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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病发生以来,李雄有一个很深的感触:因为这个病,其他病的患者几乎都躲在家里,不敢去医院看病。

李雄接过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老婆要生了,不敢去医院,害怕交叉感染,孩子的脐带都出来了,给120打电话求救。这种不用他联系医院,120肯定马上加急派车。

李雄还接过一个电话,说鱼刺不小心卡喉咙里了,弄不下去,已经十天了,想自己扛过去,结果还是有问题,拖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引起严重感染了。

120遇到的最多的,就是心脏问题,做过支架的,出问题了,请救护车快过来。

还有中风的,脑梗的,打电话来,问志愿者们能帮他送到哪个医院去?

很多医院都爆满了,协和、同济等等医院,已经只接收发热患者了。

李雄的一个朋友,牙疼得不行了,每天靠吃止疼药扛着。而且现在就算他去医院,也没有牙科开。

还有尿毒症的人,一周三次要做透析,没有地方去。

就拿李雄自己家人说,李雄开了一家整形医院,他妈妈1月20日在他自己的医院做的去眼袋手术。

按惯例,7天之后要拆线,但是医院的整形科医生是外地的,回不来,其他医院也不可能开门接收,开了门,也未必敢去,万一交叉感染。

李雄的妈妈天天在家都要急死了,求他赶紧想办法安排,不然线不及时拆,长到肉里去了,到时候一拉一脸的血。

李雄终于找到了一个医生,安排妈妈和医院的其他顾客解决了这个拆线的问题。

李雄当了志愿者以后,朋友圈里很多人跟他联系,说他们也想当志愿者。大部分人都是年轻人,很多人最后没有当,是爸爸妈妈不允许。

想一下也能理解,这个病传染性很强,病愈主要靠自身免疫力。

李雄经常玩户外,是属于身体好的那种,但老爸也担心,说儿子搞志愿工作,也不靠这个升官发财,天天不停,每天12个小时,身体怎么吃得消?他已经很不高兴了。

李雄还把老婆送回娘家住了。他现在每天出门戴两个口罩,酒精分装成小瓶,随身带着,走到哪里都喷。

他上车之前先喷一下,到了急救中心的办公室,也喷一下,下班回家,进门之前,全身先喷一下。

回家之后,李雄自己一个人吃饭,在房间里看书追剧运动玩手机。不管怎么样,看书和运动他还是要坚持,保持心理和身体健康,才是战胜病毒的最佳方法。

2月4日之后,李雄从120急救中心的岗位上退下来了。因为一下子来了四五十个志愿者,他觉得现在这里不缺人了。

杨海晨问李雄,“为什么要去做这个工作?”

李雄说因为这个工作缺人才去做。

这两天李雄也没没闲着,还在协调和运送物资。2月4日他搞到了一批酒精,当天晚上就在朋友圈里发消息,免费送给家里急缺需要消毒的朋友。

酒精现在也是一级管控物资了,需要开各种相关证明、介绍信,你购买的用途是什么,用途成立了,才能买到。药店里面基本都断货了。普通人基本都买不到。

消息发出以后,一个高中同学来找他,她在江城市儿童医院。

李雄觉得很奇怪,说你在医院里,怎么会缺酒精?

她说自己所在的科室,今天只领到了三瓶酒精,医用的不足,家里需要用的就更没有。

李雄免费分发这些酒精,本来有一个原则,就是只把东西送给认识的人,因为没有办法去照顾到所有的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还是有一个李雄不认识的人通过朋友来找。

他说他母亲quezhen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住上院,他每天带着母亲往医院跑,没有酒精,家里也需要消毒。

他跟李雄说,“我可以给你钱,你能不能卖点给我?”

一桶酒精差不多是20斤,李雄最后给他留了大半桶。

交接的时候,因为他一直跟他母亲居住在一起,有没有确诊不敢说,但是李雄觉得跟他接触风险也是很高的。

李雄把酒精放在离他车10米的地方,放下就走了。

李雄跟他说,“这半桶送给你,你自己下车拿就可以了。”

有朋友来拿酒精的时候,会给李雄带一包口罩过来,“说谢谢你,我们家里缺酒精,但是口罩还有一些。”

有的给他提了一箱牛奶过来,还有的人给他带了几瓶矿泉水。还有很多人想要酒精,但是没有车子出行来拿。

江城城区机动车禁行,李雄每天在路上奔波都是开私家车出行,扣了多少分也不知道了。

爸爸妈妈每天都哀求李雄,今天不要出门了。李雄也一直在下决心,真的不出门了。但是总是有事需要出去。

2月6日是李雄在外面跑的最后一天。之前他和几个朋友一起找渠道,想办法买了一些防护鞋、护目镜和酒精,捐给一线奋战的医护人员。

李雄买的时候对这个渠道也没什么把握,想着反正先把钱打过去。他觉得突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你说买还是不买?先买一点再说。还好前两天通知到货了,显然是靠谱的。

李雄奋战了一天,把护目镜和防护鞋套送到了江城洪山方舱医院。

把东西送到医院之后李雄就自己在家隔离。他想着年轻身体好,可能感染了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万一他把感染源带回家,传染给了爸妈,他们年纪大,床位资源又这么紧缺,到时候去哪里给他们找床位、送医院?

大家都来向李雄咨询,他自己却无能为力?。

病情爆发后,可能因为他一直在外面跑,做各种志愿工作,大家都觉得他很有办法,很多人在微信上向他咨询。

有一个朋友告诉李雄,她的奶奶86岁了,一个人在家里,疑似发热患者,子女都不在身边。她奶奶的症状已经比较严重了,但是床位安排不上。

老人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有人喂她吃饭。她问李雄能不能搞到护目镜、口罩,毕竟,喂饭那么近的距离,普通人都会害怕,但是作为子女,你也不能不管。

还有一个朋友发微信,问李雄能不能搞到家用的呼吸机,他妈妈也是疑似患者,呼吸困难,快喘不过来气了。李雄很想帮忙,但是也买不到。

李雄问一个好朋友,说搞了点酒精,要不要给送过去。朋友说他被隔离了。

李雄很惊讶,他和他妈妈一直住在一起,没出去过,为什么会被隔离?

朋友说他妈妈前两天开始不舒服,拍片子,发现肺部感染,他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症状,因为天天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也去拍片子,发现肺部也存在感染。于是两人双双被隔离,安排住在江城这边一个普通的医院里。

李雄算是一个私营企业主,手下除了一家整形医院之外,还有几家台球吧和餐厅。这次疫情,损失有多惨重,李雄根本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去算。

医院、台球吧、餐厅处处要交租金,一个月加起来光租金的支出就是二十多万。员工几十号人,每个人要发工资交社保吧,按江城市最低工资标准,再加社保医保,一个人的成本差不多1500到2000块钱,一个月什么进账都没有,工资这一块就要去掉大几万块钱。

李雄不知道国家政策最后会怎么规定,但是对于他来说,期间不开工,还要正常发工资,甚至是按假期发双倍工资,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医院最贵的医生,一个月底薪就10多万,光几个医生加在一起,两个月公司就破产了。

未来怎么样,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李雄心态也很好,不是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的情况也不是最惨的。最后大家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我们与bingdu抗争了这么久,未来还要咬紧牙关,继续抗争下去。

有的人说江城这次牺牲很大,在我看来不存在。其实放在每个城市,它都会这样做。这是历史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历史选择了江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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