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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吕长眯着眼,躺在一个大箱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

车轮碾碎了几块小石子,碎石飞溅开来,无声息地落下了半米远的悬崖。

这里是离皇城千里远的云州。

远方云雾缠绕着山峦,稀疏的阳光落在翠色的叶片上。

“大哥本地人?”

“是的。”驾着马车的汉子转过头来,憨笑着回答,“我云州本地的。”

“我看小哥不像是普通人家。”

“我吗?”吕长邋遢地回答,“中原来的,我爹是个商人,有几个小钱。”

“刚上车时我还以为公子你是去醉春城找点事儿干。”汉子一边控制着马车的方向,一边跟吕长搭话,车轮轧过山路发出嘎吱的响声,车夫只得大声着叫喊,“前往醉春城的公子哥们都自带仆从,雇着车马。”

“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搭我一个拉货人的车,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看着层出不穷的山就发愁啊。“吕长望着远方青翠的群山,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头,”还有这弯弯曲曲的小路,过个几百米便岔开一条。我是个路痴,转悠一天也许都找不到醉春城。“

“身上的盘缠也就那么多,还得留着在醉春城乐呵乐呵。“

“这醉春城也不难找,一直沿着最宽的路上山,走到底便是醉春城了。“车夫指着前方的岔路口,一道被雨水冲刷地露出了红壤,另一边则是铺着鹅卵石的大路,“这醉春城说来也奇怪,就在百年前,突然就出现了。听说那块地本来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云州的老人们对那都不甚清楚,一夜之间一座大城拔地而起,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啥奇怪的。“吕长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云州大部分人都住在东北一角,西南边就算是着火了也得等烟飘到几百里外你们才知道。“

“也对。“车夫笑着点点头,“我是云州东部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

“现在靠着醉春城,云州商人发了好几批。“

“我也有幸能靠着送货拿一份不菲的工资。“

“所以你们得感谢我们。“吕长嘿嘿地笑着,“我们带来的钱可都砸在醉春城了。”

“那是,小哥出手阔绰,这一趟给的钱可抵得上我送一车货了。”车夫拿着鞭子催了催想偷懒的马儿,“不过小哥,我得提醒你一句,这醉春城还是别去的为好。”

“为什么不去了?”吕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半路上才告诉我,怕是舍不得我的钱吧?幸好我这人不喜欢半途而废。”

“坊间的书生秀才们可一直很推崇这西南深山中的天上人间。有道是莫问霄汉在何方,只需醉春走一趟。”

“天上人间可能不假。”车夫左手倚着栏杆,侧身对着吕长说,“可这神仙的福,那岂是人能受得起的?”

“那不成。”吕长敲了敲身后的箱子,“我此行不就是为了这醉春城?不然到这山沟沟里来受苦是为何啊。我还想着在这神秘的山中之城里好好享受一番。”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我看出来小哥早便下决心了,早说晚说结果都不会变。”车夫哈哈大笑,“早说还可能触了你的霉头,丢了这单生意。谁会与钱财过不去嘛。“

“在理在理。“吕长也跟着大笑。

醉春城在古国的民间名气很大。

因为地处偏远的云州深山中,再加上人间仙境的传闻,醉春城几乎成为了传说之城。

吕长对醉春城不感兴趣,他明白所谓的传说只不过是有人刻意修饰的故事。

他只是没由来地觉得醉春城不对劲。

像是云雾缭绕的山巅之城,在山脚下无法窥其全貌。

迷雾里是仙境还是地狱?吕长不清楚。

但是为了找到诸葛明,吕长不得不走一遭了。

“我在路上还听到过一些传闻。”吕长随意地问,“说这醉春城有些邪门。这消息可靠吗?”

