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帝都。
马场。
楚君铭陪着凤以泽跑了几圈，见他疯狂，他干脆停了下来，喝着咖啡欣赏他发疯。
许久后，凤以泽才放过了可怜的马儿，坐下来喝咖啡。
“三哥，你怎么跑几圈就不跑了，没意思。”
凤以泽不悦地看着楚君铭一脸的悠然自若。
楚君铭挑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深睿的眸光在他帅气的脸庞上停顿数秒后勾唇，“你生理期？”
“三哥，你才是生理期。”
“哈哈，你之前不是说大哥心情不好的时候生理期吗？我以为你也生理期呢。”
楚君铭无视凤以泽的不满。
他觉得这小子真有问题。
最近一直阴晴不定的。
好像是从他去了一趟G市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哥是大哥，我怎么会跟他一样。”凤以泽往椅背里一靠，双手举过头顶，抱住后颈闷闷地说，“大哥和二哥不在帝都，太无聊了。”
“你没事做？”
“不是没事做，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凤以泽烦燥地说。
他闷闷地看着楚君铭，“三哥，你查季丛祥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没？”
“暂时没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楚君铭答得温和，顿了下，又温和地问，“你上次去G市有什么事发生？”
“没有啊。”
“那你回来后怎么不对劲？像是害了相思病的样子。”
楚君铭沉吟片刻后，想出那个词来。
凤以泽眉头一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激动的反驳，“你的想像力真丰富，我怎么可能害相思病，想我长得这么风.流倜傥，英俊帅气，就算害相思病，也是别人为我害相思。”
楚君铭低笑，“真的？”
“当然真的。”
凤以泽硬着脖子道。
楚君铭点点头，一副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你不是害相思了就行，今天被你拉出来骑马，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你没事我就先回去处理事情，改天有时间，再……”
“三哥，等一下。”
凤以泽见楚君铭说着话就站起身要走。
想也不想，就跟着起身拉住他。
楚君铭低头。
视线落在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抬眸，眉间泛疑的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
“木事。”
凤以泽淡淡地摇头。
抓着楚君铭衣袖的手松开，垂下的俊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不开心。
“是不是被欺负了？”
楚君铭墨黑的眼底滑过一抹探究，关心地问。
凤以泽的性格虽开朗，还吊儿郎当，但他在凤家并不是那么幸福。
如今叶湛和唐晋琛不在帝都，近年关，加上调查季丛祥，他也忙得不可开交。
凤以泽就算有什么事，怕也是闷在心里，不会说的。
见楚君铭误会，凤以泽连忙摇头，扯起一抹骄傲的笑，“我怎么会被欺负，那几个，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那你为何不开心？”
凤以泽又摆手，“没有，我就是想大哥和二哥了，虽然往年春节他们也不能回家，但知道他们是平安的。”
“他们现在也是平安的。”
“我昨晚做了个不好的梦。”
凤以泽皱着眉头。
想到那个梦，他又不安。
“梦是相反的。”
楚君铭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他不说梦到的内容，他也能猜出几分。
微微一笑，温和地安慰。
他话音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大嫂打的电话。”
一听楚君铭这话，凤以泽那双桃花眼立即亮了，“三哥，你快接。”
他本想说他来接的。
但想到墨陌打电话给楚君铭，肯定是找他有事。
并又改了口。
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楚君铭好笑的勾唇。
长指按下接听键，嗓音愉悦的出口，“喂，大嫂。”
“君铭，你现在忙吗？我没有打扰到你吧？”楚君铭开了免提，墨陌的声音清脆的传来。
“不打扰，我和以泽在一起，大嫂，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以泽也在啊，我是有件事想问你知不知道。”
“嗯，大嫂你说。”
“季安芸最近和墨馨联系上了，听说她和时昔走得也挺近。”
“时昔和她走得近我知道，墨馨，我就不知道了。”
楚君铭蹙了蹙眉，温和地说，“大嫂，季安芸对墨馨说什么了吗？”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听完墨陌的叙述，楚君铭的表情冷了下来。
如墨的眸子里染上点点凉意，一瞬间，周身暖意不再。
“三哥，我跟大嫂说话。”
“好。”
虽然开着免提，楚君铭还是把手机递给凤以泽。
凤以泽压着听了刚才的话而生出了的怒意喊了声“大嫂”。
墨陌在电话那头应了他。
他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又出不了口。
电话那头，有人在喊墨陌。
她说了句还有事，回头再聊，就挂了电话。
“三哥，我找人把季安芸先收拾一顿吧。”
凤以泽把手机还给楚君铭之后，恼怒的说。
楚君铭挑眉，眼底掠过一抹微愕，转瞬又勾了唇角，“也不是不可以。”
“那这种事交给我。”
“你要小心些，不要让人知道是你干的，到时会对大哥不利。”
楚君铭沉吟了下叮嘱。
上次季安芸自己跳楼，都连累了叶湛。
要是让人知道是他们打了季安芸，那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
凤以泽顿时拍着胸口保证，“三哥，你放心，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保证让季安芸吃个哑巴亏，不会知道是被谁收拾的。”
“按大嫂说的，能使唤季安芸的人，怕不是一般的人，你先等我消息再行动。”
楚君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凤以泽虽然很想收拾季安芸那个心机婊。
但为了大局，还是轻轻点头，应道，“好，我听三哥你的。”
“现在有事可做了，是不是不郁闷了？”
“不郁闷了。”
凤以泽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当然，这只是在楚君铭眼里的看法。
他心里知道，自己那郁闷的情绪并没有消散。
楚君铭笑笑，“那就走吧。”
——
262
季家。
季安芸和墨馨通完电话之后，心情很好。
想到要不了两天，墨陌就会完蛋。
她就说不出的舒畅。
只要没了墨陌，以着她父亲的能力，她就不信，假以时日，她嫁不进叶家。
季安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的眼底滑过一抹狠意。
梳妆台上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
季安芸侧目瞟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唇.瓣轻抿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伸手，拿过手机接听电话。
“安芸，是我。”
电话是向宇打来的。
听见他那温柔的声音，季安芸厌恶地皱了皱眉。
又深吸了口气，才温柔地开口，“这会儿闲了吗？”
“嗯，刚才在开会，所以没接电话。”向宇在电话里解释。
