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玖香音乐吧,苏倩文表情木讷的坐在演出台高凳上,就在刚刚,音乐吧老板将她拉到一边说:“今晚结束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刚想追问老板为什么,苏倩文眼角一撇,看到自己不久之前自己刚“认识”的朋友张心月。
提着吉他箱子站在收银台前,好像在和酒吧合伙人交接什么。
苏倩文瞬间就明白了,他问老板:“她每月多少钱?”
老板也不掩饰,说:“她每月只要四百块,比你要便宜两百。”
苏倩文有些自嘲,嘴里一声冷笑,要怪就怪自己遇人不淑吧!
音乐吧老板对苏倩文说:“这样,你这个月虽然只唱了25天,但我还是按照一个月给你算钱。”
苏倩文却很倔强:“别,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一分也不想多要。”
在吧台结账时,苏倩文和张心月四目相对,张心月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苏倩文。
苏倩文领到了属于自己的500块钱工资,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自始至终没有和张心月说一句话。
卫生间里,苏倩文看到镜子里眼眶有些发红的自己,内心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苏倩文,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你自己。
从卫生间里出来,苏倩文在转角处又遇见了张心月,这一次张心月开口了:“倩文,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苏倩文像是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样,径直向演出台走去。
苏倩文和张心月结识于三个月之前一个音乐选秀海选,苏倩文是西南音乐学院在校大学生,科班出生。
张心月则是典型的民间音乐爱好者,海选现场认识后两人一见如故。
因为没有正经工作,张心月一直以来经济比较潦倒,时常因为凑不出下个月房租被被迫搬家,后来苏倩文就给张心月介绍,说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些音乐吧当驻唱歌手,每月可以挣一些钱。
多的不敢说,养活自己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音乐爱好者到夜场驻唱并不稀奇,但一般的酒吧鱼龙混杂,尤其是一些女性歌手,到这种场合去难免会吃亏。
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加上酒精的刺激,许多人平日里隐藏的兽性都会显露出来。
时常发生醉酒客人骚扰驻唱歌手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环境相对比较清幽高雅的音乐吧就成为一些女性歌手的首选。
前期由于张心月人生地不熟,苏倩文还特意到之前驻唱的一些音乐吧去给老板推销她这个人,渐渐的张心月在这片熟络起来,在几家不同的音乐吧当起驻唱,经常这家唱完又马不停碲的赶往下一场,一个月下来能有将近三千来块的收入。
前面每逢张心月提起,苏倩文还很为她感到高兴,谁想道这次居然挖到了自己的墙角下。
现在苏倩文心里只要一想起张心月那张脸,她就觉得恶心。
苏倩文是个苦命的人,还是婴儿时父母嫌弃她是女婴,趁着黑夜将她遗弃在路边,要不是碰巧遇见赶集去买菜的苏三,说不定就被活活给冻死了。
当苏三寻着哭声找到苏倩文时,大冬天的竟然只给孩子裹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孩子脸上冻的通红。
气的苏三破口大骂:“这龟孙父母还是人不是,孩子不想要你可以送人啊,就这么寒冬腊月的给孩子扔在路边,也不怕被出来猎食的动物给咬了去。”
苏三是个老实人,但家里穷,年轻的时候没取上媳妇,后来为了挣钱去黑煤厂打工,想着可以挣点钱养老。
结果后面煤场发生塌方,死了十多个人,老板连夜跑了,拖欠了两三年的工资就这样不了了之。
与苏三同住的还有他拿七十多岁的老娘,他爸走的早,他妈在六十岁之后几个孩子因为赡养老人的问题一直是闹的矛盾重重。
原本是说老人一家住一年,轮流赡养。
结果老大老二家媳妇没少给老人气受,后来一看老娘不开心,苏三就不让他妈去大哥二哥家了。
苏三是这样对他妈说的:“娘,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担心老娘一个人在家不方便,苏三也一直没去外地打工,平日里种点菜拿到集市上去卖,偶尔乡里哪家干活要人,苏三都会去挣点零散钱。
捡回女婴时,邻里乡亲可没少风言风语。
村里的大舌妇,总会拿此事来调侃苏三。
毕竟单身汉捡回女婴,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嚼舌根的话题。
开始苏三也不生气,但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终于有一天,一向老实憨厚的苏三因为这事与村里一个妇人扭打在一起,自拿以后,没人敢再在苏三面前提起这件事。
随着小女孩一天天长大,渐渐村里一些人也知道了她生父生母姓名,毕竟农村人并不多,哪家女人怀孕生子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突然少了一个人。
只是她生父生父一直没有来过苏三家,苏三也不可能主动上门,此事渐渐的成为他们村里一件没有公开的秘密。
苏倩文名字是村里老师给起的,原本按照苏三母亲的说法,取名叫做苏小花算了。
赖名好养活!
