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丰家村。
、丰玄静静的坐在稻草堆上,愣愣的望着屋顶。房子是土砖加稻草盖的顶,年久失修,有些漏雨。泥土的地面上有不少小水洼。
这是一间破旧的土屋,据说是丰玄的祖上传下来的,好几代人了。原本粉刷的墙灰都脱落了,还裂开了不少缝隙,一道刮风下雨的天寒气就往里钻,不得不拿稻草堵住才能勉强有个温暖。
丰玄蜷缩着身体,身上披了一层破了个洞的棉被,冷得瑟瑟发抖。用来堵住缝隙的稻草被老鼠偷了,冷风不断往屋子里倒灌。
土屋的一角躺着一头老黄牛,此时正耷拉着脑袋酣然入睡。这是丰家最贵重的财产。老黄牛还是丰玄爷爷还在的时候,在山里头捡来的。
据说那时候闹饥荒,家家户户都没粮食,吃草根啃树皮,连看家护院的狗都吃光了,最后就盯上了家里的牲畜。
牛马之类能拉货下地的大牲口几乎能抵过大半条人命,但那时候实在饿得没办法,总不能把人饿死,牲口留下。于是家家户户挥起屠刀,含着泪下的手。
但是万物皆有灵性,牛马之类的牲畜灵性十足,知道将要被杀也不坐以待毙,纷纷冲出牛圈逃进了山里。
爷爷估计黄牛就是闯进山里的那批牲畜的后代,当时遇见它时它正卧在一块青石上休息,废了好大劲才驯服带回家。
本来丰玄一家是猎户出身,但得了一头黄牛,加上山里猎物逐渐稀少,于是生出了种地的心思,用尽当时家里全部的积蓄换了几亩薄田,成了农民。
此时。
老黄牛酣睡正香,一股股白气从鼻孔冒出又吸进,极有节奏。丰玄也学着老黄牛呼吸吐纳,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浑身开始温暖起来。
丰玄只想赶快暖和起来,早点入睡。这样明天一早才能精神抖擞的跟着两个哥哥和父亲进山打猎。最近几年丰玄所在的神龙帝国年年打战,税收一年比一年重,寻常人家难以负担,以至于农闲时期人人都想找点赚钱的法子。丰玄家本来就是猎户出身,自然而然就打起了进山打猎的主意。
隔壁传来叮当作响的声音,那是父亲在为了明天进山打猎做准备,依稀还能听到母亲喋喋不休的叮嘱,和父亲不耐烦的回应。
明天是丰玄第一次进山,也意味着他能为这个家贡献一份历练个,他是最小的孩子,至今还未出过村子,因此对进山特别在乎。
丰玄的父亲则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打猎的事也就是半桶水。虽然如此,他还是很敬重读书人,丰玄出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因为村里家里男人多就意味着力量大,于是特意去镇上找了个落魄的读书人,替丰玄取了名字。
村里的人大多没什么名字,都是小名。二牛,铁蛋,怎么顺嘴怎么叫,只有丰玄这个名字听起来大气,有学问,丰玄懂事后还为此高兴了很久。
其实山里人也不在乎这个,有个说法是名字越贱命格越强。
丰玄也和其它人不同,村里同龄的小孩又黑又瘦,唯独他白白净净,和两个哥哥也不像。丰玄自己也不在乎外貌,在村里娶老婆人家才不在乎你美丑,只在乎家里能出多少聘礼。
丰玄家里很穷,出不起聘礼,两个哥哥都没成家,因此丰玄总想着给家里挣钱。
丰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二十里外的赵家镇做个苦力,村里的人没见识,不知道大陆帝国什么的,在他们看来,能去赵家镇港口当个卸货抗包的苦力,一月能三五百枚铜钱就是顶好的差事了。村里的青壮都以去田家镇当苦力为荣。
第二天,天还黑着丰玄就被大哥叫醒。“老三醒醒,出发了!”丰老大叫醒丰玄后,就在屋子收拾了一些东西。
丰玄赶紧起床,跟着老大来到隔壁房间,父亲正在整理东西,母亲把几个窝窝头塞进丰玄背上的包里,叮嘱道:“进了山后跟爹走,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丰玄拿着东西,一边点头。
收拾完东西父子四人趁着星光,踏着露水进了山,天还没亮,丰玄只能紧跟在后不掉队。母亲一直送到村口,路上不停叮嘱,等丰玄他们离开,站在村口望着几人消失在山林里才终于回去。
进山刚开始的一段路没什么危险,一路上也不见什么山鸡野兔。丰玄的父亲走在最前面,不时朝四周观察。
丰玄父亲也没什么名字,年轻时吃苦耐劳,被人叫丰大牛,年纪大了,就成了丰老牛。丰玄也不奇怪,山里人都这样。
