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标枪般挺立,面色复杂地看着秦琬。
军人最是直接,看你顺眼了三两句话就称兄道弟。看你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显然,秦琬很对他们的味口,他们不想为难秦琬,更不想伤害秦琬。
秦琬虽然展露了高人一等的实力,但是面对一百来号百战精兵,即便是秦琼和尉迟恭,一旦陷入围攻,也唯有饮恨的下场。
一旦动手,秦琬必死无疑。
宇文宝感受到麾下将士的迟疑,更是怒不可遏,连连吼道:“你们敢违背军令?”
军士们十分无奈,军法无情,既然主将已经下令,他们若是胆敢违背,最终也难逃一死。
有人冲着秦琬重重抱拳,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秦琬已经明白他们的无奈和歉意。
将军有令,不敢不从!
秦琬洒脱一笑,他孤身前来,本没有指望别人帮助,他的依靠不过是掌中枪背上锏,和豁出去的一条命而已。
宇文宝桀桀笑了起来,无比渴望看到秦琬喋血的一幕,“秦琼啊秦琼,纵然你是大唐第一猛将又如何,你的妻儿还不是都死于我手!”
豪强们兴奋中夹带着三分紧张,目不暇接地盯着秦琬。秦琬对豪强的态度和他自身的本领,让豪强们感到头疼,甚至视他为眼中钉。
一个敢于反抗他们而且有能力反抗他们的人,只有死了才能让他们安心。
军士们在豪强们期待的目光中,将秦琬团团围住,不给他留下任何退路。
秦琬右手持枪,左手从背上取下双锏。
长枪大开大合,倘若是在马上冲锋陷阵,自然是沛不可挡。但如今是步战,而且对方人多势众,起初用枪尚且能挥舞开,但一旦近身,枪身太长,容易被人制住,反倒不如短小的双锏灵活实用。
军士们纷纷抽出横刀,低沉大喝一声:“杀!”
宇文宝面带强烈的自信,仿佛已经预见秦琬被乱刀砍死的场景,“你自持武艺高强,或许不惧车轮战,但是乱刀之下,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豪强们精神振奋,宇文宝的话他们不敢不信,也乐于相信,纷纷赞道:“多亏了宇文将军出面力挽狂澜,除去我蓝田一大祸害。此僚凶猛狂躁,除了宇文将军,我等还真没法制服他。”
宇文宝傲然一笑,面露得意。
场中,秦琬神情肃穆,凝神戒备。
最里面围着秦琬的十个人迫于宇文宝的命令,一狠心,同时抽刀劈向秦琬。
他们心知秦琬武艺高强,没指望自己这十人就能将秦琬拿下,但是他们这个阵仗一旦摆开,一层一层的攻击延绵不绝,里面一层攻击到半路,后面一层的攻击紧随而来,纵然被围之人勇武盖世,除非能一瞬间将他们击溃,否则将面对的是他们无穷无尽的攻击,最终疲于应付自乱阵脚。
秦琬眉头一挑,长枪作棍,往最里面攻来的十人横扫而去。
当当当当。
秦琬用足力道,长枪和他们的横刀一经接触,便将横刀磕飞。
秦琬暗暗松一口气,好在这些人并非个个都是大力士,否则单单挑开他们的兵器,就要将他累个半死。
既然在力道方面占据优势,秦琬当即决定采取一力降十会的法子,任你攻势有多刁钻机巧,我一棍子把你抽翻!
但是,在秦琬砸飞十人兵器后的两个瞬间,后面十五人的攻势如影随形,已经抢攻到身前。
一模一样的招式,就是举着横刀,铺天盖地朝着秦琬砍来。
秦琬心中一紧,眼看即将刀刃加身,已然来不及回枪格挡,当即纵身一跃,半空中把长枪往地上用力一戳,而后腾空旋转踢倒这十五人。
秦琬惊得一身冷汗,这群军士虽然训练有素,但与他相比,力道不算大,招式不算妙,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多势众。适才他的反应只要慢上半拍,此刻身上最少被砍了五六刀。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便是如此。
秦琬心中的惊骇一闪而逝,身子往下坠去。
下方第三层的二十五人早已跟上,看到秦琬自半空降落,无处着力,顿时举刀斜斜向半空砍去。
秦琬此刻犹如无根浮萍,进不得退不得,似乎只能闭目待死。
倏然间,秦琬双手一松,放开长枪,双脚一勾,双腿缠住枪身,身子顺着枪身下滑。双手各持一锏,四下挥动,将二十五把横刀一一格挡开。
上座的豪强们看着秦琬和军士们这一番舍生忘死地缠斗,心中的惊讶无以加复。
军士们井井有条一环接一环的凌厉攻击看得他们心神激荡。
而几个呼吸之间,秦琬硬是接下了五十个军士配合默契的攻击,本身却毫发无伤,更是让土豪们惊骇。
这样的强人如果不除,他们头上岂不是又要多出来一尊惹不起的大爷!
豪强们对视一眼,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虽然宇文宝信誓旦旦说秦琬必死无疑,但眼下就秦琬的表现而言,秦琬与这一百军士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果一旦秦琬击破一百军士,以他的强悍,谁也不知道在场的豪强们会落个什么下场。
只有宇文宝神色不变,双目仍旧锐利地盯着秦琬,不曾有丝毫担心。
他这套阵仗依仗的并非个人武力,讲究的是人多势众和齐心合力。
他看得出来,秦琬看似轻描淡写化解了五十个军士的攻击,实则已经开始手忙脚乱。
否则秦琬怎么会跳到半空,怎么会丢弃长枪,怎么会以脚当手?
而军士们虽然尚未砍杀秦琬,但阵势井然有序,已经出手的军士退到外围等候着下一轮的攻击,如此循环往复,只要秦琬稍有不慎,就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包围圈内,秦琬格挡了二十五人的攻击后,背上沁出一层冷汗。军士们绵密不绝又快如闪电的攻势让他应接不暇,恨不得多长两只手好应付他们层出不穷的攻击。
身子沿着枪身滑落,尚未落地就感到一阵晃动。
两个军士狠狠踹着长枪,想把秦琬推到。
另外二十三名军士刀尖朝上,迎着秦琬下落的身躯。
秦琬感到一阵无奈,不管是被军士推倒在地,还是顺着枪杆滑落,他都要受创。
当即一咬牙,一只脚勾住枪杆,另一只脚在枪杆上猛地一踹,人在空中往外退去,跌落在这二十五人的合围之外。
秦琬顺势一滚,卸掉跌落的力道。
二十五名军士步步紧逼,一瞬间涌了上来,照头就劈。
秦琬双膝跪地矮着身子,双手高举飞速舞动着双锏。
这时后面一层的二十五人挤到前来,他们无法和之前的二十五人同时和秦琬接触,便以刀为箭,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将横刀掷向秦琬。
秦琬避无可避,只好以双锏做腿,拄着双锏,整个人倒立而起,堪堪避过激射而来的横刀。
豪强们早已看傻了眼,尽管他们一再上调对秦琬武艺的认知,但眼前这一幕还是将他们惊得呆如木鸡。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秦琬竟然当真能够以一当百!
而就在这时,主座上观战的宇文宝眼睛一亮,手提马槊兔起鹘落眨眼之间奔到了秦琬身前,一脸嗜血的狞笑,高高举着马槊,朝秦琬双腿之间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