季安芸轻轻笑笑，温柔体贴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在忙不能接电话，你不用解释的，晚上有应酬吗？”
“没有。”
“那晚上一起吃饭吧，这些天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谢谢你。”
季安芸的声音属于那种偏娇柔型的，可能大多男人都喜欢。
而向宇又喜欢她，听着她的邀请，心里顿时开了花。
“好，你想去哪里吃饭，我来订餐厅。”
“我已经订好了……”
季安芸说了餐厅地址。
那是一家俱乐部。
不是所有人都进得去，消费得起的。
向于听季安芸说了俱乐部名字，浑身血液都兴奋了起来。
他不仅去过，还去过很多次。
他掩去了兴奋，语气愉悦地说，“好，我到时去接你。”
“嗯，那你先忙。”
——
这天晚上，季安芸从向宇的车里下来，楚君铭就得到了消息。
他和凤以泽正好在那家俱乐部附近的餐厅吃饭。
听着电话那头人的描述，楚君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嘲讽，“先继续盯着。”
“三哥，怎么样？”
凤以泽一手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楚君铭。
“季安芸和向宇去了醉铭。”
“醉铭？”
凤以泽刚才没听清楚，这会儿听着楚君铭提到醉铭，他俊脸变了变。
“季安芸和男人去醉铭约会？”
“有什么奇怪的吗？”
楚君铭把凤以泽的惊讶看在眼里。
他嘴角的嘲讽又浓了一分，用着淡漠地语气分析道，“季丛祥再大的本事也已过了气，季安芸越是执着于大哥，就越是需要找个帮手。”
“这么说来，季安芸是想利用那个向宇？”
“也许是各取所需。”
楚君铭这样的人，见惯了各种事，对于季安芸和向宇这种关系，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实在是太平常了。
但凤以泽还是单纯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恶心，“季安芸那么脏，还不要脸的想着大哥，真是恶心死了。”
“这世上的肮脏事太多了，看得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楚君铭的语气淡漠中透着冷意。
如果季家父女不是冲着叶湛来，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懒得理会的。
“三哥，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凤以泽突然站起身。
楚君铭了然他说的换地方，是去哪里。
点点头，答应他的提议。
十来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醉铭俱乐部对面的咖啡厅，喝着咖啡，聊着天。
“三哥，要不要把季安芸想害大嫂的事告诉叶爷爷？”
“还是先不告诉了吧。”
楚君铭沉吟后回答。
“万一大嫂吃亏呢？”
凤以泽觉得，叶爷爷挺喜欢他大嫂这个未来孙媳，要是知道了季安芸的下三滥计划。
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会。”
楚君铭很淡定。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如果是在别处，季安芸得手的机会可能大些。但在G市，又是在大嫂知道的情况下，季安芸怕是没有机会的。”
凤以泽看着楚君铭嘴角自若的笑，想想觉得有道理。
顿时不再担心的笑了，“三哥，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墨家在G市不是没有根基的，还有顾家，温家，白家，甚至覃叔叔，他们这么多年都在G市经营。
若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可能会上了当。但如今知道了，大嫂定然不会有事的。”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要不你明天去一趟？”
楚君铭挑了挑眉，试探的问。
凤以泽桃花眼一闪，嘴角咧开的笑，“三哥，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明天去G市，看看季安芸是怎么死的。”
“一说去G市你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啊，我挺想大嫂和二嫂的。”
263
凤以泽呵呵地笑。
“是吗？”
“当然。”
“赶回来过春节就行。”
楚君铭把凤以泽的细微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垂了垂眸，温和的交代。
“那，今晚还要不要收拾季安芸了？她要是被打了，会不会就不去G市了？”
凤以泽朝窗外看去一眼，有些担心地问。
季安芸要是不去，那就不热闹了。
“她要是想去，受点伤是阻止不了的。”
楚君铭想起墨陌白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好看的眉头又轻轻地皱了起来。
凤以泽见状，关心地问，“三哥，怎么了？”
“我在想，季安芸说的那个喜欢大嫂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楚君铭接了墨陌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让人盯住了楚彬，可结果表明，楚彬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别的事。
“大嫂留下的那两个保镖呢，怎么这些天没见到他们？”凤以泽的话题真是跳跃得快。
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楚君铭笑笑，那眼神像是说，你终于想起来还有那么两个大活人了。
“我让他们去做一件事，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来。”
“什么事？”
凤以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楚君铭露出这样的笑，那表示，是很有趣的事啊。
偏偏楚君铭只笑不语，任凤以泽连问三遍，都不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事。
……
许久后。
楚君铭接到电话，“……向宇已经走了。”
他收回视线，墨玉的眸子看向凤以泽时，眼底漾起一抹浅笑，“好，知道了。”
“三哥，是不是该我出马了。”
凤以泽兴奋不已。
向宇一走，季安芸就落单了。
收拾她，易如反掌。
楚君铭笑着点头，“你可以让人准备着，季安芸和向宇在里面那么久，怕是什么事都做完了。向宇这个时候离开，她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三哥，你放心吧。”
凤以泽说完，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俊脸上洋溢着帅气的笑，“我一定给季安芸一个难忘的夜晚。”
“……”
楚君铭挑眉，噙笑不语。
看着凤以泽打完电话。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咖啡喝完的时候，季安芸终于从俱乐部里走了出来。
虽然隔着一条街，又是夜晚，看得并不清楚。
楚君铭和凤以泽依然都感觉到了季安芸的坏心情。
她一个人走出俱乐部，并没有司机来接，也没有拦出租车，而是心不在焉的走进了夜色里。
凤以泽桃花眼一亮，站起身，“三哥，我先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小心些。”
这天晚上，季安芸挨了打！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装进麻袋里，揍了一顿。
