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内,刚回来的顾时邈的夫人顾王氏见家里没人,询问下人才知道顾时邈带着两人出门办案,她并不赞成顾九星跟着办案。
明明是大家闺秀,应是在家待着,却要跟着男子蹚朝廷上的浑水,干那些打打杀杀的活,她说过九星很多次,九星嘴上说着不干,可遇事还是瞒着她冲到前面。
自幼跟着顾王氏学习琴棋书画,还没到样样精通,却热衷于舞刀弄剑,怕干捕快的时间久了不愿再干别的,便想着能将九星早些嫁出去,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可九星每次被说亲都装作摆出一副娇纵蛮横的样子,让那些媒婆都无可奈何,所以每次都是顾王氏亲自打听,看这长安城有没有样貌好家世好的公子哥,可每定下一个,九星要么说哪家公子纳的妾多,怕嫁过去受委屈,要么就论辈论到祖上,非得论出一个带罪的祖上,说是带着罪不嫁也罢,变着法的拒绝。
手中刚买的玉烧饼气的砸在了桌子上,顾王氏坐在圆椅上顺着气,一旁的阿落忙走过去,怕她气坏了身子,便倒了杯淡茶端着:“夫人,莫生气了,小娘子应该快来了。”
她说话时小心翼翼,毕竟是一个丫鬟,没有什么地位,顾王氏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最不喜欢的就是九星当捕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当然只晓得帮她说话,小姑娘做甚的捕快,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整日扛着长刀,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她将茶接过,转手放在了桌子上,有些责骂。
阿落被吓得愣了愣,忙顺从地低下头,“是奴婢的错……”
见她胆怯的样子,顾王氏也是不忍心,她从小便跟着九星在这家里长大,虽和九星不是亲生姐妹,但感情自然假不了,这一点顾王氏也是知道的。
“也罢,你早些去烧些热汤,等下他们回来定又是一身臭汗,烧些热汤好待会沐浴。”顾王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阿落应声回了房,把九星换洗的衣服整理了出来,又烧了水。
正厅里的顾王氏正扶额,就听到大门外的声响,想着就是那三人回来了,她正正地坐着,摆出一副生气的神情。
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了九星的声音,她偏着头听了听,愣是没听懂说的什么,“……这个易南明明不是个什么高官,却还要摆出一副架子……”
声音越来越近,这九星的话说到半截,在进屋看到顾王氏时就闭上了嘴。
顾王氏瞪着她,看见她身上又穿着捕快的衣服,手里还握着剑,心里暗叹了口气,故意不语。
“母亲,您回来了?”见她一脸不高兴,七玥便意识到定是九星去办案惹得她不悦,陪着笑,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剑放下,捶着她的肩。
九星见势不妙,也忙陪着笑,谎道:“母亲大人,此次我可没接什么案子,都是七玥来负责的,我就是跟着去看看,撑个场面而已。”
“对……对……”七玥还替九星捏了一把汗,见她这么说,立马应着。
顾王氏自然知道是骗她的,按九星的性子,如果真有案子,又怎能当着不管,她没有言语,只是叹了口气,有些不满。
九星以为她信了自己的话,正松了口气,就低头看见了被扔在桌子上的玉烧饼,外皮被烤的金黄,她笑着拿起来,纸里正好包着两张,便先往嘴里塞了一张,又递给了七玥一张。
咬了一大口,她含糊道:“有了玉烧饼,差个桃花酿,这两个一起吃,可是人间美味!”
“这次的火候可真真的正好了,就是这芝麻有些少,若是多些,香味便更淳了。”七玥塞了一口进嘴,嚼了片刻,自顾自品。
“吃完去沐浴,出了汗是要着凉的。”顾王氏秀眉紧蹙,不开心地朝九星瞪着眼。
九星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见顾王氏不再责备自己,便趁她没注意,朝七玥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先回去,让他不要说漏了嘴。
七玥抿嘴笑着,干咳两声表示晓得,手中不停地为顾王氏捶着肩。
房内的热水和换洗衣服已经备好,九星关上房门,将剑随手放在桌子上,揉了揉额头,阿落闻声从里堂的浴帘后出来,帮九星将捕快衣服脱了下来,披换上了一件素色宽衣,又将剑挂在墙上,将换下的衣服搭在胳膊上,手里忙着为九星解发髻。
九星心中本就不快,便将头发胡乱地散开来,到了杯水一饮而尽,继而又倒了杯,送到嘴边,放下时便见底了。
九星胡乱地将嘴边的水珠拭去,一只脚踩在圆凳子上,想起今日的事件,不由得捶桌:“什么知安司,什么司丞先生,也不过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小玩艺!”
阿落虽对朝廷之事不了解,但却是听说过知安司的,九星话音还没落下,她便伸手挡在自己嘴前朝九星示意,面露急色:“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知安司可不是好惹的。”
九星又将桌子拍了一下。把去知安司后的事情前后又阿落讲了一遍,特别是讲到和易南的时候,手指恨不能把桌布戳出洞来。
可阿落却捂嘴一笑:“想着小娘子的性情,在外办案是受不得什么委屈的,如今遇上了司丞先生,小娘子定不要硬碰硬才是。”
九星缓缓吐出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看见那人如此目中无人,想来便是恼人的。”
阿落嘴甜:“想着我家小娘子冰雪聪明的,棘手之事也算不上什么的吧。”
“母亲大人根本不让我办案,要聪明有何用?可如果到时她真的问起,你可莫要说漏了嘴。”
“奴婢记着。”阿落颔首微笑,看九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帮她沐了浴。
天意渐凉,微风徐徐,沐浴罢的九星一身清爽,朝云近香髻上简单地别着花穗簪,柳叶细眉,未涂胭脂和口脂,却也能肤若凝脂,唇红齿皓,淡色襦裙,裙束襦外,收裙束至乳上,腰间有双色垂带,直垂而下,裙色红黄相接。
出了房门的九星正看见七玥也沐浴完毕,也是换上了蓝色窄袖长衫,活脱脱的富家公子模样。
细风卷落桃花,带着些凉意。
她走上前,踮脚挽住七玥的肩,见旁边没人,凑近道:“过了三月便是春,城中的桃花酿想来也是酿好了的,不如咱们一起去万福楼,品品这新酿如何?”
“吃玉烧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指定会想起来桃花酿,三月三的新酿就在万福楼里端着。”七玥随口道。
“新酿醉人!”九星眨着眼,满脸期待。
被搂着肩的七玥低的头难受,便直起腰,“若是想吃桃花酿我便陪你去就是了,拐弯抹角的,就数我能听懂你的意思。”
直起腰的七玥让顾九星的脚又吃力地往上踮了踮,听到七玥此言自是开心,便将搂着肩的手放了下来,往身后一背,吩咐了一声带钱,就往门口走去。
七玥暗啧一声,随手摸了摸腰间的钱包,分量很足,便放心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