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衣襟小打扮,一个黑色身影踏着月光,敏捷地在船廊中穿梭着。船上时不时穿行过一队巡逻的官兵,那人身影快如电,脚步轻如猫,巧妙地避开了来来回回的官兵们。
拐过拐角,终于到达目的地,那人定睛一看,却发现看押生辰纲的官兵们却都已经瘫软在地,昏迷不醒。推门一看,地上白色的八箱蜡框印赫然呈现在面前,但生辰纲已消失不见。
听到巡逻官兵的脚步声,那人闪身躲进旁边的舱房,果不其然,不一会,便听到外面官兵们的大呼小叫。
陆绎换下夜行衣,按照原来的装扮打扮好,莫不提这次夜探失败,为何看守生辰纲的官兵们都瘫倒在地?是谁窃走了生辰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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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昏昏沉沉地看着杨岳在一旁帮自己执笔悔过书,“大杨……”
杨岳刚想让今夏直接去床上睡觉,突然门板被咣当一声踢开,沙修竹领着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们干吗?”杨岳防备起来,眼神直直地与沙修竹对上。
“搜!”沙修竹毫不客气,瞥了一眼杨岳,挥手下令道。
“等一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今夏顿时睡意全无,“嗖”地从椅子上窜起来,警惕地盯着携带利刃的官兵们。
“将军的生辰纲不见了,整艘船就你们几个外人,我怀疑生辰纲被窃,就与你们有关!”沙修竹语气不善,眼神凶恶。
“怀疑?你有什么证据?”今夏冷笑一声,一条腿跨到椅子上。
“目前没有。”沙修竹把“目前”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没证据说个鬼啊!凭什么搜我房间?”
“凭我的直觉。”沙修竹也冷冷地笑着,挥手下令,“搜!”
“是!”
“等一下!大家都是公门中人,有话好说,上了和气可就不好了。”杨岳将手攥成拳,恶狠狠地盯着沙修竹。
“久闻镇国中尉带兵有方,与杨默将军分戍边关,杀了五名蒙古人,就敢上折子邀功,难怪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今夏轻轻地笑着,于不经意间流泻出几分嘲讽。
“镇国中尉岂是你能提的?”沙修竹眼露凶光,“把人给我拿下!”
“是!”
几名官兵闯上来,直奔今夏和杨岳二人。虽说今夏这三脚猫的功夫不甚出彩,但跟那些官兵比起来,倒也算得上有两把刷子。三下五除二,几个官兵便被她和杨岳撂倒在地。
“老子剁了你!”沙修竹见官兵一个个败下阵来,心中气恼,举刀向今夏劈去。
杨岳一见,赶忙冲到今夏面前,拦腰将沙修竹推向旁边的小圆桌,沙修竹没刹住脚,实实成成地摔在小桌上。
今夏见状,用力向沙修竹踢去,却被杨岳拦下,向外拽着:“快走!”
今夏咬咬牙,眼看着沙修竹即将从桌子上起来,只好跟着杨岳,飞快地向外跑去。
“追!”沙修竹气急败坏,冲着今夏和杨岳的背影一挥手中的长刀。
今夏和杨岳慌不择路,只听得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最终被逼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王方兴领着大部分官兵在此等候,个个手举火把,腰配长剑。
“这是赖定了我们啊!”今夏看这架势,不禁感叹。
沙修竹等人也匆匆赶来,各自执剑,把今夏和杨岳围在当中:“参将大人,这个小丫头不让我们搜房,不仅出言侮辱大将军,还敢跟我们动手,出手打伤了两名侍卫,我怀疑生辰纲,就是他们偷的!”