打她的，还是一群泼妇。
她记得，那个尖嗓门的女人骂她贱，还说她勾.引她爱的男人。
说这次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要是再敢去勾.引向宇，下次就找人L了她。
她想反驳。
可是，被装在麻袋里，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她连想护着脸的能力都没有。
更别提解释了。
——
G市，墨家。
墨陌刚躺到床上，就有微信消息进来。
她点进去，是凤以泽发来的信息。
【大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后面跟了一个表情符号。
墨陌忍不住的弯了唇角，回了一句，【什么好消息？】
【我明天去G市，这是不是好消息？】
墨陌一怔。
明天就腊月二十八了。
凤以泽还要来G市。
【你又来出差？】
【不是，我是去特意去看你的。】
下一秒，凤以泽又发来一张照片。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装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麻袋。
【大嫂，你猜猜这是什么？】
264
【不会是你抢来的良家少女吧。】墨陌打趣地问。
墨陌发出信息后，又把图片点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光线太暗。
又是拍的照片，而非视频。
确实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手机铃声却在这里响了起来。
是凤以泽的语音请求，墨陌笑了笑，按下接听。
凤以泽哀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大嫂，在你眼里，我就是只会强抢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吗？”
“那你告诉我，里面装的什么？”
“如果我说是季安芸，大嫂你会不会骂我？”
凤以泽在电话那头干笑了两声，有些心虚的问。
虽然收拾季安芸是他三哥楚君也同意了的。
但凤以泽觉得，墨陌比他们都善良。
季安芸再卑鄙，墨陌不一定会赞同他们的这种方法。
墨陌惊讶了两秒。
继而笑了起来。
“以泽，你说的真的？”
“嗯。”
“你怎么她了？”
“大嫂，我就是找人收拾了她一顿，你放心，她绝对想不到是谁打的她。这件事三哥也是同意了的，大嫂，你可别骂我。”
“你是因为我才收拾季安芸的，我为什么要骂你。”墨陌好笑地道，“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大嫂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你明天来G市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了。”
墨陌想了想，轻声说道。
凤以泽眼底滑过一抹失落，“大嫂，你不欢迎我吗？”
“不是不欢迎你，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去陪陪叶湛的爷爷吧。”
“好。”
凤以泽沉默两秒后，笑着答应。
因为墨陌的叮嘱，凤以泽并没有去G市。
春节前一天，他买着礼物，去了叶家，看望叶老爷子。
陪着叶老爷子一上午，中午叶彰明回了家，他又陪着他们一起吃的午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楚君铭也去了叶家。
和凤以泽的理由一样，说是墨陌让他来陪叶老爷子的。
于是，远在G市，午饭吃到一半的墨陌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帝都来的电话，墨陌眨了眨眼，起身离座，按下接听键。
“陌丫头，是我。”
叶老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耳里。
墨陌精致的脸蛋上顿时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声音清甜出口，“爷爷，您吃午饭了吗？”
“正在吃，以泽和君铭都在这里，他们说是你让他们来看望我的，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有没有吃午饭。”
叶老爷子对墨陌这个未来孙媳真是越来越满意。
越来越喜欢。
甚至把他们对叶湛和叶母的歉意都想补偿在她身上。
墨陌走出了餐厅，走向客厅沙发，“我正在吃，爷爷，过两天我就去帝都给您拜年。”墨陌和叶湛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
甚至互表心意后，就过上了两地相思的日子。
但如今春节，做为叶湛的女朋友，墨陌这个晚辈还是要去给长辈拜年的。
墨修尘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礼物。
尽管墨陌当时说她自己会准备，不用他们操心。
墨修尘还是把该准备的礼品都给备齐了，墨陌之前虽然去过叶家，但那不算是正式的。
265
几天前，墨修尘接到叶老爷子从帝都打给他的电话，商量了叶湛和墨陌的婚事。
答应等叶湛回来，就让他们领证结婚的事情后，两家就是真正的亲家了。
墨陌节后去拜年，所需要的礼品，自是少不了。
叶老爷子听墨陌说节后就去帝都，立即高兴的笑了起来，“好好好，你哪一天来帝都，我去机场接你。”
“爷爷，您老人家就别去机场接我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家。”
“那不行，本该阿湛去G市接你的，他不在家，我得去机场接你。陌丫头，你是初二来吧？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在机场等你。”
叶老爷子的话不是商量。
而是通知啊。
墨陌心里既感动，又温暖。
笑着答应，“好，那我听爷爷您的就是。”
“阿湛有和你联系吗？”
叶老爷子顿了下问。
墨陌眸底的笑被思念替代了去，她轻轻抿了抿唇，声音依旧轻快，“没有呢。”
“你不用替他担心，照顾好自己，要是过两天来帝都，被我看见瘦了，我可不让你回去。”
和叶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墨陌想到他刚才说还在吃饭。
便主动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墨陌想到叶湛，心间又漫进一层细密酸楚的思念。
她看着手机屏保上那人身着军装，英俊挺拔的男人，心中有个声音无声地问，“你还要多久才回来？”
“我很想你，知道吗？”
墨陌刚转身要回餐厅吃饭，就收到墨馨发来的信息：
【陌陌，季安芸已经让人把药给我了，让我约你出来……】
墨陌看完信息内容。
两分钟后，墨馨的电话又打了来。
听她说话的语气，是有人在她旁边。
她说，“陌陌，我明天回了S市，就再也不会回来G市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我们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你来**咖啡厅，见完这一面，以后我再也不去打扰你和你的家人……”
“我下午没空。”
墨陌冷漠的拒绝。
“反正我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墨馨说完，就挂了她的电话。
墨陌返回餐厅，对墨修尘和温然说了墨馨约她见面。
“那个地方很偏僻。”墨修尘听了墨陌说的那家咖啡厅后，面色冷了一分。
墨陌转眸看向墨梓奕。
后者立即懂了她这一眼的意思，淡淡地摇头，“我一直注意着的，那个手机号应该会开机。”
说着，墨梓奕起身道，“爸，妈，你们继续吃饭，我去安排一下，一会儿陪着我姐。”
