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盛化工的数目好像有点问题,他们第一年的纯利润是五百万,第二年涨到了三千万,而到今年竟然超过两个亿,这个纯利增长的同比非常异常,以及我查看他们账目上的一些收入比较模糊,我怀疑…”,这是庄建思来到事务所跟进的第一个项目,而且自己也清楚,这或多或少是因为母亲跟人打了招呼才能进来,所以做事非常地小心谨慎。
“既然易盛把他们的年报给到我们这边,作为独立核数师我们没有必要质疑客户的会计工作,你的分内工作是把交给你的这一盘数算好,让我们团队可以在限期内帮助易盛申报上市”。庄建思的组长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了他,没有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
“种种迹象表面他们很有可能做假账…”
“庄建思!”,这三个字是行业里非常敏感的字眼,“你给我弄清楚,这是你自己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如果你不想做,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不缺你这个人。现在给你放半天假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想明白了明天继续坐在你外面的位置上该干嘛干嘛,要是脑子真转不动就放一封辞职信在我桌上,我不打扰你所谓的原则。但我必须提醒你,每个行业都有他既定的规则,我敢保证即使你去到另一个地方工作,你今天所遇到的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源源不断的必然。易盛这个项目我们不接,外面有千千万万的企业虎视眈眈。”
“但是这样做可能会害死那些股民...”
“你不这样做会害死你自己。”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下班的晚高峰,地铁上人不多,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更少。当然也不乏忙碌的身影奔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比如说在炎炎烈日下穿梭在汽车当中争分夺秒的外卖小哥,又比如说脸上冒着密密细汗仍要保持职业微笑的房租中介,也有一些大学生在兼职派发小广告。庄建思念大学的时候也曾经当过一两次兼职,派传单的一百块一天,愿意穿上玩偶衣服派单的可以再有额外有一百块作为高温津贴。
观察着世间百态,时间也过得很快,终于到了真正的下班时间,他才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开始扭曲和变形。附近放学的小孩踩在它上面,但并没有要欺负一个不能言不能语的影子的意思。
“你觉得她怎样”,自从退休之后,母亲就热衷于红娘的角色。
“妈,你忘了吗,她就是马老师跟你说过的,小学的时候给我写情书那个同学。”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点点印象了,这时间真快啊。你看这也说明你们很有缘分,没想到我家孩子这么厉害,从小就让有钱人家的女孩给看上了。建司你加把劲跟人家多了解了解,你们要是成事了,能少奋斗好几十年”。
“我是男人,怎么可以有这种思想,而且我跟她就是旧同学而已”,也不过十余年的时间,母亲似乎完全忘了当初知道那个事之后,不仅给自己做了“不准早恋”洗脑式灌输,而且还嘱咐的班主任马老师好好教导人小鬼大的段续营。
大人总以为小朋友在孩童时是没有记忆的,其实只是因为有一些往事说出来过于的丢人现眼,所以他们都会假装遗忘而已。
“怎么二十多岁了,想东西还这么幼稚。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什么爱情感觉都不会再有了,你只会想到底银行利率是下调还是上调。最重要的还是以后生活舒服,工作上能有人脉可以帮到自己…”
听到“工作”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组长那句话“你不这样做会害死你自己”,嗡嗡作响。
“对了,最近上班怎么样,和同事合得来吗?”
“嗯…还可以”,没想到母亲竟然峰回路转把话题带到了工作上。
“那就好,这个事务所可难进了,多亏了你温阿姨穿桥搭线的,外头那么多名校毕业生抢破头都进不去,你要好好干,妈的下半辈子喝粥还是吃饭就看我儿子了。”
自己不过是区区的二本本科,国内研究生没考上,家里咬咬牙卖掉了一套房,东拼西凑给凑到了到国外读研的费用,就为了给他镀一层金,回来可以找到体面稳定的工作。现在这份工作别人看起来确实是高薪厚职,只是,它是要一些更为贵重的东西置换所得的。有些人觉得物超所值,有些人还在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