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军交战已经半月,期间打杀,相较于大多都是小规模厮杀。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分出谁胜谁败,无非是战场上又多了几具尸身,几缕孤魂。昆仑大手一挥,一笔带过。
镜中画面一变,一片漆黑说不出的凝重。零星的火把,如九幽地火,士兵的喊杀声逐渐清晰,六水看得见,那是一座孤丘。一丘的紫色芫花,有些悲戚。
沈晔带着不过几百人的兵将,苏辙,苏皖,陆尧,主将都在此列。下边的围军黑压压的一片不说上万也有八千。
天朝其实早该败了,只不过沈晔用兵如神屡屡挽回败局。若是沈晔死了,宁死不降的天朝将领眼里,这是一场看不到半点生机的死局。
沈晔本打算夜袭敌营,却不知为何陷入了这等局面,仔细想来怕计划早就泄露,中了敌方的陷阱。
六水不露分毫地看着,眼尖的发现围上来的士兵里就有那么几个身穿鹤衣,语气中有微不可查的不满。
“若是要取剑,何必如此?要至这些人死地可是半点好处没有。”鹤连教势力极广,眼前一幕要说和鹤连教没有丝毫关系,怕是谁也不会信的。
昆仑摇了摇头,却又似默认的,说的话如此残酷,听起来却冷淡的如同陈述一件平常事。
“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的剜心交出来。若是屠了这一国也是可以的,太阿却只能等下一世了。
六水一顿,果然是鹤连教干的好事。
“为救一个人值吗?”六水问道。
“若一个人,不值。”
六水有些焦躁,时间越长他的身子越发的不能动弹,语气突然有些不善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昆仑只是看着水镜之中,轻笑脸上带了几分轻蔑。这些事可不用他做。
“我本要做,只是倒用不上我,人性凉薄,你且看下去。”
镜中的局面愈发严峻,包围圈一点一点的缩小,如此危急时刻,沈晔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地低声私语,不一会儿带着几千人向一边发起突围。士兵们群情激愤,脸上尽是决绝,破釜沉舟的一战,死也要死的壮烈!
沈晔拎着单刀,杀伐决断势如破竹。同伴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陆尧负了伤,苏皖苏辙面临诸多敌人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
敌军被突然奋起反抗的猎物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沈晔一行人趁机冲了出去,却被回过神来的敌军又渐渐围住,以少胜多,毕竟还是极少数的,这不是戏本子,没有那么多精彩绝伦。敌军并不仁善,要的就是全部歼灭。
慢慢的沈晔他们被逼入了反方向,朝着敌军的营地一点点退回去。
不远处有一棵红樱,红樱树后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敌军高高扬起的战旗。
沈晔驻足停了下来,粗略请点了一下人数,战场残酷,余下的不过几十的残兵,走不出去了。
沈晔一刀插在了地下。
此处绝地,不可逢生。
敌军很快就要赶过来,握不住却可窥探的将来让人绝望。
苏辙倒在了地上,血几乎是大片大片漫下来的,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陆腿被砍伤了,撑着长枪勉强跟得上。
沈晔犹豫着,紧紧握着刀,嘴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
苏皖的情况倒是还好,除了几处轻伤再无什么大碍。眼眶微红的扶着苏辙。
敌军就在这沉默之中围了上来。
沈晔仰起头,环顾四周一声嗤笑清晰可闻,刀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弧,红缨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无数暗针飞了出去,倒下一片,敌军的弓箭手赶到,一下子涌了上前来。
为首的将领嚣张的走出被死死护住的安全区,讥笑着扔出一块环龙玉佩,雕刻着三条龙,天朝的东西,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子。
被背叛,大敌当前却被自己人捅了一刀。沈晔紧盯着那块玉佩,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机关算尽,却没算到的东西,人心,对权利的渴求。
短短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无数个春秋。
沈晔转过头去看着苏皖强笑着道:“对不起。”
“以身殉国,随死尤荣。”苏皖不知道何时掏出的短刀,只轻轻一挥,雪白的肤如此轻易地就被划破,一片殷红。
不知道多少刺穿沈晔,洞穿,身上的箭数不清楚,却如巍峨高山站立不倒。
人影悄悄出现,黑衣白鹤,是玄慎。
沈晔抬头望他,喊到:“皇叔。”
六水默默地看着,他觉得师傅如此的陌生。他虽猜到了师傅的身份并不简单,但没想到的是,师傅就是现如今神秘莫测的摄政王。
“入鹤连教,我帮你离开,甚至,助你登基。”玄慎长袖一挥,箭纷纷避开朝着四周弹去。
“不必。”沈晔一口回绝,瞳孔都是暗淡的灰色,里边的绝望能将人活生生的吞没。
玄慎倒不着急,语气不疾不徐。
“那她呢?他们呢?”
“她,已经死了。”
“若是我说,她可以活呢?”
沈晔的瞳孔一动,分外动容。
………
水镜外的这边儿,六水依旧试图套些什么,他有些明白了,昆仑要的是一把孤剑,一颗真心。
“所以你想要苏皖作饵诱他剜心?那你怎知他肯?”
“试试便是。”昆仑苦笑,他等了太久了,这缕残魂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六水难掩眼中的惊讶之色,夹杂着失望。距离一下子拉远,身为神要如此行事吗?脸上淡淡的微笑也已经挂不住了。
“和尚,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上苍有好生之德。”
昆仑坐的端正,双手合十捻着朱红色的佛珠,素衫鹤衣,眉眼清冷,倒是有了神的高贵样子。
“你觉得你还活着吗?”昆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六水不解,沈晔也问过类似的话,这其中必然有一些深意。
昆仑再也没有说话,只坐着轻笑。
幕布已经彻底拉开,前途未知的人们,求生还是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