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
“月桂”喃喃念了一声，莫名地觉得无比合适。
“彼岸”已经忍不住了，仿佛是是急躁的化身，催促着各人站好，请求提里恩下达议题。
既然已经弄懂了博弈厅的规则，他这次也没有过多犹豫，叫“局中人”上场，连带着他们的“需求”和“筹码”。
这次参与博弈的只有两人，彼岸和白头翁。
“请说出需求。”提里恩开口说道。
“白头翁女士，我想要您那里最好的妓女，最近我这里有个大客户，眼光有点高。”
“可以。”
“白头翁”回答得很干脆，毕竟她是被博弈者，无权拒绝，还不如大大方方，落个好印象。
“两位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
“好，这次的议题，就是这个。”
提里恩心念一动，头顶的云顿时发生变化，一行行用“因克利德语”书写的文字浮现：
本次议题：
假设“彼岸”与“白头翁”为一对偷盗犯，在一天夜里联合作案。
但不幸的是，两人刚刚闯入民宅，便被警察抓获。
警方将两人分别置于不同的两个房间内进行审讯，对每一个犯罪嫌疑人警方给出的政策是：如果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坦白了罪行，交出了赃物，于是证据确凿，两个都被判有罪，各被判刑8年。
如果只有一个犯罪嫌疑人坦白，另一个人没有坦白，而是抵赖，则以妨碍公务罪(因已有证据表明其有罪)，再加刑两年，而坦白者有功被减刑八年，立即释放。
如果两人都抵赖，则警方因证据不足，不能判两人的偷窃罪，但可以私入民宅的罪名将两人各判入狱一年。
需求结果：
找出本次议题中最优的策略。
除了正在博弈的两人，其他八人看完议题，都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对“极夜”开始轻视起来。
而“彼岸”和“白头翁”两人，为了公平起见，只知道自己的判刑标准和需求结果，对对方的情况一概不知。
这好比八人是用“局外人”的视角看问题，他们两个却是以“局中人”的视角去亲身经历，看到的当然不同。
山巅上的提里恩也看见了“局外人”不屑的目光往这儿扫来，但是他却诡异一笑，反而对他们感到无可救药。
“囚徒困境”。
可不是什么简单问题，从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博弈性。
不是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的。
正如他想的那样，事情的复杂性初露头角。
“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不然就要被关很久了。”
博弈厅神奇地构建了一个虚拟场景，将“彼岸”和“白头翁”拉进去作为主角，正在接受警察的审问。
“局外人”观察着。
犹豫了很久，“彼岸”欲言又止，他在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是答案早已在他心中浮现，非常具有诱惑力。
另一边，“白头翁”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直接坦白不就行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利大于弊呀，这样自己还不用遭受牢狱之灾，安然无恙了。”黑百合也是一个女人，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这样另一个人就得被判十年或者是8年，这……”月桂手摸下巴，像是捻了捻胡须，眼角向山巅望去。
“这有什么，不是寻求最佳策略吗，无罪释放难道不是？”郁金香显然和黑百合是同样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虚拟场景中，两人挣扎几番，终于有了动静。
“好吧，我选择坦白。”
“好吧，我选择坦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同样的话，游戏也在此刻结束。
然后被传送出来，等待博弈的结果。
半空中，描绘了议题的白云，混成模糊的一团，一阵变化后显现出几个字：双方失败！
让众人大吃一惊。
这也就是说，两人都输了，没有赢家，都是失败者。
“这……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彼岸不能接受地大拍圆桌，发出“砰砰”的响声。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脸上均泛起疑惑，如果不是博弈厅的特殊性，他们都要以为是极夜在作弊。
“冷静下来，博弈厅是绝对正确的，让我们听听极夜怎么说，毕竟他是出题者。”
月桂拍了拍彼岸的肩，指着山巅上的提里恩。
他们同时望去。
提里恩知道，该到自己出场了。
“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别急，我会告诉你们的。”
他略微停顿，接着说：“首先，我们得分析清楚需求，再着手思考策略。”
“需求明确写了，是这个问题的最佳策略，那么就得回到问题中去。”
“问题是这么表达的，你们两个是联合作案，注意是联合。”他把最后这个词读音咬得很重。
“所以，在这个情景中，你们就是一个整体，最佳策略是对于整体而言的。”
月桂一直在仔细听着提里恩的话，此时被这么一提醒，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由此，根据警察给出的选择，要想让两人的损失都降到最小，只能同时选择抵赖，那样的话一个人只会被判2年。”
“如果同时选择坦白，那每个人都会收获8年的刑期。”
“当然，这个问题最关键的在于对单独一个人来说，只要选择坦白，无论如何对自己都是有利的。”
这些“局外人”顿时明白过来，背后已经浸满了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在这个问题中，不单单是两人得失上的博弈，更是人性上的博弈，可谓是步步为营，一招全输。