车夫迟疑了片刻。

“要说这醉春城邪门的话,我这么多年送货,没发生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朝廷在醉春城里还设有府衙,要说这在朝廷地眼皮底下,没人胆敢闹事,杀人害命犯法的事那都是严格查办,绝不放过。“

“但要说正常,恐怕也有点悬。特别是有些公子哥,在进了醉春城后性情大变,有的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好多可怜的老人找到了醉春城,拼死拼活地要把儿子带回去,可这些不肖子们就是不肯。宁可死在这醉春城里也不回去。“

“所以说,这一般人,难以消受这神仙的福分呐。“车夫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吕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没进去看过吗?“

“没有,醉春城大门有重兵看守。“车夫回忆起了那一排排肃杀的士兵,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听说是从云州西南边境上调来的,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换一批。”

“边境的守备军?“

吕长很惊讶。

边境守备军的战斗力在古国军队中是绝对的名利前茅。

而且守备军在人员的增减和调动上都有很强的限制性。

特别是西南边境,紧挨着大肆开战的尼尔国。

能调动边境守备军来驻守,吕长可以肯定醉春城的上方连接着他熟悉的地方,中央皇城。

能在云州的深山中造出一座城,恐怕也与皇城脱不了干系。

“是的,边境守备军神秘得很,每次见着都是新面孔。”车夫提醒着吕长,“进城的人有很严格的审查,一般人进不去,听说身份造假的人会受到很重的处罚。除此之外还要缴纳昂贵的入城费。”

审查身份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特别是在幅员辽阔的古国。

但是结合着边境守备军和皇城的背景来看,吕长毫不怀疑醉春城有能力把任何可疑的人阻挡在城门外。

顶着吕家少爷的名号招摇过街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他打算先去碰碰运气。

“你是如何把货物送进去的?”

“我们只负责把货送到醉春城的侧门,到了那儿由守城的士兵送进去。“车夫老实地说。

“守城地士兵还负责这些事务?”

“对的,一般人接近醉春城也只能看见城墙上的士兵。鬼鬼祟祟地人还有可能被抓去审讯,所以云州没什么普通人靠近这儿。”

“那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那些公子哥们的衣食住行全靠自己?”

“不是的。”车夫转过头,“醉春城里也有招工的时候,有钱公子们的仆人也可以跟进去,只要缴纳多一份的入城费便可。“

“我有些熟人便在醉春城里做工,几年了也不见出来。倒是他的家人每年都会收到寄出来的钱财,数目还挺多的。”

“还有些在里头十几年后出来的人,对醉春城也都是只字不提。”

“噢对了。”车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我还见过两个神人,从空中飞了进去。”

“会飞的神人?“吕长眨了眨眼,”那可不多见,在古国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我想也是,可惜我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车夫惋惜道。

“还有一个消息,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车夫轻声,“听说城里还有一支由神人组成的军队,所以无论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

“唔,那我更好奇了。”吕长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

难怪关于这醉春城的消息少得可怜,即便是出入最严的皇城大部分都暴露在太阳底下,这醉春城顶上还真是漆黑一片呐。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诸葛明大概率会在这醉春城里。

诸葛明像是一株水晶兰,越是神秘,阴暗的地方,能找到他的几率越大。

没想到七年不见,重逢地点却是在古国西南边上邪乎的醉春城里。

吕长想到这不由得再次摇了摇头,这可算不上是个老友相会的好地方。

“小哥,你从中原来,你一定见过很多神人。”车夫好奇地问,“神人们的本事真有这么玄乎吗?”

“神人啊?”吕长沉吟了片刻,“确实见过一些。”

吕家少爷的身份使得吕长见过很多神人。

吕老爷便是一个神人,无比强大的神人。

虽然老是挂着一张疲倦又严肃的脸,但是吕长从老管家口中得知,老爹年轻时也是一个心高气傲,风流倜傥的少爷。好些声名在外的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时候吕老爷和皇城的权贵子弟们经常在皇城三十里外的碎石山上比斗,那里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几乎没有植物能在碎石山顶上存活。