“她让我一个人去。”
“我知道，我在暗处陪着你。”墨梓奕笑着解释。
若是他和墨陌一起现身，那暗处的人反而不敢动了。
想到什么，他又问，“季安芸来了G市吗？”
“来了，今天凌晨三点到的G市。”
墨梓奕点点头，“我给青风叔叔打个电话，你吃完饭再去。”
“好。”
墨陌挑了挑眉，她还没吃饭。
确实不必这么急的去见墨馨。
过一会儿再出发，也不晚。
十分钟后，墨梓奕接到青风汇报的电话，“那家咖啡厅附近有可疑人。”
与此同时，警局局长陆之洐的电话也打到了墨修尘的手机上。
告诉他，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
某酒店，VIP套房的落地窗前。
季安芸用望远镜从掀开的落地窗帘一角望出去，清楚的看见那家咖啡厅里，墨馨坐在临窗位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陌迟迟不出现，季安芸从开始的兴奋，到后面渐渐的不耐烦。
眼底漫进丝丝恨意。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墨陌那张美丽的脸蛋，清雅的气质。
心头的嫉妒，倏地又如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
墨陌的身影出现在了季安芸的视线里。
她一身随意的打扮，手中随意的拿着手提袋，走路的姿势，都是随意洒脱的。
可是，即便这份不曾精妆细修的随意，看在季安芸眼里，依然嫉妒得发狂。
她看见墨陌，就想到叶湛。
想到叶湛的无情，想到叶湛对墨陌的喜欢。
想到叶湛为了一个墨陌，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捏着望远镜的手指一阵阵收紧，平日的温婉端庄被嫉妒驱逐，原本有些青紫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
墨陌，你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墨陌是一个人去的咖啡厅。
但她知道，梓奕就在附近的地方陪着她。
墨陌没有看四周是不是有人盯着自己，下了车，她甩着手里的手提袋，悠然的走进咖啡厅。
在服务员的“欢迎光临”下，她看见坐在临窗位置的墨馨。
目光相碰，墨馨脸色微变。
墨陌移开视线，无意识地环视了大厅一圈，这个时间点客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墨馨站起身等着她。
墨陌走过去，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你先坐下，我们再聊。”
墨馨抿了抿唇，和墨陌说话的语气并不刻意，却不自禁的流露出低一等的卑微。
墨陌看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立即有服务生走过来，热情的问墨陌想喝点什么。
墨陌想到季安芸给墨馨药，她眸光微抬地看向服务生。
对方触及到她清清冷冷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心虚的原因，竟然眼神闪烁的避开了。
墨陌垂眸，随手一指，“来一杯这个。”
“好的。”
服务生脸上立即堆起笑。
说了声，“请稍等”转身离开。
墨陌抬手抚开额头一缕碎发，问墨馨，“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们的人就在这大厅里。”
墨馨几近唇语地说了一句。
墨陌面上神色不变，也没有抬头再看向别处。
只是低头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镜子来照。
她坐的这个位置，从镜子里正好看见墨馨说的那两个季安芸的人。
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看着，就一股子流里流气。
墨陌把镜子放回包包里，听着墨馨说，“他们打电话让我回家过春节，爸妈有你和梓奕陪着，如今清晴又怀了孕，我在这里反正是多余的……”
墨陌点的咖啡很快端了上来。
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服务生离开后，墨陌拿起勺子轻轻搅拌咖啡。
如水的眸子淡冷地看着墨馨，对于她的话，并没有完全听进耳里。
266
墨陌端起咖啡喂到嘴边。
看得对面的墨馨一脸紧张，“陌陌，你不要喝，里面有药。”
她皱着眉，小声提醒。
心里，其实希望她赶紧喝。
她觉得，墨陌来这里之前，指不定是服下了解药的。
但季安芸告诉她，这个药……
墨陌眼皮微掀的看了墨馨一眼，她不相信墨馨会真的关心自己。
墨馨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墨馨。
她虽掩饰得很好，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墨陌还是看见了。
她淡淡地笑笑，“这药是不是没有解药？”
“嗯。”
墨馨迟疑了下，轻轻点头。
心里有个声音说，你想喝就喝啊。
墨陌放下咖啡，又从包里拿出镜子来照，对着镜子看了几眼。
那两个男人正盯着她。
等着她喝下咖啡。
她重新又端起咖啡送到嘴边，不知怎么的，手上没拿稳。
她“啊”的一声。
杯子掉到桌上，里面的咖啡打翻在桌上，沿着桌子边缘往下流。
隔着两张桌子的那两人脸色微变的起身。
看着墨陌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对面，墨馨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我再帮你点一杯。”
她朝那两个男人看去一眼后，招手让远处的服务生过来。
墨陌秀眉轻蹙地看着面前打翻的咖啡，以及流到自己衣服上的液体。
突然没了兴趣。
她拿起包包站了起来，对她淡漠地说，“你的话要是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陌陌。”
墨馨的声音急切的出口。
她眼神微显复杂地看着墨陌。
“还有事？”
墨陌没有回头看那两人，但能感觉出他们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心下暗自猜测，她没有喝药，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她走的。
好不容易她落了单。
而他们今天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安排好了的。
“我们一起走。”
墨馨朝她身后看去一眼。
弯腰也拿起自己的包包，快速地掏出钱包付帐。
墨陌挑眉。
“好。”
墨馨付钱的时候有些紧张。
墨陌看着她付了钱，才转身，抬步。
隔着两张桌子外的那两个人此刻已经站了起来，看见她们走过来。
那两人也付了钱离座。
墨陌捏着手袋的手指悄然收紧。
快到门口的时候，那两人跟在了她们身后。
就在她们走出咖啡厅大门时，其中一个男人捏着一块布的手忽然从后面伸向墨陌。
一手捂向她口鼻的同时，另一只手抓向她。
墨陌本能的想躲，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瞟见路旁车门打开，下来的男人。
她唔了一声。
没有躲得过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她的头一阵晕眩，不等墨梓奕赶过来，她已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墨陌悠悠转醒时，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守在病床前的温然，还有景晓茶。
她们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墨陌微微一笑，轻声喊她们，“妈，二舅妈。”
