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金池谋宝
那金池听到出言悟空挤兑自己,面色一沉就欲反驳,可看着手里的镜盒,面色一苦又不知如何作答,正在纠结时。一旁的院主见自家师祖被挤兑,连忙出言道:“你这猴头,殿下乃是上国唐王之子,自是尊贵无比,所持之物也是佛祖赠予珍惜佛宝,我全院自知比不得,你这法师跟班有何佛宝?竟敢挤兑我家师祖。”
那悟空闻言,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来大声道:“谁说我们没有宝物,我师父包袱里就有一领宝贝袈裟!”
观音禅院众人一听悟空说袈裟,一个个皆是冷笑。悟空见状恼怒道:“你笑怎的?”
那院主又道:“你说袈裟是件宝贝,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说罢对着侍奉童子叫道:“去拿出来给他开开眼!”
那观音禅院众僧,被李泰比下,自知不敌,正是士气低落,这悟空却也是撞在了枪口之上。众僧合力不一会儿,就抬出十二个柜子,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李泰和悟空观看。
众人来到天井之中,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悟空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笑道:“好,好,好,收起收起!你们等着我也取出来看看。”说罢便跑出后院。众僧见到以为是悟空要跑,又是一阵哄笑,却被悟空听到,当下又是恼怒不已,脚步竟又快了几分。
不一会儿,悟空背着一个包袱回到天井之中,正要打开包袱。就被礼拜完毕,刚到后院的三藏叫住。
“悟空,你拿包袱作甚?”
悟空闻言对三藏说道:“师父,我给他们看看宝贝!”
三藏见天井之中,满挂袈裟,观音禅院众人将天井挤得满满当当,当下颇觉不妥,急忙上前拉住悟空悄声道:“徒弟,莫要与人斗富。你我们单身在外,只恐有错。”
悟空道:“看看袈裟有何错?师父莫要担心,刚才师伯拿出的宝物就已将他全院比下,如今不过多看一件袈裟,有何错?”
三藏见悟空坚决,颇为头疼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拿着一个锦盒看热闹的李泰。心下还决不妥。对悟空担心道:“徒儿你不曾理会得,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汝是个畏祸的,索之而必应其求可也;不然,则殒身灭命,皆起于此,事不小矣。”
悟空闻言笑道:“放心放心!都在老孙身上!再说师伯的宝贝早就拿出来了。”说罢不等三藏回话,急急的走了去,把个包袱解开,顿时就有霞光迸迸,尚有两层油纸裹定,去了纸,取出袈裟!抖开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众僧见了,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个好袈裟!上头有: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金池见了这件袈裟,果然还是动了奸心,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真是没缘!”
三藏听之暗道不妙,面色却不露半分,搀起金池道:“老院师有何话说?”
金池道:“老爷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
三藏闻言心知,眼前这老僧定是对着锦斓袈裟起了念想,看了看旁边的李泰心念一动说道:“老院师廖赞了,我这袈裟哪里比得上我那兄长宝物半分。”
金池见三藏如此,心下暗道:你那兄长宝物乃佛祖所赠,我怎敢贪念,你这袈裟确是我见过最好的袈裟,我金池一生二百五十余载,所爱袈裟不知凡几,哪里比得了这件,今日若不争取一番,来日岂不日夜思恋。心下想罢,又对三藏施礼说道“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
三藏听说,吃了一惊,暗叫这老僧怎的如此不要脸皮,当下也不知应当如何应对。正在踌躇间,李泰开口了。
“金池老院主,若是一件袈裟何须如此麻烦?这袈裟本就是你寺供奉的观音菩萨所赐,你既已供奉菩萨二百五十余载,何不求菩萨也赠你一件?”
金池闻言,心下一惊,这袈裟竟是观音菩萨所赠。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拜了一辈子观音的金池,怎敢在这供奉观音菩萨的寺里谋取观音菩萨赐下的袈裟。当下也是面色凄苦,对李泰道:“殿下言之有理,是老僧着相了。”说罢悲悲切切的吩咐众僧,将前面禅堂扫净,取两张藤床,安设铺盖,请三藏师徒安歇,又叫院主将方丈阐发腾出安顿李泰。一壁厢又教安排明早斋送行,遂而各散。
那金池安排了众人,又独自走到大殿,在观音菩萨金身前跪下悲悲切切的祷告起来。
夜半三更时分,那住持来到大殿,见自家师祖还在观音菩萨金身前一脸凄苦,叹了口气,上前劝慰道:“师祖,歇了吧。”
那金池见来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哀嚎道:“我儿,师祖诚心侍奉菩萨二百五十余载,将这观音禅院从一小小庙宇,发展到如今香火鼎盛,为何菩萨就没赏我一件宝贝袈裟啊。”
那主持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是道:“师祖,夜深了我们回去歇息吧。”说罢将金池搀起。
那金池被住持搀着,一路哭哭啼啼向住处走去,这哭啼声也引来了禅院众僧。众僧接起床,陪着金池回到住处。
那金池坐在床边,也不脱衣睡觉,依旧哭哭啼啼。有两个徒孙,是他心爱之人,上前问道:“师公,你哭怎的?”
金池见有人问话,哽咽片刻,开口道:“我哭无缘,看不得唐朝和尚那宝贝!”
小和尚道:“公公年纪高大,要过了他的袈裟,放在你面前,你只消解开看便罢了,何须痛哭?”
金池又道:“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怎么得有他这一件?要是早知去西天取经能有这样一件袈裟,说不得老僧就是搏了性命,也要求菩萨让我去西天走一遭。”
小和尚道:“师公差了。他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向他做行脚僧,何也?”
金池道:“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不得他这袈裟穿穿。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
众僧道:“好没正经!你要穿他的,有何难处?我们明日留他住一日,你就穿他一日,留他住十日,你就穿他十日便罢了。何苦这般痛哭?”
金池道:“纵然留他住了半载,也只穿得半载,到底也不得气长。他要去时只得与他去,怎生留得长远?”
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容易。”
金池闻言,就欢喜起来道:“我儿,你有甚么高见?”
广智道:“那三人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岂非子孙长久之计耶?”
金池见说,满心欢喜,可转念一想却又摇头道:“不可,不可,那两个僧人倒罢了,可那唐王之子,如若在此地出事,免不了要起刀兵之祸。可若放过那唐王之子,这袈裟我们即使打杀了那师徒二人,也是留不下宝贝的。再者那袈裟乃是观音菩萨所赐,我等如此行事,岂不是恶了菩萨?”
广智闻言也觉不妥,当下又想计策,正当众人思虑之时,内中又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不知你尊意如何?”
金池闻言大喜道:“我儿,你有何法?”
广谋道:“依小孙之见,我们何不使个借刀杀人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