而如今千米高的碎石山只留下些突兀的碎石块,整座山被夷为平地。

打那时候起,吕长对自家老爹的实力由衷的敬佩。

要不是老爹当年神威盖世将皇城里的这些老杂毛们全镇住了,而不是互有胜负谁也不服谁这种暧昧的结果。

那些想要一决高下的权贵后辈们可以像想与吕府结亲的姑娘们将吕府的门槛踏烂。

吕长不能想象如何才能干刀一座山,他只知道自己大力抡铁锤也敲不碎一个硬石块。

因此吕老爷算是吕长见过最强的神人。

“他们一天到晚黑着个脸,实力越强,脸越黑,好像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似的。”吕长挖苦着吕老爷,“但是关于神人的界定,比你想象的稍微复杂一些。“

“那快与我说说。”车夫挪了挪屁股,调整好坐姿。

“一般的神人,与常人的区别不大。“吕长慢悠悠地说,”有些神人的力量超出常人的两三倍,有些则是听觉敏锐等等,这些人倒不是很玄乎。有些甚至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没有察觉。他们像普通人一般生活,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并无突出。“

“这么一想,我好像遇见过几个异人。”车夫思索着。

“我们隔壁村,有一个人能轻而易举扛起几百斤的货物,他也是神人?“

“可能是吧。”吕长保守地点了点头。

“噢,我还想起来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听说针对神人撰写出的竟然有一整部法律,拢共八百多条。”车夫好像到了兴头上,嘴里滔滔不绝,“这也太严苛了吧?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些神人是不是因为律法的束缚才安分守己?“

“律法是有的,那些可不是针对普通的神人们。”吕长叹了口气,“就算力气是普通人的两三倍,四五个人一样给他收拾了。”

“律法面向的是剩余的一小部分的神人,那小部分恐怖的神人。”

“他们与普通神人的差别可不是用人数能弥补的。”吕长指着天空,“就像你之前提到过的,从天上掠过的神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仅凭一人便能削平山峰,截断河流。“

“更离谱的神人也许能上天还是入地,可谁又真正清楚呢?“吕长耸耸肩,“朝廷可能知道一些,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这么说朝廷还是有办法限制住他们的?”车夫兴致不减,“看起来朝廷才是最牛的。”

不论大人还是小孩,有时都会陷入哪个更厉害的比较中。

这是一个很怪异的现象。

即使是两颗天边的繁星,人们也会想要比较出最远的那一颗,给它戴上名为“最“的冠冕。

“朝廷当然最牛咯。“吕长心不在焉地说。

能给吕大少爷赶到这鸟不拉屎的云州来找人,可不就是朝廷嘛。

吕长即便心里颇有怨言,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世界上最长寿,最强大的权力机构,朝廷有能力镇住这些桀骜不驯的神人们。

车夫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心情愉悦地加快了速度。

“不想去书院吗?“吕长忽然问,“书院里传授很多关于神人的知识。”

书院的历史比朝廷还久远些,当古国还未统一时,这片土地上就有了书院。

古国建立后,书院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培养,选拔人才。

“我吗?”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个很安于现状的人。“

“我只想送完这趟货回去点两个小菜,再喝上一壶。”

“那也不错。”吕长用鼻音哼哼了一声。

“我有个侄子,他很想去书院。”谈起了自己的侄子,车夫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他很聪明,懂事,是个好孩子。”

吕长在心里暗暗嗤笑,这车夫的话跟老管家如出一辙。

护犊子的心态伴随着人们的繁衍延续了几千年,是一项很传统的传统。

“可惜他母亲不肯,我也拗不过她。在侄子十岁的时候送他去了醉春城里。”

“已经有两年了。”

“书院的一切费用由朝廷负担,你侄儿的想法不是什么难事。”

吕长有些不解,书院在古国一直被视为正途,是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道路。

难得见到有人反对自己的儿子去书院,吕长很想听听她的理由。

“小哥。因为你不知道醉春城是什么地方。”车夫故意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在醉春城里干一年,等于在外头干十年。”

“醉春城是传言里的销金窟,但同时也是个大金矿。”

“前途未卜的书院与满地黄金的金矿,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更愿意低下头找矿洞。”

吕长沉默着,他无法反驳车夫的回答。

被视为成功的,光彩地走出书院的人能有多少呢?