“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温然看见她醒来，拧着的眉并没有舒展开，紧张而关心地问。
景晓茶也和温然一样，一脸关心的看着墨陌，“是呀，你昏迷了一下午，现在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墨陌笑着摇头，手撑着床坐起身。
温然见状倒没阻止，只是伸手扶了她一把，景晓茶拿过枕头垫到她背后。
被长辈关心着，墨陌心里流过暖意，精致的脸蛋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分。
“妈，二舅妈，你们都别担心，我现在好得很，除了头还有一丁点的晕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妥。梓奕呢，他可抓到了那两个人？”
“抓到了，其余的事你别操心。”
温然敛了神色，责备地说，“你当时怎么不躲，非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谁知道那些人弄的是什么药，你就一点不怕。”
“妈，我当时恍了一下神，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墨陌俏皮地噘嘴。
她说的也是实话。
她看见墨梓奕的那一眼耽误了的，后来躲不过，就被迷昏了。
“你睡了几个小时才醒来，把你外公都惊动了，他们这会儿全在你舅舅的办公室，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温然说着，又嗔墨陌一眼。
掏出手机，给墨修尘打电话。
墨陌很想知道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可是，不论是温然，还是景晓茶，都只字不提。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问的等着温然打电话。
而此时，墨修尘等一众人都在顾恺的办公室里。
接起电话，墨修尘一开口就问，“然然，是陌陌醒了吗？”
“嗯，醒了，你们过来吧。”
“好，马上过去。”
墨修尘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墨陌醒了，大家就放心了。
虽然顾恺早已经给她做了检查，只是迷.药所致的昏睡。
但墨陌的身体健康，从小到大都是受大家关注最多的。
挂了电话，墨修尘伸手搀扶着已经站起身来的顾岩，温和地说，“爸，陌陌醒了，您别担心。”
“嗯，我不担心，我们先去看看陌陌。”
顾岩嘴上说着不担心，脚下却不停的往前走。
267
墨陌没有在医院过夜，又做了个检查，没什么事，就由众位长辈陪着回了家。
因为是春节前一天，大家都有时间，便又聚在了墨家。
晚饭后，墨陌由顾之瞳，覃清晴，白清灵和温清欢等人陪着上了楼，回房间休息。
“清晴，梓奕一直没回来吗？”
晚饭的时候，没人提起下午发生的事。
墨陌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也就没有问。
覃清晴微笑地回答，“陌陌姐，梓奕哥哥今晚有应酬，你还不知道你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吧？”
“不知道。”
墨陌抬手抚开额头的碎发，轻轻摇头。
没人告诉她。
顾之瞳轻笑，率先走到沙发前坐下，身子毫不淑女的靠进沙发里，翘了腿对她们示意。
清欢挽着墨陌的手，清晴便坐到顾之瞳旁边。
清灵眨了眨眼，先倒了几杯水，才在顾之瞳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陌陌，你下午怎么会被那两个人迷晕了的？”
顾之瞳蹙眉看着墨陌微显苍白的脸，那迷.药是极其霸道的。
墨陌鼓着腮帮子，有些郁闷地说，“我一时大意。”
“我看你是知道梓奕在附近，不会让你出事，所以故意的吧？”
顾之瞳嗔笑地说。
其他几人闻言也露出赞同的笑。
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龄又没相差几岁，彼此的性格都了解的。
“梓奕哥哥生气了。”覃清晴敛了笑，轻声说，“季安芸也进去了，季丛祥想保她出去，但那两个人一五一十的招出了她。”
墨陌挑眉，唇边浮起一抹浅浅地笑，“那季安芸没有被保释了？”
“梓奕又不是吃素的。”
说话的人是顾之瞳。
她坐直身子，端起桌上的水杯把玩，却并不喝里面的水，带着三分嘲弄的笑道，“季安芸自己犯蠢送到G市来，又有她想毁掉你的人证物证在，季丛祥就算想弄，也弄不出去季安芸。”
“陌陌，你就放心吧，季安芸这一次进去不死也会脱层皮的。”
清欢的笑着安慰。
清灵也轻轻点头，“不只是季安芸，墨馨也进去了。”
“墨馨进去了？”
墨陌脸上闪过一丝微愕。
转眸，看向覃清晴。
这件事是梓奕在处理，她父亲墨修尘好像并没有过问。
至少下午墨陌醒来的时候，她父亲和大舅，二舅都在医院的。
不只墨陌一个人想知道，顾之瞳，温清欢，白清灵三人也想知道详细的。
一时间，大家都看着覃清晴。
覃清晴只好把墨馨为何会跟着进去解释了一遍。
墨陌听完，站起身去洗手间。
一分钟后，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呜呜震动，她人还没出来。
跟她坐一张沙发的温清欢身子前倾去看她手机的来电显示。
是凤以泽打来的。
“以泽打来的，肯定是关心陌陌的，清欢，按接听键。”
“要不要等陌陌姐出来？”
温清欢眸子微闪了下，转头看向洗手间方向。
“不用等，以泽不是外人。”
“好。”
温清欢迟疑两秒后按下接听键，直接开外音，“喂。”
“清欢？”
电话那头，凤以泽的声音带着三分诧异传来，微扬的尾音并非不确定是她。
只是没想到是她。
若是细听，还能听出语气里掺杂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隐隐喜悦。
温然欢浅浅笑答，“陌陌姐去洗手间了，你要等一下。”
说完，她看向顾之瞳。
示意她和凤以泽说话。
268
顾之瞳笑看着温清欢，秀眉轻轻上挑，一副你接的你说就行了的表情。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
温清欢抿抿唇，听不见凤以泽的声音，又说，“我现在拿着手机去给陌陌姐。”
她有些懊恼让她接电话，却不说话的顾之瞳。
凤以泽和她们熟，和她又不熟。
而且，是她接电话之后，他都不说话了。
温清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上次她哥哥帮她拒绝了给凤以泽画像，他可能生气了，不愿意再跟她说话。
“不用，我找大嫂也没有什么急事。”
凤以泽语气微急的阻止。
隔着电话，他其实不知道要和清欢说什么。
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
之前因为她画了他乞丐的画像，他心存恼意。
后来在意品轩遇到，温清欢主动的要分他一半的钱，还表示了歉意。
如此一来，凤以泽和她之间的交集就没有了……
“清欢，上次你答应帮我画像，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凤以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温和地响在寂静的室里。
温清欢脸色一怔。
顾之瞳和白清灵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
温清欢以手背轻揉鼻子，总不能实话告诉他，她哥哥反对，以及他过的那番话。
只好干笑地说，“我那几天忙。”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见面你帮我画吧。”
凤以泽在电话那头释然的笑，声音再次传来时，多了三分好听的愉悦。
隔着屏幕，他看不见温清欢小脸上的纠结。
