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南京的春天
南京城的春天，今年来得太晚了。杨柳没有像往年那样早早吐出新绿，鸟儿也比往年少了许多。袁世凯家书
正月十六的清晨，城中的男女老少都拥上城头，在城墙上来回走着。传说这叫绕百病，在城墙上走个来回，百病自消。城头上许多人在说笑。
袁世凯和哥哥袁世敦、袁世廉一起搀着牛氏，随着人流向城头走去。耳边有人高喊着各种叫卖声，吵得人心烦。袁世凯狠狠地向叫卖的人望去，顺手摸了摸腰中佩的短剑。牛氏怪怒地朝他叹了一口气，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慢了脚步，搀着她继续朝前走。很快，他们来到城东门，只见人如蚁群，聚集在高大的城墙上。
更多的人从东南的老虎头石观音山上登攀南城。聚宝门、三门、石城门、通济门，人流格外多。南京城，到处都响着箫声、鼓声、爆竹声。从水西门到中华门，城墙上的小贩们非常活跃。吹糖人的小贩最忙碌，他们边吹边唱，捏就的糖人鼓得圆圆的、亮晶晶的，有戏曲人物，有传说故事中的人物，惟妙惟肖，充满情趣，逗引着孩子们、姑娘们、小媳妇们聚拢来，争相购买。有一老者，站在摊贩的身旁，义务充当解说，他自豪地讲说糖人的历史，指着猪八戒、孙悟空、哪吒、八仙等造型，唾沫乱飞。
袁世凯也看呆了，有心想买上一串，望见牛氏的满面病容，也就作罢。
城墙上生满了野枣枝儿，有人把红豆和炒米花成串地安在枝头，大声喊着：“春豆儿”“春宝儿”。也有人提了篮子，把梅豆儿称做“状元豆”，高喊着：“都来买状元豆咧——中了状元郎，娶了千金，金玉满堂，合家欢喜，光宗耀祖，谁见谁爱，谁买谁家中得头名状元哦！”
游手好闲的少年，想办法往姑娘身边挨。有时，他们故意装作趔趄，往姑娘们身上歪斜去；机灵的姑娘则顺势躲开，把他们摔得直咧嘴叫疼。
袁世凯望着这些，对牛氏说：“娘，您看，老家的庙会和这差不多，只是南方人更会玩耍。”
牛氏笑了，伸手摸了一把一枣枝儿上的花串，舒心地说：“从前我们老家也时兴过这个。我在家当闺女的时候，赶上春月会多，喜庆的日子，姐妹们相聚，剪些彩纸花儿，串在当院的树枝头。风吹来，花儿摇着、晃着，像真格的。今天是正月十六，好一个吉利的日子呀！南京人管这叫走百病。咱们娘儿几个好好玩一玩。回家时，娘也给你们剪些纸花，咱们挂满院子，人看见这些，就以为是春天在闹，越闹越兴旺。”
袁世凯搀着牛氏往前走，遥望北方，深情地说：“若腋下生就一双翅膀，能任意飞翔，那才最好。我们飞上高天，望尽金陵四十八景，飞向项城老家，满世界都在我们脚下。”
继而，他指着钓鱼巷、秦淮河，说：“那就是我刀砍纪遂的地方。那是高井，出了名的黑市，赶到天破晓，许多人在那里交易旧货。传说，这是明末遗臣留下来的。那是夫子庙，中秋节时，有人去那里求子，过桥占卜。那是玄武湖和鸡鸣寺，那是卧佛寺，腊八有人施舍粮米，而且是枣米果仁粥，成群的穷苦百姓一早赶来，有人前两三天就不吃饭，饿空了肚子，在这一天狠吃上一顿，常有人撑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