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惊蛰将至
“哎……”葵……死了？就在七年前……陆的话一直在我心里环绕，就像是用力击打水面，那些飞在空中的水花猛地落下去，击起阵阵涟漪，一直回荡。死了……葵……死……了？我不敢用力呼吸，我也不想思考，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我真的都不敢相信，和我有个约定的女孩居然在七年前就死了，难道那个约定……是我跟她最后一次的别离？
“所以……”陆停了下来，还处在麻木的我一头撞到他的后背。
“你究竟是谁？”陆的低下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到。
我是谁？对，我是谁……我是……我几乎没有以前的记忆，就算自己在哪里出生，生活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我的养父养母就只告诉我，我叫空木春人。但是，我真的只是空木春人吗？如果只是说，因为一个梦，让我产生想要了解我以前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陆说葵……已经死了，我还有必要去追究下去吗？
“抱歉，请你忘了吧……”陆低下眸子，眼睛里都是黯淡。
“我说，明天你也会来医院的吧？”陆又转身向外走去，依旧是背着我说。
“那个……我倒是……有这个打算……”看着陆的背影，我心里有点心疼他，也多想陪陪他。
“这样啊，那我在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可以吧？”陆回头对我笑笑，他好像看出我心里的难受。
“我知道了……”我只能说。
“好，那么明天见……”陆对我摆摆手，慢慢的走远了。
看着陆渐渐模糊的身影，我有些理解他了。陆的弟弟驱现在正是病危的时候，虽然现在还不是很严重，但是驱快要离开陆了，要永远的离开了。虽然陆也有其他的亲人，但是在陆的眼中，只有……只有驱才是他真正的家人，真正的心里慰籍。如果驱不在了，那么陆会要怎么办？
那么陆这样的情况，和我的差不多……我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关于他们我一点印象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又为什么抛弃我？我好像是个商用机器人，完成品的时候被植入意识和记忆，当被销售的时候意识和记忆才开始运转，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制造的，不知道自己的安装过程，甚至创展我的是谁都不知道，有的只是被定义的人格和意识……这样的我，还能称为是空木春人这个……人吗？
我站在陆离开的地方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天快黑了，其他人都有明确的地方要去，患者回病房，下班的人回家，飞禽也回了自己的巢穴。路灯一个接一个的都亮起来了，白色的灯光打在地上，就像白天一样明亮，远处确是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往哪里。该回去了，我踏着白色的路面，走向我的那个……空木春人的家。
夜晚也十分热闹，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终于能在这个时候放松了，路边的行人嚷嚷，欢声笑语洛洛不绝。只是这些热闹却不属于我，我仿佛和他们之间有一堵透明的薄膜，他们过着他们的生活，我就看着他们，看着，也只能看着。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和陆的谈话。
葵……死了，陆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他肯定经历了好多次这种状况……还是说，他已经对死亡这件事麻木了……陆肯定很难过，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表达的难过的人，才最让人心疼的。真正难过的人，没流过一滴眼泪。
葵的死，我除了很震惊之外没有其他情绪了。我只知道和她做了一个约定，也没和她有什么之外的印象。所以，她的死，只是有些让我在意，让我有些愧疚，没想起来的约定，让我堵在心里……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一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醒来的时间段都差不多。洗脸，收拾，几乎每天都做的重复的事，我意识到每天都重复的做的，明明知道会重复，一遍又一遍，但是还是要去做，这是人的本性还是习惯？还是说我只是无聊到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一些无聊的是……
昨天没见到一木医生，今天去拜访拜访吧，总是要道歉的。
和平常一样的路，一样的景色，一样的行人劳动着。
我来到一木医生的诊所，问了问那个绿头发的前台。
“那个……虽然我没有生病，但是我能见一见医生吗？”感觉他的发色有些奇怪，但是我又不能开口说其他的。
“哦哦，你是之前那个……”前台认出前天我来过这里，但是想不起我的名字……话说我的名字有这么难记住吗……
“唔，抱歉啊……现在是医生内诊时间。”他看了一下行程安排，对我摇摇头。
“我会通知他的，你能等到内诊时间结束再来吗？”他在行程本上写了写什么，对我说道。
“是，是这样啊……抱歉打扰了……我会再来的。”没办法了，我只能先离开的，等一木空闲的时间再来探望吧。
医生真忙啊，真好，医生这个职业挺受人欢迎的，还能知道各种医治别人的方法，但是就是有些神经质……我想来了一木医生的玩笑，真的是有点让人那啥……接受不了。
一木医生见不到……哎，看来只能去找陆了，毕竟昨天说好的，陆也是有些可怜……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我到底还是……
路过一家小卖店，我撇了一眼，发现有卖炒饭的。我想起来了，陆和我约定要一起吃浇汁炒饭，话说我还没吃过炒饭……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先买一份普通的吧，尝一尝。
“欢迎光临。”店员对我打招呼，我在店里挑了一份一般炒饭，付过钱之后，我坐到店铺外面的长椅上。