这些天的郁结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似的，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以致于，一旁看着他讲电话的楚君铭如墨的眸子里闪过若有所思。
原来，以泽这小子去一趟G市，就把心遗落在那里了。
难怪回来的这段日子一直丢魂了一样。
楚君铭的目光在凤以泽脸上停顿了一秒，便垂眸，视线落在面前的菜桌上。
第二天晚上除夕夜。
墨家一如既往的热闹。
今年多了覃牧的父母和岳父岳母，顾岩不那么无聊了，几位老人坐在一起聊天。
墨修尘，洛昊锋，温锦，覃牧，顾恺五人晚饭后摆桌打牌，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闲聊，那几个小辈去了楼上玩游戏。
中途，陌陌的手机响起。
陌陌起身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楚君铭凝重微急的声音，“大嫂，叶爷爷出事了。”
墨陌小脸蓦地变色，“爷爷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楚君铭有一秒的迟疑，声音再次传来时，墨陌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叶爷爷受了伤，大嫂，你能现在过来吗？”
走廊里，墨陌精致的小脸上泛起一层细微的苍白。
捏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
“爷爷现在哪里，医院吗？我现在就订机票过去。”
“叶爷爷在医院，但他不愿意让医生手术，要等叶叔叔和你。”
楚君铭的声音低沉中夹着沉重，透过遥远的电波传来，如一道隔空利箭，一下子没入了墨陌的心脏。
她眼前浮现出叶老爷子和蔼的笑容，一股热潮漫过鼻尖，瞬间湿了眼眶。
“君铭，你在医院吗？我跟爷爷说几句话。”
紧紧地抿了抿唇。
墨陌又吸了吸鼻子，才轻声开口。
两分钟后，叶老爷子的声音虚弱的传进墨陌耳朵里。
“陌丫头。”
“爷爷。”
墨陌听着电话那头老人虚弱而痛苦的声音，眼泪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别难过，爷爷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你现在准备一下，我让人去G市接你。”
“……”
“我能等到你来帝都，你也别着急。”
“爷爷……你不能先手术吗？我让我大舅跟我一起去帝都……”
——
269
两小时后，顾恺陪着墨陌去了帝都。
尽管叶老爷子在电话里拒绝了墨陌的提议，他自己的伤自己清楚。
他不手术，能等到见她和叶彰明一面。
若是进手术室，那就谁也见不到了。
墨陌在电话里拒绝了让叶老爷子派人来接，直接坐墨家的私人飞机到了帝都。
他们赶到的时候，叶彰明已经赶了回来。
楚君铭和凤以泽等在医院门口。
看见和墨陌一起来的人还有顾恺，楚君铭礼貌的打过招呼之手，让凤以泽带顾恺去院长办公室。
他陪着墨陌上楼，去见叶老爷子。
“爷爷知道是什么人吗？”
她侧脸，问蹙着眉的楚君铭。
后者眼神微闪，墨玉的眸敛了一分神色，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叶爷爷是不是知道。”
“爷爷受伤的消息被封锁了吗？”
她没有看到有记者，进医院时，也没有听见有人议论。
楚君铭点头，“叶爷爷让人封锁了消息。”
“那，总统先生知道吗？”
墨陌的声音听似轻轻柔柔的，可楚君铭却心里微微一惊。
“总统先生知道，叶爷爷只是瞒着记者。”楚君铭说这话时，黑漆的眼底滑过一抹挣扎。
他忽然觉得，打电话把她叫来，或许是错误的。
放在身侧的双手手指悄然弯曲，他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温和，“大嫂，我们先去见叶爷爷。”
“好。”
墨陌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觉得今晚楚君铭喊她“大嫂”的语气，和平时里有着隐约的区别。
她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区别，可就是听在心里，觉得不一样。
还有凤以泽。
刚才在楼下，他竟然没有说几句话。
楚君铭让他带着她大舅去院长办公室，他便立即领命，带着顾恺先乘电梯上楼了。
楚君铭推开病房的门，让墨陌先进去。
病房里，除了叶彰明，没有外人。
看见她进来，叶彰明单跪在病床前的身子站了起来，朝墨陌看来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
墨陌礼貌的喊了一声“叶伯伯”，便快步走到病床前，关切地询问叶老爷子。
“陌丫头，你坐。”
叶老爷子的头上缠着纱布，但颜色从原本的白色染成了暗红。
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虚弱而苍老，特别是那双眼睛不再精明有神，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而变得混浊。
“你们先出去，我和陌陌单独说几句话。”
“叶爷爷……”
楚君铭俊颜微变地喊了一声。
墨陌转头看去，只见他眉峰微蹙着，眼底有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情绪。
对上她的视线，他眼神再次闪了闪。
墨陌的心跳微微停顿了下。
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心头。
叶老爷子虽然虚弱，但态度很坚定。
叶彰明只是略微的迟疑后，对墨陌说了句话，便让楚君铭跟他一起出去。
可能是病房里的颜色太过于白，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
所有的白色加在一起，使得墨陌白皙的小脸也泛起了一层明显的苍白。
“陌丫头，过来点。”
叶老爷子温和地看了墨陌几秒，才缓缓开口，对她招手示意。
墨陌在病床前蹲下身子，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轻声说，“爷爷，我大舅也来了，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等手术完了再说也不晚。”
“我能等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叶老爷子觉得戴着氧气罩说话不方便，伸手就要去扯掉。
但被墨陌阻止，“爷爷。”
他缓缓地笑了，笑容里夹着三分歉意和心疼，“陌丫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和阿湛的妈妈有许多地方，都很像。”
“……”
“陌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连夜赶来，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吗？”
叶老爷子混浊的老眼里剥离出一丝锐利，定定地看着墨陌苍白的小脸。
听见这话，她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清弘水眸坦然对上叶老爷子眼底的锐利，唇.瓣微启，声音平静而轻柔的问，“爷爷，是不是叶湛出事了？”
270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墨陌的心跳在叶老爷子微微变化的神色下放慢了跳动的速度，心口处，有什么情绪缓慢却无法抗拒的涌上漫进心口。
她水色的眸子在那情绪里凝起担忧。
叶老爷子沉默着。
面对墨陌清澈如水的眼眸，他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处，一时间无法出口。
原本因为受伤而混浊的眼神里一番风云变幻，在墨陌又一声低低地，轻柔的“爷爷，不管什么样的消息，我都承受得住。”的话语里。