苏三思前想去,觉得不妥,便以一只野兔为代价请村里一位老师给孩子取名苏倩文。
其实苏三请的老师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就是初中文凭,给孩子取名倩文纯粹是因为港台一位明星歌手。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孩子竟然从小对音乐比较感兴趣,学习成绩只能说一般。
苏倩文家虽然穷,但从小到大苏三对于苏倩文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别人家孩子有的,他都尽量给孩子。
这一切都在苏倩文初三那年改变了,记得那天下午回家,看到苏三身盖白布躺在一块放下来的门板上,白布上隐约还渗出一块黑红的血渍,门板下乌黑的血块早已凝成一块。
破旧的木屋挤满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她隐约觉得内心一颤,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此刻离她而去。
挤开众人,苏倩文颤抖的小手一点点掀开沾满血迹的白布,苏三紧闭双眼,原本祥和脸上布满血渍,苍白的面容像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一时间显得很诡异。
听隔壁王爷爷说:“苏三是帮人盖房子被落下的木头砸到了脑袋,120赶到的时候就没气了。”
苏倩文奶奶在堂屋里坐着,眼神空洞,村里人没敢让她出来,怕一尸两命。
苏倩文握住奶奶的双手说:“别怕,还有我!”
葬礼是村长帮忙主持的,棺材和坟地和葬礼开销都是苏三帮忙干活主家解决的。
整个葬礼结束,苏倩文没有流过一滴泪。
不是她不难过,而是她现在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她不敢也不能在她奶奶面前露出任何胆怯或者是懦弱的行为。
事后,主家赔了五万块钱,这事算是了了。
说来也奇怪,自这件事后家里的家务活基本全部落在苏倩文身上,但苏倩文成绩不降反升,终于在高考时达到了一本水平,最后她选择了西南音乐大学。
在她拿到通知书那天,村长来到他家说:“倩文,给你奶奶办的五保户下来了,每月能有165块钱。”
进入大学后,苏倩文没敢闲着,每年几千块的学费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她不敢把希望寄托于奖学金。
因为她知道,一但有一学期拿不到奖学金,她可能就交不起下学年的学费了。
她现在周一到周五白天饭点在学校食堂帮忙打饭,一月有三百块钱,还能免费吃饭。
晚上来到音乐吧驻唱,演出结束可以吃一些免费的水果,晚餐就这样草草解决。
周日她在一家少儿培训班做培训老师,一个月有五百块钱。
在别的同学都在追求衣服手机时,她除了日常洗漱外基本没有什么开销,每个月除了存学费还能给家里奶奶寄回去三百块钱。
她奶奶也知道孙女在外边苦,叫她别往家里寄钱了,每月低保她已经够用了。
别的不说,一条牛仔裤苏倩文穿了快三年,买的时候是蓝色的,现在已经变成白色了。
苏倩文却坚持,说老年人身体虚,时不时的叫村里人给您带点肉补补身体。
谁曾想今天让自己“好朋友”把这份兼职给翘了。
驻唱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人多得多唱一会,人少可以提前走。
今天生意还不错,苏倩文今天大概得唱一个小时。
唱了几首民谣和抒情的英文歌曲,苏倩文想了想决定了一首要唱的歌曲。
《小小》。
马上临近国庆长假,大一这帮新生都很兴奋,因为他们即将过一个没有任何作业的国庆长假,今天晚上,任凡非得拉着李牧他们几个去酒吧玩。
李牧觉得酒吧太吵,不想去,任凡就把目标从酒吧换成了音乐吧。
这下李牧没理由拒绝了。
音乐吧确实比起酒吧躁动的人群要好一点,来这里的人也不像酒吧那么复杂,多是一些学生小白领之类的。
但本质上是没变的,这里也充斥着许多打着艺术的名号,行猎艳之实的寂寞男女。
一进门任凡就要了一个卡座,然后眼神开始默默的四处扫荡,寻找自己今晚的目标。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和白色紧身裤的女人进入她的视线,女人年纪大概在二十来岁,具有一些在校女生身上不具备的风韵,看她穿着,应该是个职场小白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