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倒下，如同山崩。能从它们的遗产中汲取营养的，不是早已腐败，就是必然消亡。”
但我不相信如此，因为有的东西会从腐烂中爬出来，长在冻土之上。那时候，必然有一道光照亮那一整片冰原。
……
“这么说，我也有不死的原因了。”
秋静化意念成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瓜葛，但我知道，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我很讨厌为了苍生而牺牲一部分人的，现在我也体会到了那种无奈和急切。既然我们难以交流，我自然也可以舍弃这个念头。”剑切割着空气，“人是个复杂的生物，他的精神支持着其巨大的需求。但如果把这些复杂的思考舍弃，会发现很多东西都很简单——只是你会犯错，可你从不会害怕犯错，因为你的本性就是暴力。”
剑身切割开胡马的躯体……
“你会把时代给你的痛苦全部还给这个时代！”
血飞向白茫茫的雪地……
“而我，终结你的痛苦。”
……“秋静，你做错了。”
一个声音响在她的脑海里。
“把自己的痛苦倾泻向这个世界，你这个举动只是为了自己的舒服而做的吧？杀戮，暴力，你只是效法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传统的东西。虽然这种古老的东西有的已经腐烂，有的还苟延残喘，却再也找不到半点生机。你说过，文化难以驯服的东西，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暴力，可那种东西，定然会消亡，那是一种绝对的势利，绝对的自私贪婪。”
“但你很享受这种乐趣，那种刺激——尤其是在你最累，最烦躁的时候。你的精神早已疲劳，支撑不下去冷静的思考和对本性的压抑——你是人，你是暴力和野蛮的克制者。”
“闭嘴。”秋静冷冷道。
“我和她不一样，于我而言，现在的才是对的！夺取，蔓延！然后活下去！”
“只有我，才配真正主宰她的一切！”
“是啊，她累了……”
“你也给我闭嘴吧！”
她的瞳孔一瞬间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猩红光芒。
“久违的力量……”
她飞身上马，奔向铸铁城。她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无尽的魔力涌上身体各处，抬手，便是一个炽热而巨大的火球，猛烈击向城墙。
——高维世界里——
红瞳秋静举起烈火巨剑，向蓝瞳秋静面前的星辰保护罩击去。
一边，黑瞳秋静静静地靠在墙上。
“你打不破的。”
“败者没有说话的权利。你只会一个劲把自己的头塞到地底下，然后思考着自己和别人存在的意义——这根本是无用功！”红瞳秋静被保护罩弹开，又一个跳劈。
蓝瞳秋静缓缓睁开眼睛，又轻轻闭上：“不是的哦~”
她的语气十分虚弱，携带着无数的倦意。
“我们只有在一起的时候……”
“哈？”红瞳秋静用刀刮着保护罩，一脸讽刺，“在一起？你们只会拖慢我的步伐！”
“请不要这么说。”她把手往下一按，保护罩上冒出幽蓝色的火焰，“至少当你们在我的领域里，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
“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想杀吧。她以为杀了我们就能真正发挥你的力量。”黑瞳的秋静闭上眼睛，“晚安，我累了。”
“嗯~”蓝瞳秋静抬起眼看了看红瞳秋静，“那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你了。”
“切，搞得我乐意一样？”
“醒了。”
“嗯，精神多了。”
“那就好——她似乎有些累，也有些失望。”
蓝瞳秋静笑了笑，轻声道：“因为她根本不了解人类啊。如果杀死的人没有挣扎和痛苦的表情，她会感觉无聊的，而且能力用完了也没啥新力量，也操纵不了她不了解的能力。”
“你或许真应该关心关心她。”黑瞳秋静轻轻松松进入保护罩，满是纠结地坐下，“或许像对待我那样，她一定是有些不服气罢。”
“你想知道我之前看到了什么嘛？”
“建议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老是这德行，淡然我们真正的想法。如果我有一丝丝的感性，也早代替你成为这片天地的主人了。”
蓝瞳眨了眨。
“别…别卖萌！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吧？”黑瞳秋静狠狠掐了她一下。
“疼……”
“快说！听话，让我看看！”
“……我看到了一棵神树。”蓝瞳双手抱膝，面朝天空，“一棵……不存在于任何时空，超越自然的树。”
“我寻思是时空中的树。”
“你或许可以更大胆地幻想。”
“做不到！”
“呐，那就比你想象中的那棵再神奇一万倍，一亿倍。”
“！”
“在那棵树上，我看见生机，也看见凋零。我看见春秋流转在一个生命上，而那个生命又演绎着属于它自己的一生。我能看到一条条看不见的线将万物连结，而这些线又是有一张张面孔，一个个故事构成的。我在一瞬间见着了千山万水，奇花异兽，沧海桑田，天灾人祸。”
