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波澜起伏伏伏伏的一天。
从美好的日常生活,突变为生死的决绝之战,再到现在的友人离别。
落得孤身一人之际,考菲尔终于静下了心。细细思索,她突觉自己除了一身伤,什么也没得到。
哦,她现在还背了一条人命。
“血亏!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能这么倒霉啊!”
吹眉瞪眼也不知是在咒骂着谁,考菲尔像神经病似的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有时候,人在心情低落之时,总需要找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心神。或许,这就是属于她的方法。
好在,这还算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这也不是她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天。
人啊,果然是一种需要不断刷新自己下限的生物。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与其在这些对现状毫无帮助的事情上费神,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强尼和塔克的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那些宪兵队的人才不会在这种事情费神,毕竟没有人替他们报案,现场也刚好有两个‘人’。
同归于尽还是蓄意谋杀,有谁会在意呢?
考菲尔手上的伤口也急需处理。刚刚‘心有旁骛’,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静下来,一阵阵肉体撕裂的疼痛就开始在双手上打转了。如果不能赶紧消毒上药的话,那她这双手可能就要不了了。
还有更重要的。
‘咕~~’
她饿了。
她本来就没吃午饭,现在连晚饭也没了,也许再忍一忍,她能把三餐并作一顿。
但是她现在已经手软脚软,两眼昏花了。要不是想到乔修亚背着她走不了太远,而且荒郊野岭实在太危险,不宜久留,她可能会选择就地睡上一觉。
还有,塔克和强尼都死了。在找到新的替补之前,她的收入会降至低谷。她的‘1000卢卡计划’又将遥不可期。
也不知道血牙会不会管。
“唉。算了,后天交钱的时候问一下试试吧。”
走吧。想得再多,如果不迈出脚步的话,都只是空谈。
头顶夜幕凝紫,皓月如霜,脚下枯草纠缠,土石参差。在这一片寂静中,她漫步在枝与叶的阴影下,徜徉在空与寒的孤独里。
确实有几分意境,但要是能有一碗土豆浓汤就更好了!
“想吃烤鸡。”
‘咕~~~’
“别想。别想!别想昂~!”
考菲尔一时失智,习惯性地用手掌拍打脸颊,想要打起精神。结果一阵刀绞般的锐痛从手掌直插心脏,让她禁不住破了音。
很好!人清醒了,烤鸡也不想吃了!
但是泪,可以流吗?
就在她千方百计,不惜折磨自己也要维持清醒的时候。一阵轰隆声响由远而近,随后一辆灰绿色的越野车出现在了路旁。
虽然已经能够看见外城的房屋了,但是这三更半夜的,哪位内城的老爷闲着没事喜欢往这里跑?
思绪流转,脚下也不慢。考菲尔强打精神,几个跨步躲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考菲尔-劳恩曼?”开车的男人高声嚷了一句,显然已经发现了她。
但她又不是狗,你叫它,它就会过来。
听到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考菲尔反而继续往林子里钻了几步。这‘昏天黑地,荒郊野岭’的,你说他一片好心你自己信不信?
坏人还知道说自己不是坏人呢!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接你的。”看见考菲尔扭头就跑,男人也着急起来,加大油门追了上来。
随他怎么喊,反正考菲尔是不会出去的。有本事就开车撞进来。
“真的!真的!我叫安迪-布伦威尔,是安卡夫的朋友!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说着,对方停下车,推门站定,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脸。
安迪。考菲尔确实听安卡夫提起过几次,但都是在聊公事的时候她偷…旁听到的。具体情况如何她并不清楚。
犹豫片刻,她停下脚步,隔着几颗粗壮的树木打量起对方。
褐发斑白,胡子拉碴,大鼻子,小眼睛,高颧骨,满脸褶子能夹死苍蝇,看上去滑稽可笑,但出乎意料地并不让人讨厌。搭配他身上的那件褂子,反而有些专家学者的味道。
“对于安卡夫的死,还有你的遭遇,我一直很痛心。虽然我很想收养你,但碍于某些人的眼线,我不能做的太明显,只能在暗中给予一些帮助。”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时候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事。
而且,某些人…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安卡夫?”
心中信了七分,但仍有三分警惕。考菲尔慢慢近至树林的边缘。
“有些消息,但我不能肯定。”安迪配合得举起双手,然后展开了一下自己白色的大褂,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是谁?”
安迪摇了摇头,然后转身从车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好的面包。
“饿了吧?”
他打开包装,撕下一小块面包,给考菲尔看了一眼,然后塞进嘴里。接着将油纸重新封好,把面包抛给了她。
“为什么不能说。”
一个人调查了半年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考菲尔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但她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着急。
接住面包,看见安迪已经咀嚼咽下,她打开包装小小地咬了一口。
“你们血牙势力有多大你不清楚吗?我一个人根本掰不动他们。”
“难道桑斯不站在我们这边吗?”
桑斯-巴耶克,血牙的头目,也就是黑手党家族的大老板。
顺便一提,安卡夫-劳恩曼是血牙的二老板,曾经的。两人携手建立的血牙,在那些老牌黑手党家族的碾压下,生生钻出了一个口子。
话归正题。
考菲尔沉吟片刻,感觉没什么不妥,又狼吞虎咽地啃下两口面包。
“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安迪一边叹息着,一边取出一个水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要喝吗?”说着,他又从车里取出一瓶。
“哼,他们不是兄弟吗。”
轻蔑地讥讽着,考菲尔点了点头。
“这是诈术,也是学问。”
将水瓶放好,安迪整了整自己的衣装。
考菲尔打开瓶盖猛灌了两口,将噎在喉咙里的面包冲了下去。
“什么意思?”
“我给你举个例子。”安迪竖起右手食指,微微昂起头,一副令人讨厌的专家做派。“我知道有个人很警惕,并且对我怀有戒心。我先打了一张感情牌,发现他产生了犹豫。此时乘势追击,利用一些真假参半的信息引诱他思考,分散他的注意力,削弱他的警惕心。然后适时的给出一些好处,比如,一个面包。”
看着安迪挑起的嘴角,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考菲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中的面包。
“你是想说安卡夫被桑斯用兄弟情义与利益绑住了?”
“别急,听我说完。”安迪压下食指,将指尖对准了考菲尔。“这个时候对方肯定还残存着疑虑,不会轻易上当的,所以那个面包其实没有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从车里取出了一副手铐。
考菲尔心中警铃大作,想要转身逃跑,但此时,她的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但是这就像是在钓鱼,你不管换什么饵料,方法还是一样的。”
浓浓的睡意轻挠着大脑,一股麻木感涌入四肢百骸,眼前的人影化作交织的三重,强行扭动肢体将手中的水瓶甩向他是她最后的挣扎。
随后世界陷入黑暗,一切不安与痛苦都暂归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