻轻拍了拍博士的后背,转过脸来,对着他咧嘴一笑,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他与阿米娅简单交流了一下,从她那不断变化的脸色中,博士明白,现在的她,心情跟她,不,应该比他更加沉重。“大家……准备撤退。”阿米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六个字,她搀扶起重伤的临光,向后走去:“博士,我们撤退吧。”
他点了点头,在转身之前,最后看了一眼ACE:他孤身一人,直面数不尽的敌人,宛若渺小的人类试图挑战风暴一般,高大的身影深深地刻进了博士的内心。背对着博士的ACE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举起右手摆了摆,催促他们快走。
“抱歉,ACE。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博士喃喃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狠心地转过身去,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听着身后的脚步迅速远去,ACE松了口气,面对那涌来的大军,他甩了甩手中的铁锤,露出了一抹视死如归的笑容:“来吧!想去追他们,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放跑他们真的没问题吗?”一个站在塔露拉身旁,穿着白色礼服手持黑色金属手杖的男孩问道。“现在主要的敌人是乌萨斯,其他的可以日后清算。”塔露拉似乎对下面的那一场困兽斗失去了兴趣,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句清冷的回答。“知道了。”
砰!
用手中盾牌撞飞又一名整合运动士兵后,ACE意识到,此刻的他已经深陷重围,不过这正是他所期望的。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他都从容面对,即使受伤了也不能退缩:他必须为博士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哪怕多留下一个人,他们逃生的机会就会大一点。
“无论博士您和阿米娅作何打算,ACE都会为了你们,献出生命。”
用盾牌拦下敌方重装甲士兵的长刀,他脚步一顿,用一记凌厉的侧踢逼退了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敌人,握着铁锤的右手将其狠狠地砸向另一名趁机将尖刀捅向他心脏的士兵的脑袋。
咻!
一支暗箭射出,尽管ACE已经通过声音判断了箭的运动轨迹,却因为周围敌人连续不断的攻击和纠缠,令他一时间找不到时机躲避,只能避重就轻地让身体一歪让肩膀来承受这本该夺走他性命的一击。
噗嗤!
箭头撕裂了肩头的血肉,贯穿了他的神经,令他右手一软,给了眼前的敌人一个可乘之机。“嘁。”用盾牌挡下数柄笔直对着自己脑门砍来的长刀,他角度一转,将长刀的力道卸去后,挥动着手中的铁锤,角度刁钻地重击敌人的太阳穴,将他们敲得昏死过去,一锤一个准。
“继承死者的遗志,弘扬生者的希望,大步向前吧!”
ACE的身影逐渐被敌人淹没在其中,也许是为了尊敬他们的对手,这些整个运动的士兵们并没有着急着去追杀博士,而是怀着尊重的心情地跟他们的敌人厮杀。
正如同渺小的人类面对自然界最恐怖的风暴一般,正因为无法战胜,所以才有挑战的意义。
“愿,来生再见。”
天空之上,乌云开始聚集着朝乌萨斯方向飘来,任谁都明白,天灾即将到到来。这令人又爱又恨的自然灾害总是在它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