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面露难色，是来求姻缘还是求子呀？”吕长吊儿郎当地问。
小青听了吕长的话，忽地笑了出来。
“我可是大美女，向我求姻缘还得排着队呢。”女孩一脸小骄傲，“要是你也有意向，我可以把你排前头些。”
“你倒不如直接收了我，我一向逆来顺受，而且不提要求。”吕长直白地回答。
女孩似乎很中意吕长贱兮兮这副模样，伸出手扯了扯吕长的脸。
“男女授受不亲，既然摸了我的身子，就得好好待我。”吕长打蛇随棍上，把不要脸的特性展现地淋漓尽致，“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不行。”女孩莞尔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吕长的脸，“我爹的愿望的确是让我尽早嫁人。”
“富家女都一个样儿。”吕长的神情神似街头算命的老先生，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完，父母便着急地想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姻缘过后当然便是传宗接代了。”
“只是人生漫长，这么匆匆忙忙紧赶慢赶地，难免出问题。”
这条是吕长瞎猜的，富家女过的什么生活他不清楚，也不愿去了解。
可能她们在闺房里藏着好些个面首，白天是举止得体的大小姐，晚间夜夜笙歌也说不准。
这世上奇女子多了去了，富家女里的奇葩只多不少。
“除了父兄，我便没有接触过其余男子。”小青撑起身子，背部的曲线更为妖娆，像是起伏的山峦，“我要是嫁给他们怎么样？”
吕长顺着小青的视线，瞥了瞥眼底下的公子们。
有位黄衫的公子搂着女孩，可能正在对她上下其手；还有位紫服的公子仰天大笑，夸张的动作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很快，吕长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你有想象过仙女下凡的模样么？”吕长收回了眼神，小心地翻了个身子，视野渐渐明亮了起来，仰头是漫天星辰，“仙女下凡应该是极光普照，伴着七色云彩，在天地祥瑞的衬托下，轻飘飘地落地，裙摆都不会有起伏。”
“不过她得注意，一旦落在了地上，光芒尽失。凡间的癞蛤蟆们可等了几千年了，就想着吃口天鹅肉。”吕长笑嘻嘻地说着，“因为我也是一只癞蛤蟆，所以我挺乐意见到我的同类们能吃到块肉。”
“我不是仙女。”小青否认，小脑袋在双臂上晃了晃。
“那你听过七仙女的故事么？”吕长侧过脸问。
小青点点头，眼睛睁得很大，把头微微地侧向吕长，弯眉微微蹙起，作倾听状。
吕长正视着女孩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印出他那张不出众的脸。
很多留着传统习俗的保守女孩在外出时要带张面纱，浅色的丝绸遮住女孩的半边脸。
这是因为要把面纱下的第一眼留给未来的丈夫，忠贞又可怜。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根本就是妖精们在挑逗春心荡漾的男人。
男人在夏日的湖畔遇见一对灵动的眉眼往往便无法自拔了。
过后的日子里总是不时的忆起那一幕，心中充满了骚动。
只是这一瞬，吕长已经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眼前的妖精论美貌来说更为张狂可怕，他万万不是对手。
“你在看什么？”小青疑惑地问到。
“我看见有一粒沙子飘向了你的眼睛，不过幸运的是它很有自知之明地落了下来。”吕长一脸认真地胡扯，“喜欢董永么？”
“孝顺老实。”女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两个词。
女孩本想找着更好的词，可惜董永本就是个寻常的普通人。
作为一个美丽传说的男主角，他确实失了些色彩。
“而仙女当得起一切华丽的辞藻。”吕长轻声叹了口气，“这个传说只是为了告诉人们好人有好报而已，这就足够了。他们是不会去管神仙的，因为那根本不存在。“
“所以我要是下凡的仙女，没理由会喜欢上一个放牛的董永。”吕长瘪嘴，“我会指着地上这帮张着嘴的癞蛤蟆大声说，配得上老娘的人，他首先得能上天！”
“放着帅气有型，性格又好还不老不死的神仙不要，去喜欢个普通的凡人。这只能是癞蛤蟆们想出来的故事，真正的仙女们还在天宫里喝着琼浆，吃着仙果好好过日子呢。”
“可织女和董永最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女孩抿嘴一笑。
吕长不以为然地晃着腿：“我见过一位织女，在皇城里。”
“当轰轰烈烈的传闻落幕时，没有人愿意再去管织女的死活。不到一年，岁月在像是她脸上走了十个春秋，一边是老实没用的董永，一边是聒噪又不服管教的孩童。”吕长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楚是在抱怨还是在怜惜，“当然，织女如果对我说他们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真爱。那我自然愿意为他们鼓掌，世间有情人最大咯。”
“我不会喜欢董永，但我也不是仙女。”小青狡黠地一笑，“我只是不想从这楼阁上掉下去。”
吕长笑地很开心，他更喜欢眼前的女孩了。
“那便找一个更加明亮的星星，亮到你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他，撇掉这地上的一切。”吕长仰头望向夜空，微笑着说，“我给我们这类人取了一个很矫情的名字，星尘。“
“我们与星辰们一同升在高空中，我们收集着星辰们的余光来装饰自己。在地上尘土的眼中，我们也是辉映夜空的一份子。然而我们的本质却是与尘土无二，在黑夜中燃不起一丝微光。”
吕长捏紧双手，重叠着放在自己的左眼上，慢慢松开。
在细小的缝隙中，他寻找着最亮的那颗星星。
“落下的时候是最美的么？”小青喃喃道。
“可不是嘛。”吕长放下手，咧嘴笑着，“我们必须得落下，给升空的新人们腾出位置。”
“一成不变的东西会很快失去美感，转瞬即逝的才能留下最深的印象。”
生老病死之间或许能开出花来，吕长想着。
也许自己错怪了七仙女，她可能并不是瞎了眼。
她只是活腻味了，才下凡受苦，像个馅饼砸在放牛郎的头上。
“噢，那边有颗星星向我们走来。“吕长点着下巴示意小青，“真是够明亮的一颗星星，在夜里我都能看清他那张讨厌的脸。”
“哥。”小青向着走来的人招手，那人的脸上阴云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