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底下人群熙熙攘攘，看着热闹的人反而内心平静，眼前的景象好像与自己无关，但都凌驾其上。这种来自阶层的优越，让我感到眩晕，也让人感到迷惘。我本准备起身，带着单莫和灯三回府，突然看见楼下有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两个跟班目如闪电，斜跨弯刀，走起路来威武雄壮，一看就是贴身保镖，所保护的那个人自然尊贵无比。他与这里不太熟悉，堂倌对他的热情与旁人无异，但看来头不小，自然是更加毕恭毕敬。两个大汉中，一个人严肃冷峻，护在身后，一个和眉善目，护在身前。
“这个人是！”单莫也跟着我的目光看到了来人，有些惊愕异常。
“你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几个月前，他来到我们东莫大营，将军李正海对他是言听计从，如同走狗。”
我呵呵一笑。
“这个走狗一词，还真是义愤填膺啊。”
“要不是这个人，我们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大的变故，我官职卑微，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不远处瞟见，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北林镇统领左进将军。”
我不自然的抖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内心早已是掀起巨浪，左进这样的人物，今日遇见我还真无福消受。他前些日向老王爷提出结亲要求，对我多少有些了解，如今要撞个正着，铁定要拿捏下我。下去的路只有一条，如果正好碰着，更加尴尬。老王爷已经拒绝了他的提亲要求，左进应该怀怒在胸，遇到我肯定要追问原因，我得想好怎么应付。这个人一看就是在官场和战场多次磨砺的老油条，那气度和神采异于常人。不得不说，能够成为拥兵二十万的大将军，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已经是举足轻重，皇帝见了还要礼让三分呢。不过，皇帝已经被架空，现在拥有兵权的，除了他以外，就是老王爷了，其他散落在各地的小兵团们，合计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我内心暗自平静下来，既然碰见了，那就见招拆招吧，正好借这个机会，领教一下左大将军的“武功”。
我示意单莫不要担心，我们喝我们的茶，当做没看见就好，等下他们上来坐定，我们再起身离开。单莫点点头，此时大家都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也没有闲情雅致聊聊其他的事情，街上的嘈杂开始渗入到了内心深处。我想，这大概就是紧张的感觉，让人坐立不安，如同便秘。不多时，左进就上来了，他四周扫了一下，寻找最适宜的位置，全然不顾堂倌的介绍，目光从我这边扫了过来，然后很快的看向另一边临窗的位置。我舒了一口气，眉眼传递了一下，告诉大家可以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茶喝的差不多。可我刚站起来，左进突然就回过身来，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不过刹那间就绽开纯真无邪的那种笑容。我这个时候本没有打算注视他的面容，可是一种强烈的好奇还是让我与他双目对上，他的整个清晰的面容呈现在我的瞳孔之上。这个人，放在人群之中，也绝对能够一眼辨认，他双眉浓烈，两眼如同闪电，一股威严之势奔涌而来，就像一只吊睛白虎，稍一龇牙，就漏出血盆大口。我当即有些怯场，他这样的气势，恐怕轻轻的几句话，就可以震慑全场，稍稍的抬抬手，就可以颐指四方，淡淡的微微笑，好似利刃悬空杀机四伏。
“这不是陆应辰少爷吗？”
我心跳的厉害，但表面上十分镇静，赶紧不卑不亢的回了个礼。
“晚辈陆应辰，拜见左将军。”
“我本想去你府上见你父亲，今日正好，直奔主题了。若公子没有其他要事，可否坐下闲叙？”
“左将军美意，晚辈刚刚吃完，现在正打算回家，我......”