普通人的寿命只有五六十年,他们经得起多少年呢?

吕长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一个乖巧的孩子可惜罢了。

“小哥,快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前方响起,“看到前面的那个弯了吗?我们只要过了这个弯,前面就是醉春城了。”

“那赶快吧。”吕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让我看看这神奇的醉春城到长什么样。”

“小哥,我的那个侄儿,进了醉春城的那个。都是干拉车的,不过我拉的是货,他拉的是人“车夫不好意思地说,”要是你有啥差事要办的,能不能帮个小忙照顾照顾他?我怕他在里面混的不好。“

“行。“吕长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好嘞。”车夫也喜上眉梢,连忙补充,“他叫李大山,黑黑的,很瘦,右脸上有一小块胎记。比我矮上半个头。虽然看起来瘦了点,但力气也很足,不会比别人差的。”

“有没有要带什么话?”吕长提醒了一下激动的车夫。

“噢,对的对的。”车夫马上反应过来,“跟他说,在里面好好吃饭,不用担心他的母亲。家里的人会帮忙照顾好的,而且他父亲的丧事在年前也办妥当了。”

“小妹出落得很漂亮,能嫁个好人家,还有…还有…“

吕长耐心地听着这个糙汉子一条一条说着,最后似乎想不起来某件事而涨红了脸。

车夫抓耳挠腮,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小哥,只跟他说一句就好,家里都挺好的。”

“钱不用寄出来了,醉春城里用钱的地方会很多。”车夫抿着嘴补充了最后半句话。

“好,话我肯定带到。”吕长允诺了。

“好嘞,小哥,谢谢了。”车夫说完,用力地鞭策着两匹马,马车颠簸着,跑得飞快。

“吁。”车夫拉紧了马地缰绳。

过了最后一个弯,视野开阔了起来。

这条路本应是一条死路,它通向三座山峰的中央,那里本该是陡峭的崖壁。然而奇异的是,拨开云雾后,眼前不是山谷,而是一个类似高原的开阔地。

这片土地像是一块在两千米的高空中漂浮着的巨大圆盘。

依托着云雾,似乎醉春城便屹立于云端。

而与轻柔的云雾不符的是醉春城的样貌。

这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城池,堆砌的石块散发出厚重的气息,像一头沉睡的石兽。

约有十几米高的城墙上立着醒目的龙旗,代表着古国的黑底红龙旗。

绵延的城墙往东西方向延伸,一眼看不到它的尽头。

城墙的中央建起了阁楼,正对着吕长,牌匾上方刻着三个大字,醉春城。

下方则是血红的城门,大门前站着两列气息森严的士兵。

“送货的车去侧门,不要挡在路中央。”为首的士兵提醒到。

“欸欸欸,等会儿。”吕长急急忙忙地翻身下车,“我进去,我进去。”

说话的士兵侧身挡住了通往前方的路。

“这位公子别慌,入城要遵守流程,一道道地来。“

“跟在我后面,进去先登记信息,然后上缴入城费。”

“行行行。”吕长连忙点点头。

接着向远去的车夫招了招手,跟着士兵走进了醉春城。

“老哥,你们这规矩比皇城还要多啊。“吕长四处张望着,疑惑道。

“醉春城的规矩很早就定下了,我们只是守着规矩。“士兵回答,”至于皇城,我还没有去过,所以我也不清楚那边有什么规矩。“

“等会儿登记信息的时候,一定得用真实的信息,否则会被当作罪犯来处理。”

“好好好。“吕长满口答应,眼神却吸附在了城墙上。

这些黑色的石头不仅仅是厚重感那么简单,吕长思索着。

他在远处产生的重感并不是因为这座恢弘的城池所带来的敬畏感,而是这些石头散发出的重压和寒气。

吕长可以肯定这些石头并非产自云州,云州四季气候温和,不可能产出散发寒气的石块。

而且如此硕大,漆黑的石块,只可能在遥远的北部雪境里出现。

有人将产自北国的石块运送到了这儿,然后像搭积木似的拼凑成了一座城池。

若是再想地大胆一些?吕长转过头,看着这片平坦的土地。

说不定这片笼罩在云雾中的土地都是人为造出来的。

“将军,有人要入城。”

