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益州,川陕副总兵及四川守备司制所。初夏时节暖意浓浓,天色已近戌时,益州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碧水柔”灯火通明,场子建在府河上,水波粼粼、微风习习,好一派自在惬意。这里,正招待着一位贵客,杨万邦,宰相杨葑的三公子,皇上的亲小舅子,这小子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肤色黑黄,眯着一双小眼,绰号:杨三黑,因为自小养在西北潼关,他爹杨葑入京后才把他接过来,没有像他当海盗的大哥杨万金,还有做武将的二哥杨万谷一样能够分别流利的掌握江浙话和河南话,至今一口标准的唐朝官话西北腔,有时说快了别人还不一定懂。这次,他是以朝廷吏部文选司郎中的身份去川陕、云贵一带下基层调研,考察干部,说白了就是他那个狗爹出的主意,出城敛财兼捞政绩。这不,第一站来到了成都,哈哈,四川布政司副使吴兴、益州知府黄伯虎和四川监察御史孟铁军带着几个亲近的下属亲自陪着这个正五品的年轻人喝花酒,这级别真的不低了!小杨同志春风得意,醉眼迷离,歪坐在主位,大腿上坐着个美貌佳人,频频邀酒,吼秦腔般的呼喊着“哈酒”“哈酒”,待屋内几名伴舞的女子跳到曼妙处,小杨一时兴起竟然把手中银杯掷到地上,杯子滚到房外吓得一个上菜的小厮手中的托盘落地,瓜果肉干什么的撒了一地,一时间小乱了一阵,气氛热烈的爆棚,惹得其他房间客人直皱眉头。
相邻房间,三个年轻人在饮酒,原来是矩州守备正使秦毓鲲来益州公干,身边跟着董贤(说是他的朋友),益州兵马副使司徒茂盛(也就是川陕总兵司徒凌峰的二儿子)同秦家兄弟自小就熟识,他哥司徒茂荣是个文学青年,家承的武艺就到了茂盛这里,这一入官场,经常数月乃至一年见不到一面,好在贵州和四川相隔不远,两人偶尔还能走动,因此见面必痛饮尽兴。今天的花酒是商人董贤订的,尽管知府大人想清场,可此时风月司已是全国连网,龍門风月司想订个房间还是靠谱的,因此房间位置和时间也是按照杨三黑的日程订的,就是想让脾气火爆的司徒二公子偶遇一下这个三黑子,本来预案里假如小杨不闹事就主动搞事情,他怀里的美女就是引子,可杨三郎这么吼叫,司徒茂盛的暴脾气自然迸发。
秦毓鲲有些不快的对司徒茂盛说:茂盛呀,你现在是益州城的守备副使,朝廷正四品武将,怎么你的地盘还有人这么放肆,喝酒就喝酒,甩什么杯子,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司徒茂盛脸色一红:鲲哥,我去去就来,其实一般这类事情找个护卫去隔壁吓唬一下就得了,碰巧今天挚友相聚,茂盛没带护卫(其实是在他的辖区,根本也不用带护卫,谁敢惹这位官二代武将呀),径自走进隔壁敞开的大门。一进门,司徒茂盛有点懵,因为大多数官员他都认识,尤其是布政司副使吴兴官秩高他半级,茂盛定了定神,拱手向吴兴施礼:吴大人,末将和朋友在隔壁饮酒,您房里声音有些大,不知可否小声些,末将唐突,但也怕慢待了朋友,茂盛敬诸位大人一杯,说罢端起酒杯要喝(可以说此时,于情于理司徒茂盛做的还算到位),主位上那位半醉的杨三黑子发话了:来了撒个欢就想走!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坏了爷爷的雅兴,我扔杯子怎么了?声音大怎么了?王八蛋!司徒茂盛向右转头看了三黑子一眼,目光凌厉: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益州城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吴兴赶紧站在两人中间介绍:茂盛呀,这位是京城吏部文选司的杨郎中,杨宰相的三公子;杨郎中,这位是益州兵马守备副使司徒茂盛将军,也是川陕总兵司徒凌峰将军的二公子,您二位都是贵胄之后,国家栋梁,本来都不算啥大事,不打不相识,给我个薄面,您二位交个朋友,握手言欢好吧!平日里这二位若是不喝酒,又听到了对方的家渊,估计打不起来,但是喝了酒,尤其是杨三黑,可就搂不住火啦,此时,在三黑子的心里,整个国家估计都是他的,杨三黑破口大骂:尼玛司徒什么茂盛,还他妈国家栋梁,你爹在我眼里都算个屁,我爹是宰相,撤了你爹就是一句话的事,识相的,跪在我面前自罚三杯,我饶了你,不然回京我连你一起撤了。司徒茂盛怒火中烧但还有理智,说道:你个五品郎中牛什么?见了四品将军不参拜还口出狂言,今日有几位大人在,我不揍你,别让我再碰见你!说罢转身要走,杨三黑大喊:给我打,房间侧室跑出来四个身手矫健的汉子,看身手应该是御林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高手,他们手持短棒,打向没有准备的司徒茂盛,茂盛虽也有武艺,但第一没有防备,不相信有人敢打他,第二喝了酒且双拳难敌四棒,几下就被一个人踹到后腰,直接倒地,四人上前继续踢踹茂盛。