“不急不急，今日天气正好，可别辜负，我还要给你说一件大好事呢。”
大好事？我信你个鬼，不被你套在袋子里锤死我就谢天谢地了。莫非是他还执迷于要把女儿许配给我，哪怕是老王爷已经拂了他的美意，也还是不依不饶？
左进不由得我继续拒绝，将我按在了位置上，他出手极快，手掌宽厚有力，我无招架之力。单莫以为我有凶险，拔出胯上大刀，我示意他稍安勿躁，左进倒显得无所谓，对于刀子是否下一步向他砍来一点都不关心。他坐在我的面前，两个侍卫则站在靠后的地方，其他桌的客人认识何进的，都灰溜溜的离开，不认识何进的，也对这个来头不小的人心生怯意，一时间整个二楼走得七七八八，空空荡荡。
“不知道何将军有何赐教？”
“什么赐教？哦，我是说好事。前几日，我与你父亲商量结为亲家之事，家有巧女美凤，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你父亲自然是十分满意，谁知昨日他回复说你已有心上之人。这着实令我有些意外，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可谓天作之合。”
“有些事情，实在是无法抗拒。”
“倒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够让你避重就轻，我想朝野上下，应该没有除我之外更好的人选了。”
“何将军美意，晚辈颇感荣幸。只是我已心属别人，不可三心二意。那姑娘并没有什么背景，但一见如故、一见倾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眼下边境战乱，我也不能在京中久留，明日我就要返回军营，若有朝一日你入朝为官，我们同立群臣之中，可要相互照应，共同匡扶朝廷。你父亲未来是会把军权交给你的，毕竟放在其他人的手上，在这样的局势里，也无法让人放心。有时候你看到的繁荣景象，在刀兵血刃之下不过是过眼烟云。你给我的印象，和别人的口述不太一样，多少还是成长了一些。看来，对你的认识，才刚刚开始。”
“晚辈还要何将军多多指教。”我没有其他合景的话，就勉强说了一句奉承，想他也不会计较。毕竟我这样的后生，没了老子这棵参天大树，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想了想，还是补充问了一句：“不知道边境发生了怎样的战乱，让何老将军回家省亲也不得安宁，想必是别国作乱吧。”
何进面色平淡，迟钝了一会儿，带着不怒自威的表情，两颗眼珠子及其轻微的看了看我身边的单莫，然后眼神忽的收回。单莫这个人他应该没有直接见过，但不排除他在什么地方偶然一撇，就算连这个也没有，但多疑的人总要在低眉沉眼的时候细细思索。我说的话，是否有一些信息的溢出，不会那么巧就把事情说到点子上了吧。不过，这个事情也许老王爷知道，偶尔泄露给自己的儿子，也不见得意外。虽然自己暗算同僚的事情已经成为小部分人公开的秘密，且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与自己存在着不可翻脸的尴尬处境，就算明目张胆的做了，也不见得能产生多大的祸事。只是，不太希望这样的事情随随便便被一个自己视为轻微之人说出，忌讳老王爷的几万甲兵，也就算这件事过去了。
他这样的想法，好像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不过是转瞬几秒。何进早就习惯了在狐狸和善人之间做最不可预测的转换，而且成功的把狡猾和善良混合为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所谓人道。大概让人理解为，这样的人才是正常的，才是有七情六欲的庸人。何进可不是一个庸人，所以，手上沾满鲜血的人，绝非简单的糅合了两种对立的感情，而是更为复杂的城府。城府的深浅，已经不是小人物可以窥见一二的了。
“边境很安全，只是一些匪患作乱，还有些不听话的叛徒，我生平见不得这些扰人心乱的事情，不除之不心快。”
“有何大将军坐镇边境，国家何不安宁？”
“哈哈哈哈，做臣子的，食君禄，忠君事。我看你体格也算健壮，倒是可以往军队发展，你老爹不能把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那真的是所托非人了。”
我点点头，礼貌的表示赞成，内心中早已厌恶无比，何进已经是一个尾大不掉的祸害，前进的路上布满荆棘。如果此时两军对垒，我区区五万大军如何能击败二十几万且终年不卸甲的边境军，除非我在战术上有超乎寻常的发挥，至少比眼前的这个人，要更强。
我并不在感到紧张和害怕，反而心静如水，我的目光也比之前要更坚毅、自信，这让何进有些意外，他也许看到了我的冷漠，出自一个唯唯诺诺的弱者，这样的转变，着实不太简单。一开始严重失衡的天平，开始在认真和严肃里，慢慢的回复到两个人正常交流的水平，陆应辰不再是一个何进眼中的小毛孩子，他躯壳里藏着大大的英雄。
着实有些差强人意，但不得不承认。何进大概是这样的想法，虽然疑惑，但更多的是来自更高层次的俯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也罢！也罢！”何进是来吃茶的，此时拍拍身上的衣服，甩脱一身的浊气，站起身来。
“今日能见世子一面，也算是了了我与女儿心愿。”
“晚辈错愕，与？”