丰老牛耕地吃苦耐劳,打猎也是一把好手,而且他胆大,敢往深山里钻,收获也就比别人多。虽然日子还是很穷,但在村里其实算殷实人家。也因为他老钻林子,丰玄母亲才那么不放心,多次叮嘱让他别带孩子乱来。
进山打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时候几天几夜都得在深山老林里度过。
丰玄他们这次运气不错,进山第二天打了一只狐狸,得了些肉补充干粮还得了一张狐皮。狐皮在外面是件好东西,很受达官贵人的喜爱,一张狐皮就值两百个铜钱。
丰玄父亲对于收获很高兴,心想这样的运气多来几次就可以提前回去。丰玄家一年总共要交一千文的税,对于小小的山民来说是不小的负担。
狐狸属于普通的野兽,数量稀少。山里也不是很多见,据说深山里更多,但丰玄父亲不敢去,爬遇上传说中的妖兽。
这个世界上的兽类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野兽,数量种类繁多,大小强弱不一,也有几位凶恶,力量强大的野兽存在,有时会袭击森林边缘的人类和其它种族。
另一种是妖兽,日久成妖,懂得修炼,能吞日月精华,会用法术呼风唤雨,有着不输人类的智慧。妖兽的力量极为强大,因此视人类为蝼蚁,随意杀戮。就算是最强大的武师也不敢轻易招惹。
丰老牛带着丰玄几人在山林里继续搜寻,打了几只山鸡野兔后天色暗了下来,就找了个背靠山岩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老大去拾柴,老二埋锅生火准备做饭,丰玄去了山涧打水,丰老牛在一旁将猎物扒皮处理。山里打的猎物不及时处理就会腐烂。肉风干后或吃或带回家,毛皮则是得带到镇上去售卖。
丰玄年纪小拉不动弓箭,只能帮忙背点东西。父亲会给他传授进山打猎的经验,以后他独自一人,需要用到这些前人传下来的宝贵知识。
就比如现在驻扎的非凡就很有讲究。
避风,避水,避虫,避林。
避风很简单,山里不比家里有屋子抵挡,夜里睡觉冰冷的山风一吹很容易生病,这在山里生病没医没药很容易就走不出这林子。
避水,有很多没经验的人为了图方便喜欢扎营在水源边,却不知道山里的野兽也回到水源饮水,而那些虎豹之类的猛兽就埋伏在周围等待饮水的猎物来饮水,把人当成猎物的事也常有。
避虫,俗话说三个蚊子一盘菜,讲的就是山里的大花蚊子,巴掌大小,叮一口一个包,成群成片的飞过来连皮最厚的老野猪都顶不住。山里还有其它毒虫,也是个个歹毒无比,山里扎营,周围必须撒硫磺粉。
避林,就是避开林子茂密的地方,防止野兽趁夜晚从林子林面摸过来。
丰玄老老实实的听着,进山打猎的门道规矩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以后进山,这些自己都用得着。
“你且记住,等下睡觉,我们几个轮流守夜,山里的大型猛兽都喜欢夜里活动,睡觉的时候不要脱衣服,刀要放在手能拿到的地方。那堆火千万不能熄灭,野兽都怕火,看见火就不敢靠近,而且火一灭我们就是睁眼瞎,所以千万不能让火灭。”
丰老牛又带着刀到周围巡视一圈,把周围的灌木草丛都给清理了才回来。
入夜之后山风呼啸,丰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一直摸着刀,脑海里都是父亲白天跟他说的话。
第二天丰玄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他长得白因此尤为明显。丰老牛和两个哥哥显然有预料,让他多睡了会儿,到了中午吃了点干粮后继续打猎。
丰老牛带着三个儿子来到一处山岗前,这里的地势平坦,两边有斜坡,只有中间一条路通过,最适合下陷阱。
丰玄的两个哥哥早有经验,两人放下包裹,跟着丰老牛找了个狭窄的地方,用家里带来的铁锹挖了一个地陷,陷阱里铺了削尖的树枝,抹上毒药,陷阱里还下了套绳,猎物掉下没死也会被套住挣脱不出陷阱。
这样的陷阱挖了好几个,防止猎物运气好错过。做完这些丰老牛让丰玄躲了起来,然后和另外两个儿子离开。
不一会儿山岗外轰隆隆,如同一阵打雷。丰玄冒出头来,就看见一群黑乎乎的野猪,发疯似的朝山岗的方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