他道歉的话盘旋在寂静的病房里，“陌丫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好。”
墨陌的心蓦然一沉。
放在床沿的那只小手倏地抓紧白色床单。
她抿着唇.瓣，强自压下心头翻涌如潮的情绪。
眸子直视着叶老爷子，轻柔的嗓音坚定地吐口，“爷爷，您说吧。”
“阿湛受伤，至今下落不明。”
心口处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中，墨陌精致的小脸涮地惨白。
她蹲在病床前的身子晃了晃。
“爷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叶湛受伤，唐晋琛呢？”
“晋琛也受了伤，陌丫头……咳……”
“爷爷，您别说了，我懂了。”
墨陌连忙起身给叶老爷子轻轻的顺气。
她含泪的眸子里隐着悲伤难过，清秀的眉眼间，却坚强坚定。
“陌丫头，我不是要勉强你。”
如果有别的办法，叶老爷子也不愿意让墨陌去冒险。
特别是，她还是他家孙子喜欢的女子。
他又觉得，只要阿湛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若是阿湛没了……
“爷爷，怎么联系他？”
墨陌仰头望了眼天花板，轻轻地问。
至始自终，墨陌都不曾因为叶老爷子对他说这些话而怪他怨他，语气里也没有半分不尊敬。
“陌丫头，你真愿意？你想过这其中的危险吗……咳……”
叶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又因为情绪激动，再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嘴角，有鲜血流出。
墨陌不敢再让他说下去。
喊了一声，“爷爷。”
便立即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门外，并没走远的叶彰明和楚君铭听见墨陌的声音，立即推门进去。
叶老爷子陷入了昏迷，被推进了手术室。
顾恺来不及和墨陌说上多余的话，也跟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面，墨陌纤瘦的身子显得越发的单薄，纤弱。
楚君铭看着她湿润的眼眸，掩饰不住难过的眉眼，心里跟着一紧。
薄唇抿了抿，迟疑地开口，“大嫂。”
“陌陌，阿湛那里，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他，爷爷的话你不要……”
墨陌的眼泪再也控制的落了下来。
晶莹的，从苍白的脸颊滑落。
那悲伤一下子扩散至四面八方，让所有人都心里难过得紧。
“他不会死的。”
她眉眼一下子清冷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寒意，这神色，令凤以泽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
凤以泽竟然觉得，墨陌和他大哥生气的样子，有些相似的。
楚君铭睨了凤以泽一眼。
他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让墨陌伤心的话。
墨陌已经做了决定，“叶湛受了伤和平时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又紧紧地抿了抿唇.瓣，舌尖尝到了泪水的咸味，还有着淡淡地苦涩。
她平静地说，“他即便是不能活着回来，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远在G市的墨家得到墨陌要用自己去换叶湛的消息时，都被震惊了。
水满出杯子，烫到温然的手，她才反应过来的闷哼出声。
旁边，墨修尘脸色微变地一把夺过她的杯子放到一旁，一边关心地问，“然然，怎么烫到了手，去冲下凉水。”
“修尘，你别管我的手，陌陌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救得了叶湛，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羊入虎口……”
温然着急女儿的安危，顾不得自己的手。
“爸，你先给妈处理一下烫到的手，姐那里交给我。”
271
墨梓奕看着自己母亲微白的脸和掩饰不住的担心，温和平静的开口。
“是啊然然，你的手烫到了，不赶紧处理会起泡的。”
不等白一一说完，墨修尘已然拉起温然去了洗手间。
原本欢喜热闹的除夕夜覆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安老爷子和覃老爷子虽然早退了下来，但在这种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拨打电话。
墨梓奕走到外面，拨出楚君铭的电话，了解了整个事件。
刚挂了电话，就有电话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着时昔，墨梓奕冷寒的眸眯了眯，接起电话，“喂。”
“梓奕，我刚听见我爸打电话……”
除夕的深夜，温度一点点的下降，男人清俊冷然的背影笼罩在寒意下，捏着手机的力度寸寸收紧。
“梓奕，时间太紧迫，你现在赶来帝都也晚了。”
“我爸最近相信我多一些了……”
“叶湛受伤，是你父亲的手笔？”
墨梓奕的声音冷冷地穿透电波，传到帝都时昔的耳里。
到了这一步，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次的事参与的人好像挺多的。”
——
凤以泽的越野车一停下，立即围过来十来名身着黑衣，满身肃杀戾气的男人。
“大嫂。”
凤以泽俊脸变了变，担心地看着墨陌。
“没事。”
她轻轻地说了句。
透过玻璃，看见几米外又走来一个男人。
明亮的车灯打在那人阴冷的眉眼间，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穿的并非黑色，而是一件暗红色的外套。
他身后，叶湛被放在担架上，由几个人抬着走来。
墨陌捏着手机的力度蓦地收紧。
“以泽，一会儿带着叶湛立即回帝，不许耽搁。”
“大嫂？”
“我们来就是救他的。”
墨陌红了眼睛，目光凌厉地看着凤以泽，“他要是活不成，我也活不成的。”
“……好。”
凤以泽堂堂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
可回答墨陌的这个“好”字时，他的声音却掺进了一丝哽咽。
“……”
墨陌还想说什么，但闭了闭眼又咽了回去。
抬手推开车门下去，眸光紧紧地看着被放在担架上的男人。
另一边，凤以泽也已经下了车，几个箭步冲上去，“大哥，大哥……”
“陌陌，我们终于见面了。”
殷绍冷睨了凤以泽一眼，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用叶湛换墨陌。
看见墨陌的视线一直盯着叶湛，他神色阴了阴，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像一个老朋友似的开口道。
墨陌没听见他说什么。
一双眸子盯着担架上的叶湛，明明恨不得扑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似的。
一动不动。
她看着凤以泽把手伸到他鼻子前去试探了下，又喊了两声“大哥。”
“以泽，带叶湛走。”
墨陌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去。
“你们还不把我大哥抬上车？”
凤以泽咬牙对那几个吼。
那几个人哪里会听命于他。
墨陌见状，冷声道，“让他们把叶湛抬上车，让凤以泽带他走。”
全然不像一个柔弱女子说的。
殷绍却并不意外，他见过陌陌冷静的替他包扎伤口，现在面对快死的叶湛，她能冷静，也正常。
他转眸看去，那几人立即抬着叶湛到车前。
“不要过来。”
墨陌阻止他上前。
这里只有她和凤以泽。
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叶湛。