何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一日我女儿在街上见你，与世人所言不尽相同，她对你还是一往情深的，至于我嘛，有些东西可能并不是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很不同，与我见到的好人、坏人、老人、小孩都不同。嗯....我还有要事，若有时间，我们再会。”
我合手作揖，弯腰恭送。
何进拂袖而去，有些不悦。
“三爷，这个人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您可要多多提防。”旁边的单莫友好的提醒我。
“我倒觉得，他是一个真枭雄也。”这个也代表了我意犹未尽，又如释重负的情感。前面的十几分钟，就好像不再那么重要了。
“走吧，明天就要迎娶彩珠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我得开开心心的。”
是夜，王爷府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筹备工作，这样的婚礼虽然进行的比较仓促，但总算体面。府中上下全都喜笑颜开，戏班子已经在院中走了一遍彩排，宅院里外张灯结彩，好不炫丽！
见我回来，王爷也不问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他告诉我，彩珠及胡老已经安排到了附近的宅院里，明日迎娶彩珠也算方便。得知父亲安排妥当，我也少了这些烦心琐事，心情自然畅快。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下人们纷纷道贺，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赏赐呢。为了让这些下人们能够更加竭尽忠智，自然要重赏一番，我本想拟个赏赐的名目来，可觉得这样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话，实在是有些烦闷。当即转身看了小翠一眼。
“小翠，你去处理吧。”
小翠本来阴郁的脸，有了一些淡淡的回复，做了一个愉悦的表情，“开心”的去办差了。我想，对于自己的主人结婚的事情，也许不见得是一件人人都开心的事，更何况这样的主人可是把自己当做半个朋友的人，如今有些失去平衡，但又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这是必须经历，也不得不承受的过程，毕竟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而你要走的路，必定是在我划定的范围内，这种避之不及又得虚心接受的会感觉，可能在现代去看，要难受很多，但在饱受灵魂侵蚀的古代，不过是理所应当罢了。
我忽然瞥见老王爷有些泪珠在眼角，这在白日里是断然看不清楚的，但在夜晚的灯光里，则熠熠夺目。他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高兴，这也是一件大喜事。母亲则显得异于柔弱母性的反常，在里里外外张罗着，我的姐姐们似乎也放下了平日里的成见，主动来找我道喜，个别不太友好的还会有些没些的说着要收敛自己的话，应该在鞭策过去的陆应辰，更重要的是对我能够改邪归正，开始重新抱有信心。
今天见不到彩珠，这是规矩，就像包办婚姻见不到人一样，好在我并不急于这一刻。今晚要闹很久，但我熬不住夜，不多久就睡去了。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厮杀在战场之上，周围有很多很多的敌人，他们幻化为毒蛇、猛虎还有秃鹫，我一一斩杀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最后一抹朝阳打开了我的心扉，洗涤了我的暴戾，沉淀了一片安心。
我被安排去胡家迎娶了彩珠，彩珠很美，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能想象得到，经过精心打扮之后，她一定美若天仙。我有一些急不可耐，同时为繁文缛节而愤愤不平，总要熬得人精疲力竭。我觉得是值得的，起于对美貌的垂涎，终于长相厮守的坚定，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呸！
回归正题，我想我的确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吧，虽然还没有证明，但至少在我的意识里，我是正准备这样做的。未来会如何，岂能一开始就算好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位新人，可以入洞房了。
我牵着合宜球，合宜球连着老婆，就这么被我引到婚姻的路上，一条没有离婚的路。
“娘子可想死我了。”
“我还以为别了几日，你就忘了了我呢。”彩珠略有埋怨，似有撒娇之意。
“虽几日，但已望眼欲穿，夜不能寐。今日终于把你娶过门来，以后我定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精心呵护，不敢懈怠。”
“这可是你说的话，与灯盟誓，不敢有违。”
“那是自然，若有违背，灯灭我灭。”
忽然，灯灭了！
彩珠已吹灭灯烛，弱弱的说了一句：“夜深了，容我为夫君宽衣。”
额.......