他们都是极其自私、贪婪的人，不然也不会参与这里的博弈，因此极夜给出的议题，恰巧是命中死穴。
根本不会为对方考虑！
“啪啪啪！”
月桂鼓掌，对极夜钦佩不已，只不过才刚刚掌握规则，就能够迅速看破他们的本质，进而针对性地提出议题。
这份洞察力，以及缜密的思绪，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掌声雷动，让提里恩心中微惊。
他哪里能想出这么鬼畜的问题，这都是前世那些智者闲得慌弄出来的，自己只是借用一下。
没想到倒起了奇效。
“极夜，不愧是博弈会的领航人，这种随意拨动，操弄胜利天平的思维，让我们惊叹。这场博弈，‘局中人’失败了，可是‘局外人’却胜利了，真是绝佳的讽刺。”
“我们输得心服口服，所以将给你一个承诺。”
与月桂一样，其他九人连连点头，博弈厅正在逐渐崩坏。
“那么，期待下一次的博弈，希望您还有更巧妙的议题。再会了，‘操弄’天平之人。”
提里恩看见他们身体一阵模糊，只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将刚要问出口的发生了什么打散。
等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坐在苏菲娅裁缝店的门口，行人也恢复了正常。
呼！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他在想着这是不是梦。
但左手手背那逐渐黯淡的圆圈，正向他说明着博弈会里的都是真的。
让他惊疑不定。
几十分钟过后，猩红圆圈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像纹身一样浮现在皮肤上。
提里恩想了一下，进店取来一只黑色皮手套，将纹身遮盖住。
这是无法想象的，如果有人认出来这个奇怪的印记，会不会出什么事情，还是藏起来为妙。
还有他又想到那个吊坠，为什么会在博弈厅里。现在脖子上，并没有它的影子。
轻叹一声，提里恩并不能从好天气里得到安慰，心中有些小小的郁闷。
而这时，奥菲奶奶的声音传来：“咦？小提里恩？你不是应该去报道了吗，怎么还待在这里？”
忽然一怔，他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报道的话，不是明天么？
一边想着，他一边转头看了看挂钟，那上面可以显示今天的日期。
3月25号？不是3月24号吗？
吓了一跳，提里恩暗道自己不可能会弄错时间，因为今天早上他才刚看了一眼日期。
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打断了他的坚决，变得不再是那么肯定。
博弈厅！
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他直到刚才都还在那里，这说明在里面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时间流速加快了，不，应该是里面减慢了。
居然直接过去了一天。
糟了！
刚才挂钟上显示的时针是指在5点的位置，分针铅垂着，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到了。
匆忙换好外衣，穿了一件正装，提里恩一点也没有符合这身衣服的气质狂奔着，终于在6点之前到了安图尼卫戍分所。
进去打听了一下哥拉玛根警长的办公室，他来到门外，敲响了门。
“进来。”
办公室内传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提里恩轻轻拧动门把，走了进去，把门带上，然后走到办公桌前，弯腰鞠躬。
“您好，哥拉玛根警长，我是奥菲奶奶介绍来的，叫提里恩·克雷特。”
“哦？你就是提里恩？我听奥菲奶奶说起过你，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既坚强又独立。”
哥拉玛根的胡须很尖，很翘，说话时随着嘴唇的开合而颤动，而他本人长着一副颇为正派的脸，表情一直很严肃。
“您过奖了。”提里恩谦虚地说道。
“哈哈！不错，奥菲奶奶没有骗我，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我喜欢守时的人。”他掀开袖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刚好是6点。
这让提里恩暗道侥幸。
“就这样吧，你被录用了，马上会有人来带你去领制服的，加油孩子，我看好你。”
哥拉玛根朗笑一声，拍着他的肩，然后冲门外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警员进来，腰间别着警棍，双脚并拢，抬手敬礼，笔直地站在他身前。
方正脸廓，漆黑眸子，眼底闪着坚毅。
“纳特，提里恩就交给你了，带他去物资部，顺便给他讲讲规矩。”
“是的，警长！”
纳特又敬了个礼，转头和善地看着提里恩，在前面为他带路。
出了办公室，他带着提里恩沿走廊走着，还向他伸出一只右手。
“你好，我叫纳特·比尔斯德，叫我纳特就行了，其他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提里恩伸手和他握了握，露出一丝微笑，两人愉快地聊着天。
聊了几句，提里恩发现纳特其实是个老好人，不但言语温和，而且古道热肠。
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着卫戍分所里的规矩，还强调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没有手续不得擅自入内。
一边聊着，他们来到了物资部，纳特将警长的手令出示了之后，提里恩得到一套制服，和那晚在法利弗兰特公寓外看到的巡警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向纳特打了个招呼，被交代一番上班时间后，便出了卫戍分所，回到裁缝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