士兵在一座小房子前停住,转身,报告。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用灰色的石块垒起,能看见密布的凿痕。

两侧都开了巨大的窗户,屋顶则是木头支架,上方盖着波浪状的瓦片。

门敞开着,一位中年的将领坐在主位上,桌子上堆满了书籍。

“让他进来。”

将军微微抬头,看着脸上盛满笑容的吕长,眉头微微皱起。

“登记信息,缴纳费用,经过审核之后便可入城。”他沉声再次重复了一遍流程。

“他问,你答。”中年将领指了指左侧的小士兵,继续埋头看书。

吕长快速地点点头,看向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兵。

“姓名。”

“张铁柱。”

“籍贯。”

“晋州定远人。”

“父亲姓名。”

“张大发。”

将领忽然抬头看着吕长,愣了一会儿后,把书扔在了桌子上。

“来人,关进去。”

“别别别。”吕长急忙跳到一旁,制止到,“大爷,怎么突然就要抓人啊?”

“我有入城费,我有入城费,早就准备好了。”

吕长尖叫着,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了几锭金子,一脸谄媚地献了上去。

这简陋的入城检查怎么真能查出毛病来?

吕长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可是吕长依然想不通,有哪个将军会坐在这么间小屋子里头,重复地做着看大门的事情?

“若是有余的话,大家伙分了。拿去买些酒水喝喝,算是小弟给各位赔罪了。”

吕长看着几人并未动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急忙掏出了几锭。

中年将领没有接过金锭,直起身子,锐利的眼神快把吕长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是最重要的,是你的真实信息。而不是入城费。”将军扔下手中的书,牢牢地盯着吕长,“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可以直接抓你。”

“所以别再给我耍花招。你的信息,一条一条,如实地,说出来。懂了吗?”

将军逐字逐句地下达了最后一遍警告。

吕长现在确信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将军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直上心头,以过往的经验来看,这将军多半还是个神人。

看清状况后吕长挺直了腰板,神情肃穆,郑重应答

“懂了。”

将军们不喜欢油嘴滑舌的小滑头,那吕长就是醉春城里最正直的人。

“有问必答,绝无隐瞒。”

“姓名。“

中年将领拿过纸笔,亲自上阵。

“吕长。”

“籍贯。”

“皇城。”

中年将领的笔顿了顿,谨慎地写上皇城二字。

“父亲姓名。“

吕长抬了抬眉毛,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回答。

“吕方。”

中年将领的笔悬在了空中,没有再落下。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貌似无精打采的人。

“皇城吕府的吕方?”

“那还能皇城茅厕的吕方?”

吕长显得有些不耐烦,提起老爹的名字总会让他有些许的烦躁。

他是个有些叛逆的人,吕老爷自作主张地事儿再吕长这儿还没过去呢。

“皇城不就一个吕方?写上去就行。”

中年将领慎重地打量着吕长。

“恕在下眼拙,没认出吕大公子。”他放下笔,立正躬身,“醉春城十分欢迎吕公子的到来。”

吕长还没能接受眼前突变的情况,身后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敲击声。

他转过身,一个方阵的士兵已经在屋子外列队完毕,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将盾牌置在了前方,其余的士兵手上握着拼杀用的刀剑。

“等等。”吕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你们刚刚是想杀了我没错吧?”