“这就是一树一世界么？”
“可当我凝视时，我看到的是血海浮橹，伏尸百万——人们脸上的痛苦，他们表现出来的疯狂以及绝望；我还看见了破碎的人们飞蛾扑火，用自己残缺的心去修复破碎的世界。因为意见不同，他们自相残杀，终是没能够挽救一切。”
“后来，有人问我
「你会怎么做」”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黑瞳秋静很难得向蓝瞳询问。
“我说，那就让这个世界恢复秩序。让它完整，不再破碎。”蓝瞳秋静说话越来越弱，“那个声音说，那你要先战胜你自己。”
“战胜……自己？”
“『战胜自己，然后找到答案』他这么说。”
“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我知道了。”黑瞳秋静叹了一口气，“是我们连累你了。”
“不。”
蓝瞳秋静一把抱住身边的女孩。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
“这么多年……你们从未抛弃过我，我也不会抛弃你们的！”她将黑瞳秋静扑倒在地上，两人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当你能倾听我的心声时，为什么要选择倾听我的恐惧……”
“咚咚，咚咚，咚咚——”
“……”黑瞳秋静看向了她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珠，缓缓张口。
“有时我也很想知道……世界为什么如此破碎，我们为何如此破碎……”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待这个问题？”
“因为……我感觉我崩溃了，但我真的不敢承认……我只是一个劲地忽视它，把责任全部甩给你们……”
“……如你我所见，无数破碎的人正修补着这个破碎的世界，而他们自身无法修补自己的破碎——这是事实，这是我们看到的一切。你常常会问自己什么是根本，那我让你肯定自己——存在就是根本。”
！
胸腔猛烈地颤动，随之而来的是咸咸的泪水。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应该对你自己好，爱护你自己，不管发生什么。这个世界本身就十分自私，我们有一己私欲，并不是为人所不齿之事。我从来不在意你们让我承担的事情——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同一个整体。”
“整体……么……可我是这般破碎，我怎么让我自己有资格待在这个世界？！”
“因为世界也是这般破碎啊！太多的事情冲击着我们，如果我们自身都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拿什么去成为英雄，去改变这个世界呢？
人无完人，英雄也是人，因而英雄并非完人啊。
你再怎么恨自己，怎么恨这个世界，然后把自己埋在这个深坑里，除了让事情更糟糕，还能带来什么？”
“可我要怎么做……”
蓝瞳秋静站起来，看着失落的黑瞳，似是随意地说了句。
“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好起来的吗？”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指了指黑瞳的心和远处的空气，“无论情况有多糟，无论你有多么迷茫——你的心永远在这里，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你可以用它打动别人的心。怪物……怎么可能变成圣人——但这种力量十分强大，以至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
我们三个只是所有意念的化身，它们在说什么呢？你可能不知道，但总会有一部分在真诚地祝福你，它们希望你爱自己，和自己和平共处，和世界和平共处。”
“……”黑暗中，红瞳现出身形，她十分疲惫。
“你真的……在意我们？”
“哪有在意不在意之分的啊，你还是这幅死样。”蓝瞳走上前拉扯着她的脸皮，“正儿八经地笑一个——不是这样啦！别坏笑！”
“对不起……”
“没关系的哦。”蓝瞳抱上她小小的身子，“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哭的哦~”
“你——！我怎么会哭！”
“支配所有的情感，应该很累吧？”
蓝瞳微笑着，“是不是发现了很多靠暴力解决不了的东西？是不是连怎么帮助人都做不到，自己花了力气却让人哭……”
“讨厌……”
“现在知道谁才是攻了吧？”蓝瞳轻轻在她的耳畔念叨。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起努力，对自己好一点点。”蓝瞳秋静化为一个小光点，离开了这个多维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