这一夜，又不能眠。
彩珠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从她一早梳洗打扮前去父母那里请安就能看得出来，深得王爷和夫人的喜欢。老妈更是拿出了世代相传的玉镯子，戴在彩珠的手上。家里的事情，以前都是老妈负责，现在慢慢的让彩珠出面，彩珠比较聪明，一学就会。
接下来我要考虑的，就是我的仕途了。胡老丈人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来府上教我学问，说实话名家大儒就是不一样，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并且我底子深厚，胡老先生能够点化我十几年所学知识，更好的融会贯通。
“女婿，我觉得你肚子里藏的学问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有些东西我甚至闻所未闻。”
“胡老，如果我说我学通古今，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不晓得您会不会说我狂妄。”
“当然狂妄，狂妄至极！”
胡老捋了捋他的长白胡子，倒显得十分平静。
“你现在的学问，恐怕是老夫教不了的，我看就没必要教你学问了，就教你一些世俗道理，再给你讲讲行走江湖的规矩，免得你的狂妄让你失了分寸，丢了颜面，甚至掉了脑袋。”
“请胡老说一下，即将到来的科考吧。”
“严格来说，这科考不是定期举行的，要看龙运，更要看朝中运势。近些年朝中兴盛世袭之风，达官显贵、富甲商贾把持着各级官资，贫穷百姓苦读无门，地方上早有动荡之色。如今，开天下恩科，读书人奔走相告，额手相庆，孰不知这不过是一场进行设计的游戏罢了。不过，你虽不能与天下相争，但可与权贵相争，三王爷是没有人敢得罪的，你只要应试，便能高中，而且是高高中。”
“学生不是很喜欢这样，考试那天我一定要隐藏姓名，偷偷应试，试一下自己的水平。”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气。你父亲主持这场考试，你又是他的儿子，朝廷内外颇有微词，你若真的高中，你父亲难逃风言风语，背地里少不了议论纷纷。不过，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与考官父亲并无瓜葛，还能高中，那将士朝野上下的一件谈资。”
“考试绝非贪图功名，也不想玩弄文采，更不愿伤害天下士子之心。我心存高远，难以忍受每日混沌度日，总要闯荡一番，成就三两事业，以慰我千年迢迢跋涉而来的心酸苦楚，以慰我不枉来此一趟。”
“此话怎讲？”胡老有些迷糊，我知道他会迷糊，同时也无法探知我的底细。
我嘿嘿一笑。
“岳父大人，前路漫漫，您老要多提点着小婿，可别让我在大风大浪里折了跟头，丢了小命。”
“我看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小嘛！而且你身上，有一种洞察一切的自信，不知道为何会感受到这样的韵味，但的确让人捉摸不透。”
“您是怎么看这天下的？”我问。
“凡夫俗子，岂能洞察天机！”
“不然，只要心生慧眼，便能窥见一二。”
胡老呷了一口茶水，微眯着双眼，一副我看你要说什么的淡然。
“这广阔版图之上，是人心，是利益，是战争的硝烟，是土地和牛羊。”我指着屋内墙壁上一副我草绘的中华地图娓娓道来。这地图是我根据多方资料的描述自己绘制的，比例肯定乱七八糟，但大致方位和态势则一览无余。
“老夫已看到这副雅画有些时日，虽说乍看之下有些新意，但细品之后，觉得不过如此。今日你以此画开讲，大有深意。如今我再三细酌，感觉茫茫中有一股迫切，那种苍茫萧瑟，跃然纸上，刀枪棍棒泛起层层血雾，黄道天子睥睨天下，万万遗民重归田农，又一副欣欣向荣。”
我当下一愕，这些话本应该从我的口中说出，却被一个文人描述的如此酸腐又甘甜。
“岳父果然真知灼见，一语中的。”
“当真有大智慧？”
“真了个真！大智慧藏在大胆略之中，藏在了天下苦难百姓之上。”
“你本可以娇妻为伴，脚踏万金，动则享尽天下富贵，静则参透自由之身，何必要劳苦心智，操劳金体，蹉跎年华呢？”
我摇摇头。
“这本不是我想要的年华，但已被安排在命运的车轮上，若不竭尽所能，将只能被岁月无情倾轧，倘若奋死一搏，还能有拨云见日、海阔天空的一天。”