“我认识你们手上的家伙。”吕长哆哆嗦嗦地说,“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

“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明不白地死去那得多冤枉。

吕长的心脏几乎停止了几秒。

他敢肯定当自己第二遍再耍滑的时候,身后的这帮士兵会直接拔刀砍了自己。

最恐怖的是,他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些士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要是这老王八蛋将军忽然搭错了根筋,犯了病,偏不信吕家少爷这个邪,那他可真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云州的深山里了。

吕长现在恨不得将吕家大少爷的名头挂在胸前。

上头写着,我爸是吕方,我爷爷是吕衷。招摇过街,神魔不侵。

“吕少爷不用担心。”中年将军温声道,“这只是醉春城里戒备的一环。”

“吕家是皇城的名门望族,自然能进这醉春城。”

你这没回答我的问题啊?吕长在心里大叫。

如果被怀疑是个小奸细,下场是不是乱刀砍死扔下山崖。

这里山里山外的,也没人看得见…

“吕老爷与我们通过气。我能记住吕少爷大概的模样。“

将军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幅画,画卷舒展开来。

画卷上最上方是两个通红的大字,吕长。下方是黑白的肖像,不能说神似,但足以辨认出吕长的身份。

吕长伸出手想要指正一些问题,可还是无力地放了下来。

“你确定这不是一张通缉令?”

要是再多一些身平介绍,犯罪历程,这就是一张典型的通缉令。

“我们驻军里的画师通常画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或者外来的细作,习惯使然。”将军小心地收起画卷,语气温和,“吕少爷不用担心醉春城中的安全问题,验证完身份,衙门和我们将提供最好的保护。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给您配些人手。”

吕长立刻摇了摇头,他只是去找个人而已,又不是去掀谁家的场子。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了。”中年将军颔首。

身侧的小兵将吕长的金锭如数奉还。

“不必了。“吕长把金锭推了回去,“入城费还是得给的。”

中年将军跟着吕长走出去,看着他缩起头,快速地从列队的士卒面前经过,蹦跳着往道路的前方窜去,像是夺路而逃的黄鼠狼。

“秦将军,我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小卒的脸色有些不安,“仅凭一幅画像我不能辨别吕家少爷的身份。”

“孟行,你跟着我多久了?”秦将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吕长远去的背影,“三年?还是五年?”

“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的日子轻松了许多,有更多的时间看看书。”

孟行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

“两年零三个月。”

“真是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啊。”秦将军叹谓,“所以,你知道我的本事。“

“我能记住每一册登记着符合醉春城要求的人们的册子,我可以通过记载的人们的特点来辨别他们的身份。“秦将军转身,拿起吕长的画像放入排列整齐的柜子里,“这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

“醉春城需要我这么一个神人,来守好这扇沉重的大门。”

“直到我发现了你。”秦将军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拍了拍另一张桌子,示意慌乱的小卒坐下,“你是第二个能守城门的人,凭直觉能判断真实或虚假。”

秦将军一脸怪异地看着身旁的小卒,笑骂到,“怎么会有你这种怪胎。”

“对不起,我没能起到作用。”小卒低头道歉。

“听着,年轻人。”秦将军像是激励儿子的老父亲,抓住了小卒的肩膀使劲儿捏了捏,“从不知道多少年前,神人出现以来,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得到这些特殊的天赋。所以,当我们欣然接受这份馈赠的时候,就得做好失去它们的准备。”

“当你那神奇的直觉失效时,不妨试试普通人的做法。”

秦将军神色一正,仔细端详着小卒。

“钢针般的头发,喜欢乱动的眼睛,偏大的鼻孔,还有只长了一点点的络腮胡。”

“你确实是孟行。“秦将军笑着下判断,“不是大富大贵的吕家少爷。”

小卒沉默了一会儿,在脑中匹配着画像与吕长的脸。

“他是吕家少爷。”

“这只是一个小例子。“秦将军的心情很好。以他往常的态度,通常都是板着脸,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味。今天出人意料地,像是个话痨,“关于吕家少爷,他当然是真的。”

“所有缴纳入城费,并且自称吕家少爷的人,全部放行。”

秦将军对着门外的士兵们下令。

“将军,这算私心吗?”小卒轻声问。

“吕老爷吩咐的,我只是照办。”秦将军莞尔,“我很期待我们有一个即将到来的假期。我会去皇城,你要跟我一起么?”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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