“笑话!你说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我还说你监守自盗呢!”今夏重重地哼了一声,与杨岳背靠背摆好架势。
“你!”沙修竹脸色骤变,气得牙根痒痒。
“给我抓起来!”王方兴一声令下,众官兵如潮水一般涌上,与今夏杨岳二人斗作一团。
今夏憋着一肚子火,左踢右打,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寡不敌众,渐渐占了下风。
沙修竹见迟迟未将他二人拿下,心中焦躁,自回舱内拿出一把弓箭,搭上弦,拉圆了弓,瞄准奋力打斗着的今夏。
“啪”一声,锐箭离弦,刮着呼呼的风声,直奔今夏而去。
“今夏!”杨岳一脚踢到一官兵的小腹上,一扭头,看见一支利箭直指今夏,心急如焚,却被重重官兵阻隔,动弹不得。
今夏辗转腾挪,刚闪身躲过一官兵的拳头,已是有些吃力。闻言回头,只见凛凛寒光直奔面门,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被乱堆着的货箱挡住了退路,后脑勺贴在货箱上。眼看着箭锋越来越近,今夏额头渗出颗颗冷汗,手心黏腻,双手紧紧攥成拳——只是一瞬间,还来不及多想,但觉浑身无力,挪不动地方。
突然,箭“咻”地停在了空中,今夏都可以清晰地看见闪着冷光的箭头和略微有些锈迹的棱角处。那么近,仿佛只差一秒,今夏就会被它害了性命,但它只是悬停在半空中,没让那一秒发生。
是一只手擒住了它。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死死地擎住箭柄,今夏扭头,看见陆绎一手背后,另一只手,正迫使着这支冷冰冰的箭柄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阴沉的面色,以及射向沙修竹的冰冷目光。
“全都拿下!”对于这名不速之客,王方兴暗暗吃了一惊。徒手接箭的功夫,便也是需要练上好几年的,更何况那人是单手接箭,其功力可见一斑。
众人一拥而上,今夏不得不从刚才的惊恐中抽出身来,劈手夺过一官兵的长剑,与杨岳聚在一起。
陆绎旋身闪过浪潮般的人群,手执那支锐箭,直奔王方兴而去。
王方兴也察觉了陆绎的来意,指挥左右的侍卫聚成一堆,妄图拦住陆绎,却通通被陆绎横空飞出去的几脚踢中,倒成一片。
王方兴见大事不妙,赶忙去拔腰间的宝剑,只是剑尚未出鞘,拔剑的手便狠狠遭了一脚,正吃痛中,自觉喉咙一紧,那支箭已逼迫到了喉边。
“住手!”王方兴心惊胆战,赶忙叫停众人。众官兵一见长官被人胁迫,也都纷纷把剑对准了陆绎。
“你是谁?竟敢胁迫朝廷命官!”王方兴虽慌乱,倒也是经历过几许风霜,面上仍比较镇定。
“朝廷命官?”陆绎冷笑一声,“我这手上,还真沾了不少朝廷命官的血。”
“你!”王方兴语气颤抖,“你到底是谁?”
“锦衣卫经历,陆绎。”陆绎语气深沉,面色冷冰。
“锦,锦衣卫指挥使陆廷的公子?”这回王方兴倒是乱了阵脚,面色慌乱。
“陆廷的儿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好歹能吓唬吓唬人,是吧?”陆绎淡淡笑笑,眼神却如刚才一般凌厉,丝毫没有改变。
“快,把刀给我收了!”王方兴赶忙改口,示意众人收刀。众官兵一见,只好各自收起兵刃。今夏和杨岳对视一眼,也将夺来的钢刀别在背后。
“陆经历,这二人不服从搜查,还打伤了我的侍卫,在下只是想捉拿盗贼,并无他意。”王方兴心虚地瞥了眼仍紧紧贴在自己脖颈处的箭锋,咽了口口水道。
“你别恶人先告状!豪无理由就来搜查我的房间,爷耍起流氓来都没你们厉害。”今夏毫不示弱,瞪大眼睛冲王方兴嚷嚷。
“这生辰纲数量不少,她舱房那么小,能藏到哪里去?”陆绎淡淡道。
“那得问她藏哪去了。”沙修竹从船的阴影部分闪出来,语气不善。
“那你凭什么偏偏说,是我偷了你们的生辰纲?”
“开船之前你们俩就鬼鬼祟祟的,见到生辰纲就两眼发直,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沙修竹死死咬住今夏不放,语气坚定不移。
“笑话,你们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谁能相信?”沙修竹不待今夏说完便夺过话来,气得今夏直哼哼。
“没有实质证据,你岂能诬陷我们!”杨岳暗地里憋着气,也忍不住爆发出来。
“确实口说无凭,”陆绎扭过脸,眼神与王方兴直直对上,“看来王参将,都是如此治罪于人的?”
“是我的手下不懂事,日后一定好好管教。”王方兴觉得脸上挂不住,又用手碰碰紧压在脖子上的箭头,脸上带笑,“这个,可以先放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