“也算你命中有此一劫，不是一个安享年华的主儿！”
胡老停顿了一下，再次呷了一口茶水，这次的神情则有些严肃，他借着我的话题，开始了他对天下的看法。
“当今天下，是国与国的态势，更是势与势的对峙。国嘛，北齐辽、东鲁魏、西蜀、南越、中梁是当前主要的国家，还有一些小国散布其中，实力最强的是西蜀国，拥兵八十万，土地是我们梁国的三倍，不过并不与我国接壤，中间隔了一个弹丸小国中山卫，中山卫与蜀梁同时交好，所以一直相安无事。其次最强的是北齐和北辽，他们在北方拥有肥沃的土地，经济富饶，土地与梁国相差不大。再次就是我大梁国了，西面除了与中山卫接壤以外，还与突厥接壤，两国之间虽屡有摩擦，但并没有爆发战争。东鲁和东魏是两个实力稍显逊色的国家，但我们一般不轻易招惹，一旦陷入战争，则可能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造成更大的损失，没想到何进竟然搅了这趟浑水，搞得东鲁突进，一时间边境战乱，这不过是何进借机扩大实力的手段罢了。”
说了这么多，胡老有些口渴，本想继续说其他有关魏国、南越以及其他小国的事情，不过在感到疲累之后，他决定不再继续。
“来日方长，一时间听了太多，不见得都能消化，若你实在想知道更多，老夫这里有一本列国志，是我这两年所著，你可拿去，总好过我老口慢舌。”
“多谢岳丈。”我接过那本他随身携带的列国志，翻开几页就已经目瞪口呆了。
“果然是一本集天下大成的好书。”
听到这样的赞赏，胡老先生十分满意。他起身轻拂起了褶皱的长衫，抱着带来的书匣走出门去，在门口回荡了一句话来。
“下个月初二，城东龙门考场，记得我给你讲的应试规矩，早早去候着吧。”
我朝着老人家的背影深深作了个揖。
“多谢岳父大人！”
彩珠亲自端着一碗绿豆粥和小吃到我身边，见我正在钻研一本名叫列国志的书，也来了兴趣。
“这本书要写成，还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呢。”
我拿起一块甜点放进嘴里，回应道：“那么娘子可要和我说说这其中的心酸曲折。”
“倒不是心酸，也不曲折，反而多了一分雅致。”
我拍拍手，放下书，想认真的听她说。
“这本书花了很多年，是家父走过千山万水，跋涉千里才一点一点写出来。父亲带着我，到访了各国最繁华的城市，也去了山水最美丽的乡野，耗时三年之久，可谓是当今最全最美之书，不过世上能观之一二者，除相公和我以外，再无他人。”
“路上安全么？”我有些跳题。
“那个时候我男扮女装，路上行走还算方便。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三五个家丁，只要避开一些凶险之地，行程还算安全。”
“你们胆子还真够大的。”
“爹年轻时，还真的做过一些颇有胆识的事情，文风犀利，正气盎然。”
我斜瞥她一眼，这家伙原来这么崇拜她的父亲啊。
“这本列国志，也叫列国传，讲述了各国国情、民情，广涉经济、民生还有军事，更是对未来三年做了充分估计，所以放在现在也是很有用的。爹曾经说过，谁读列国志，谁便知天下事，如得顺风之耳，千里之眼。”
“我方才只看过几页，便对里面丰富的内容，深刻的逻辑深深折服，这的确是一本值得一看的百科全书。”
“百科全书？”
“就是涵盖了很多知识的好书。”
彩珠研磨了下绿豆粥，让粥水更加浓郁，然后舀了一勺伸进我的嘴里。
“你也有这番情趣，着实令我欣慰。”
“我不懂什么情趣，但照顾夫君是应该的。我虽女流之辈，但多少读了些诗书，父亲大人也多有教训，只要夫君不嫌弃我愚笨，除了日常料理家务之外，倒是可以在琴棋书画之上，以慰您烦苦劳累。”
我哈哈一笑。“能得娘子倾慕，三生有幸。”
我顿了顿，补充道：“所以这就是缘分咯。”内心里突然想到”一见钟情”这个词，不过转瞬变成了庸俗的见色起意。我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忠诚，但让我背负这样的罪名，实在绝非我的本意。
“今晚我想深读此书，娘子白天劳顿，晚上可以尽早歇息。”
“不要嘛！妻身愿斜倚相伴。”
“既然你有如此雅兴，我也免了长夜孤独，那就在我桌案之旁，稍作陪伴，困顿较浓之时，你再去睡吧。”
彩珠点点头，见外面天色渐渐昏暗，忙命人取来灯烛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