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面对自己曾精心挑选的衣服,许陶陶竟没有一丝一毫愿望被满足的感觉。她看了眼在自己拆穿后已经穿上外套,此刻安静走在旁边的梅亦清一眼,心想,现在的梅亦清,或许已经达到了他当年所认为的强大了吧,不仅不再抗拒穿名牌,而且即使这件衣服已经显旧,也并不以为然。
无论如何,成长与强大总是值得祝贺的事情,想到此,许陶陶开口,“师兄现在肯穿上这件衣服,按照你当年的说法,是真正强大自如了。可我这个做师妹的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不这样觉得。”梅亦清这次很快参与了对话。
“真的是啊,我现在都还做不到不去注重附属物的价值,一到换季总是抑制不住购物换新衣的欲望,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达不到你所说的精神强大了。”许陶陶将梅亦清的回答当成是对她最后一句话的答复,开始细致地给梅亦清解释为什么说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解释了一会,也许是太过入戏,许陶陶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起来,“每次整理衣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罪恶,好多衣服都穿不了几次,特别浪费,可回头看到喜欢的又还是控制不住。”
“没关系啊,”也许是被许陶陶有些垂头丧气的表述逗乐,梅亦清笑了下,轻声说道,“你是设计师,又是女孩子,衣服多一些是应该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餐厅,坐定后梅亦清拿了菜单给许陶陶,“当年我说的那些话,现在回头看,其实太过孩子气。真正的强大是随心而动,不会受那么多框架的制约。”
就在刚才,许陶陶还努力地向梅亦清当年的话上靠拢,谁知转眼间他就把自己的话全部推翻。许陶陶蹂躏了两下菜单,哭丧着脸回道,“师兄,咱们的对话能简单些吗?麻烦你偶尔考虑下我们平常人的智商限制,不要在大快朵颐前把话题上升到这么哲学的高度,会很影响胃口的。”
梅亦清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说,想买衣服你就去买,只要穿着高兴。这会想吃什么就点,一定要吃得开心。”
许陶陶笑了起来,迅速翻看挑选起了美味。
那餐饭,气氛很好。许陶陶闷头大吃,间或随意聊几句,梅亦清吃吃停停,将就着许陶陶的速度,并不停地帮她添倒饮料置换菜品。
重逢后,这样持续的好气氛委实难得。这样的气氛中,许陶陶类似顿悟地明白了,他们之前几次并不顺畅的相处源于何故。
经历过几年的分别与成长,许陶陶原本笃定,自己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过往。但实际并非如此,重逢后她在与梅亦清相处中情绪的大肆起伏,无论是刻意的平静还是真实的愤怒,都是依然介怀的表现。因为不够洒脱,因为期冀回馈,使得即使在救助靓源这样重要的事上,她因为合作对象是梅亦清的缘故,仍旧时不时地纠结在爱与不爱这种问题上,根本未能做到他所说的在商言商。而好脾气的梅亦清,在相处中,明显是属于被动的一方,母亲的学生、她的师兄,这些身份使得梅亦清不可能和自己一般见识。可她自己,却把梅亦清的退让想当然地当成了愧疚或理亏的表现,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过往遗存的情绪,没能正确回馈他努力相帮的善意。
所以,一旦许陶陶不再别扭,以一个师妹对待师兄的方式正常地和梅亦清相处,她们之间的气氛就迅速融洽轻松起来。想通这一点,许陶陶默默鄙夷了下自己,“许陶陶,就你戏多。”然后郑重决定,不再纠于过往,好好对待与梅亦清的这次合作,认真做好靓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