还别说，挺好吃的，虽然没什么材料，但是这种混合起来的口感，仿佛每一种食材的味道都在口腔里环绕，每一种香味都能相互结合，相互衬托，怪不得陆会喜欢吃呢。
我来到昨天和陆相遇的地方，陆早早的就在那边等我了。
“嗨，你来晚了。”陆看到我，打了声招呼。
“陆，你看这个……”我把刚才买的炒饭的收据给他。
“这是什么，收据？”陆接过去，问了一句。
“我去吃炒饭了。”我舔了舔嘴唇。
“你这是吃了早饭才来啊，你居然真的饿吗？”陆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陆，炒饭真好吃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到。
“哦，是啊，怎么了。”陆打掉我的手，一脸不自然的说道。
“不过我是在便利店买的……只是普通的炒饭。”我也没在意他的动作，跟他开口解释到。
“……”陆还是不理解的看着我。
“下次我们一起去吧！就是浇汁的那种！”之前回忆到和陆的约定，我觉得有必要再一次邀请他，完成那个七年前和陆的约定。
“春人……”陆叫了我的名字，有些顿了顿。
“莫非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才去吃了炒饭……？”陆有些吃惊，貌似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很奇怪吗？”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噗，哈哈哈……”陆一个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吧……我和你……约定过的。”陆揉揉眼睛，貌似笑出了眼泪……话说，真的有那么好笑？
我有点郁闷，有点莫名其妙。
“嗯……”我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过我感觉还是要跟他说我现在的状况。
“陆……我丧失了大部分以前的记忆……”我把心里的苦闷想给他说。
“但是……我一点点的回想起来了，包括你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得向陆说明情况，因为他对我的感觉很靠谱。我还没说完，陆就打断我……
“我知道我知道，春人你就是春人。”陆拍了拍我的肩膀。
“抱歉昨天说了奇怪的话。”陆低下头跟我道歉。
“陆……”我叫了他一声。
“话说回来……”陆打断我。
“春人，我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忙……”陆凑近我，压低声音跟我说。
什么？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
“借一步说话吧，昨天我说过了吧，有关七年前的事。”陆拉着我，把我拉到一处隐秘的地方。
我被他拉着，一步一走着，走到了一处很少人的花园旁边。
“嗯，有说着一场事故来着。”我想了想，昨天有说有事故。难道有什么隐情嘛？
“是的，直那以后……七年前在这个医院的人几乎都不见了。”陆摸着下巴说出他困扰。
“你这么一说……我也完全没找到知道以前医院以前样子的人……但是，这又怎么了？”我之前也问过了，但是没什么收获。
“我知道一点原因……七年前那场事故后，这个医院被指定为地区先进医疗设施机构，然后重生了。”陆应该是查找了很多资料。
“医院为此召集了众多优秀人才，以前的职员似乎都离职了。”陆继续说。
“哦……”我意示他继续说。
“但是……只有负责驱所在的那一层的主治医师是个例外……一直都没有被换掉……”陆看着我。
“春人你觉得这是为什么？”陆把话题抛给我。
“唔，因为他负责的是……疑难杂症吧？”我想到驱的病有些不一样，可能是特殊的病症需要特别的专人看护。
“嗯，……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过了半年后，来了一个新的实习医生……”陆点点头。
“他叫做新谷……是个非常温和且热心的人，于是我和他成为了朋友……”
“他常会和我发牢骚，比如实习真艰难啊，或者早会真恶心之类的……”
“然后这样过了两个月……”陆摸摸下巴。
“某天晚上，我偶然听到新谷医生在大声逼问着驱的主治医生……”
“新谷医生说，你为什么要对患者见死不救？给我看看那个病房的资料！为什么要瞒着我！”
“然后，第二天……”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新谷医生就从医院里消失了……”
“春人啊……只有驱的主治医生留在这个医院……你不觉得是有什么原因吗？”陆问我，表情有些凝重。
“……的确……我很在意那个人说的话，而且觉得他第二天消失肯定不是什么偶然……”我感觉新谷医生说的话肯定发现了什么，或者触碰到什么不能见人的利益，结果被处理掉了。
“不过这种事情，和你的亲人……或者更年长的人说说看不是更好吗？”我感觉这种事情属于大人的领域，不适合我们这些小孩参与的。
“……我说过了。”陆摇摇头。
“抛弃了驱的双亲，大学的老师，只要是能帮忙的熟人我都说了……”
“但是不管是谁，听到后都没有行动……”陆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好像是因为经营医院的时津集团势力很大的原因。”陆摊摊手。
“这和去附近的家庭餐厅找茬可不是一码事……”陆微微吐了一口气。
“陆……我不是想怀疑你。”
“但是新谷医生说的见死不救，也许不是驱吧……”我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为了驱的事，那么新谷也不会突然就消失，那个势力也不会搞这么大阵势，也许有什么其他隐情？
“不，他说的就是驱的事情……虽然他们说话很复杂，我有些地方不太懂。”陆摇摇头否定我。
“但绝对是，驱他们LMD患者被见死不救的问题，不会有错的。”陆很坚定。
“这样啊……”陆这么肯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这还没结束呢。”陆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浑身发毛。
“我在那之后，四处找新谷医生想问他的情况，而且成功了……”
“很久不见的新谷医生……”
“看着我，说……”
“你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