隔壁的秦毓鲲听到声音不对,冲进屋内,护住已经昏死的司徒茂盛,董贤则派人速去总兵府报信。此时,四个汉子在群殴秦毓鲲,但他毕竟是后汉十大骁将,十几个招面打倒两个,夺过短棒和另外两个对峙着,杨三黑继续叫嚣着:尼玛狗东西,敢伤御林军,吴大人,你的府兵呐,抓他回去!黄伯虎一脸谄媚:楼外还有50名护卫,我去喊,此时,楼外一阵大乱,府兵被冲散,川陕副总兵童安国带着几十名亲兵奔上楼来,此人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魁梧精壮,一路高喊:都他妈住手,莫伤了司徒将军,进得屋内,看了看局面,眼神已经露出杀气,大喝:拿下!亲兵瞬间把除了秦毓鲲之外的所有人按住,刀架在脖子上,几名御林军想反抗,最后犹豫了一下没敢动。
童安国简单问了问秦毓鲲事情经过,派兵把司徒茂盛抬走送医,回头问了一句:司徒将军是谁踢伤的,另外三个看了一眼第四人,那人自报家门:在下御林军禁营,没等说完,童安国一刀砍下了他的人头,满屋惊诧喊叫!童安国继续说道:依后汉律,下级军官故意殴打伤害高阶将官,视为谋反,杀无赦;童安国定了定心神,朗声说道:在座几位大人,眼见造反军士打晕司徒将军,还继续攻击矩州守备正使秦将军(在场所有的四川文官彻底疯了,秦毓鲲,秦子进的大儿子,他和司徒茂盛的爹管着后汉七个布政司辖区的十几万精锐,守着后汉一半的国土,这次可是得罪到家了),居然没阻拦,老童戎马二十多年,只知同袍情义,将令如山,我属下将领受辱,还是司徒总兵的公子,益州守备副使在自家城里差点被打死,多大的笑话?还有王法吗?不能这么算了吧,按后汉律,在辖区遇谋反本总兵可先斩后奏,说罢一刀砍了益州知府黄伯虎的人头,卧槽,太残暴了吧!!!杨三黑这时酒已经全醒,面前如此残忍,已经吓尿了,童总兵上前左手拎起了三黑的脖领子,像拎只小鸡,右手一个嘴巴打的三黑满脸是血,厉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后汉一员虎将莫名差点被你打死,于情于理于国家,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吴兴和孟铁军不顾一切的扑上前跪在童安国面前,总兵大人千万息怒呀,这首犯和黄大人都已伏诛,千万放了杨郎中吧,他总算也是皇亲,不能把事做绝呀!
童安国挥刀砍去了杨三黑头顶的玉冠,厉声喝道:王八蛋,要不是几位大人求情,你个五品官根本都不用本总兵动手,这次饶了你,马上滚回京城,今后不许再来川陕,但有一点,司徒将军若有不测,老童就是顶了造反的罪名,也要去京城找你抵命,杨三黑点头如捣蒜。童安国坐下来,拎了把椅子放在两具尸体旁边坐下,思忖了一下,说道:吴大人,今天这事该这么向朝廷上奏呀?吴兴施礼:全凭总兵大人意思,童安国说道:取纸笔,我说,你写,“启奏陛下:吏部文选司郎中杨万邦例行巡查川陕,与益州守备副使司徒茂盛偶生嫌隙,纯属误会,但杨郎中令属下随行的御林护卫重伤司徒将军,几乎损我西北一柱;还围殴矩州守备正使秦毓鲲将军,索性秦将军无碍;经川陕副总兵童安国查实,按兵乱罪将伤人的御林军士诛杀一人,其余三人押入川陕军牢苦役半年,益州知府黄伯虎挑唆离间,无耻谄媚,童总兵按谋反罪将其诛杀,臣已劝说杨郎中速回京城,以防在川陕遇袭,此事系杨郎中处事唐突,险些激起兵变,臣以为,将士同心乃立国之本,童总兵及时止乱,处理甚为得当,四川道御史孟铁军附议,望陛下明察”。写完后,童安国让吴兴,孟铁军签字按了手印,又让杨三黑签字按了手印,说道:此事,本总兵会具表上奏,随附你们写的这东西,话说在前,杨郎中我管不了,可日后朝廷再过问此事,吴大人和孟大人不这么说的话,童某就是革职,也会把二位先行斩首(童安国也是个老油条呀),两人连忙点头,扶着瘫软的杨三黑出去了。
六月底,长安,川陕总兵府,司徒凌峰手里拿着朝廷兵部的公文,怒火中烧,自己的二儿子司徒茂盛如今躺在床上已经半月,二十五岁的年纪,腰断了,这辈子弄不好就算能起床也是个半残废,咋弄滴?被杨葑的狗儿子杨万邦给打残的,还是当着吴兴、黄伯虎、和孟铁军的面打的,这几个混账居然都没帮着拦一拦,幸亏当时毓鲲侄子在场帮衬,不然茂盛性命难保呀。老童赶过去时孩子已经昏死过去了,孩子刚成亲半年,连个子嗣都没有,这不,打人的禁军和黄伯虎虽已伏诛,可杨万邦却跑了,兵部还发来公文,让我约束属下,茂盛的益州守备副使也给免了。妈的,小杨崽子借着巡视大捞银钱,寻花问柳,还打残了我的儿子,没敢来陕西,唉,纵然来了又能如何?据说还升了江苏盐城知府,皇上的小舅子,我能如何,只能把恨藏在心里,找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