她没想过今晚能脱身。
“叶湛是被谁伤的？”
他挑眉。
见墨陌也不回头看被抬上了车的叶湛，一抹玩味的弧度自他嘴角勾出，“他在B国受的伤，要不是我救他一命，他现在已经死了。”
墨陌紧紧抿唇，压下心头翻滚的痛。
“你那么好心？”
她笑，笑容比这冬季的深夜都还要冷三分。
语气里的嘲讽，更是浓得不加掩饰。
殷绍也笑。
笑得狂傲冷血，“要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这么好心。”
“你当初说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是这样报答的？”
车门关上的声音响在身后。
墨陌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殷绍点头，看着陌陌他就觉得心情愉悦，“陌陌，我已经救了他一命，这难道不是报答了吗？”
“……”
“我知道你之前喜欢叶湛，所以我帮你了断你们之间的情份，之前的你是他叶湛的女朋友。从这一刻开始，你用你自己救了他，便和叶湛再无关系。
以后，你只是我殷绍的女人。”
272
“殷绍，你做梦……”
“以泽，走。”
墨陌突然转头，阻止凤以泽说下去。
“放心吧，叶湛死不了，最多是在床上躺一年半载的，他是唯一一个我看得起的对手，他要是死了，我也不习惯。”
“走啊。”
“大嫂，我先带大哥回去。”
凤以泽不敢耽搁，深深地看了眼墨陌，开着车朝来的方向回去。
墨陌听着车子驶去的声音，泪水轻轻自眼眶滑落。
她想忍着，但是忍了几次，到底是没忍住。
分别那么多久，她今晚终于见到了他。
可是，也只是她看见了他。
他没有看见她。
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墨陌心头一片灰暗。
再次睁开眼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声“陌陌，早上好。”瞬间清醒了墨陌茫然混乱的思绪。
她侧转过小脸，对上站在床前男人的眼神，面色立即冷了下来。
在被子底下检查自己的衣着。
身上穿的不再是昨晚她自己的衣服，而是棉质睡衣。得知这一点，她心微窒了一秒。
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除了衣服被换成了睡衣之外，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
床前，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墨陌。
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你放心，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你的衣服也是佣人换的。”
“谢谢你这么君子。”
墨陌心下暗暗一惊，抬头，冷笑地道谢。
殷绍敛眸，眼底多了一丝不悦，“十分钟后下楼吃饭。”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
在他踏出房门时，又恢复了一身冰寒，阴冷的气息。
“大哥，嫂子起来了吗？”
走廊上，黄毛狗腿的搓着手问。
殷绍淡淡地看他一眼，嫂子这个称呼，从昨晚他就默认了手下这么喊。
“十分钟后开早饭。”
——
墨陌的手机被殷绍拿走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找不到手机，她快步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外面是陌生的环境，唯一能分辨出的，就是这里应该是郊外。
反正不是市中心。
没有望不到尽头的高楼大厦。
有的，只是淅沥的小雨从天空落下，看样子是下了有些时间了，不仅地面湿了，树叶上，也是湿的。
隔着玻璃，墨陌静静地看了几分钟，出了会儿神。
抿抿唇，转身去找衣服换。
十分钟后，墨陌打开房间门，走廊上，黄毛堆满笑，讨好地喊，“嫂子，大哥在楼下等你吃早饭。”
墨陌蹙眉，冷冷地道，“不要乱喊，我不是你嫂子。”
“嫂子，你昨晚都和我们大哥共睡一张床了，怎么能不是我嫂子呢，我叫黄毛，大家都叫我黄毛，祝嫂子和大哥白头偕老。”
“……”
墨陌烦燥的瞪他一眼，心知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的。
干脆懒得理他，越过他朝楼下走。
一楼，餐厅里，殷绍一身休闲的坐在餐桌前，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来时，手里的手机收进口袋里。
如鹰的锐眸落在墨陌身上，他眼底的色泽微变了变，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一身淡雅温婉的气质所感染，他身上的冷意似乎散了一点。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这衣服你穿着好看。”
“变态。”
墨陌在心里骂了一句。
面上皮笑肉不笑，“我的手机呢？”
“扔了。”
“……”
墨陌咬牙，让自己忍着。
不能发火。
她现在这个人的地盘上。
“先吃早餐。”
殷绍把她隐忍的情绪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你吃鸡蛋喝粥，还是吃面包，喝牛奶。”
墨陌不说话，伸手拿起一个鸡蛋五秒钟内轻松的剥了皮，露出里面光洁白嫩的鸡蛋。
“你这剥鸡蛋的方法真特别。”
毒鹰看着她剥鸡蛋的熟练手法，眼睛眯了一个度，脑海里跃过一个久远得模糊了的面画。
墨陌咬下一口，才对上他似探究，又似在回忆什么的眼神。
“你肯定也不会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嗯。”
鹰绍把一枚鸡蛋放到墨陌面前的桌上，“帮我剥一个。”
“你没手吗？”
“你肯定想知道叶湛现在的情况。”
“……”
墨陌做了个深呼吸，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鸡蛋放进碟子里。
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鸡蛋，用刚才的手法，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快的剥了壳，重新扔回桌上。
却在半路被鹰绍抓住了手，
“剥了壳再扔桌上会脏。”
“放开。”
墨陌身子僵硬。
被他抓着，她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
她想也不想，起身就要离座。
“你去哪里？”
“洗手。”
墨陌出了餐厅，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殷绍的脸在她走出餐厅的时候便阴沉如水，却是没有开口阻止她，只是眼神阴冷地看着她离开。
嫌我脏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
低头，看着他的手。
是很脏。
墨陌只是进去洗了个手，并没有在洗手间多做停留的回到餐桌前。
见殷绍正慢条斯理的吃着她剥的鸡蛋，她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兑现承诺。
“叶湛如今住在帝都医院，生命体征正常，不过听说由于失血过多，又伤得太重，他要昏迷几天才能醒来。”
墨陌敛眸，纤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绪，“是因为你恨他吗？”
过了一会儿，她淡漠地问。
殷绍已经吃完了一个鸡蛋，又拿一个鸡蛋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剥了这个，我回答你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