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斜倚在窗边,我看不见任何遮掩月光。
拓跋君突然降落在我身后,深情道,“他待你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短短人生都要这样过的。”我没有转过头去,因为害怕再一次去相信。
“你仍旧怨我当初的不辞而别,甚至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拓跋君的音调开始沙哑,“当初母后病重,我不顾一己安危,千里迢迢带着雪国勇士潜伏崇国,其中艰险自然不敢表明身份。那****没去赴约,是我收到飞鸽传书,母后命悬一线,我只能无奈赶回。七年了,整整七年,我都在为两国和平作努力,期待着有天我堂堂正正地能够站在崇国的国土里,能够看见你的干净。”
“可惜你晚了,我已是别人的皇后,而你也会娶我国的公主。”我这是在下逐客令,我不受宠爱,再也经受不起闲言闲语。
他走前,留下句话,“若你有想要离开他的时候,就写信给我,这是诺言,海枯石烂。”
我默默在心里道,我还有很多疑惑想要听你的解释,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真的没有关系了。
“启禀陛下,不出陛下圣明料想,雪国君山王果然大胆,私自擅闯皇后寝殿。两人私语大约一盏茶时辰,君山王才离去。”是皇甫翼的探子如实向皇甫翼禀报。
“可曾听见谈话内容。”皇甫翼脸色铁青。
“君山王是雪国一等一的高手,内力深厚,奴才不敢靠近,怕打草惊蛇。”
“知道了,退下吧。”
皇甫翼握紧了双拳,打在了最近的砚台上,砚台黑色墨汁碎了一地,苦寒苦寒的样子甚是难看。手掌被割伤留下的血迹滴滴哒哒地留在案板上,皇甫翼如同一只受伤的狼。
单我永远看不见。
明红色的后袍讽刺着我的不安稳,我端坐在皇甫翼下首位,两边坐着惠妃和新上位的卓妃。惠妃穿着一件符合年纪的墨荷缎子,卓妃橙红胭脂彰显新的贵重厚爱。
今日是安排雪国君山王选公主的日子,这的风俗不同前朝,是皇甫翼特地安排着。千里迢迢前来和亲的君山王会有两位待选公主以供选择,以示皇甫翼的别样尊敬。
公主必然金贵,但与帝国王者的万里江山比起来逊色不少,到来的两位公主一位是先皇后的静宸长公主,仅十一,是皇甫翼最大的孩子。另一位是先帝最小的公主,生母只是位卑微的宫女,封号是嘉国公主,岁月姣好,年芳十五。
我是静宸的嫡母,想她仅仅十一,瘦弱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五官都未长开,皇甫翼对亲生骨肉如此残忍,我眉心紧揪。
卓妃娘娘抿嘴笑道,“两位公主都是豆蔻年华,破瓜正当时,不知君山王看中哪位公主。”
拓跋君起身谢礼,“崇帝为本王准备的公主自是人中龙凤,端庄贤淑,只是本王自认风流而不强人所难,本王想问两位公主自己的意思。”
“背井离乡,迢迢千里,从此再不见亲人故土,的确难为了两位公主。王爷考虑即是,的确得问了两位公主自己的意思。”我接话,企图让静宸脱了这苦海,退步说,就算脱不了,至少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皇甫翼点了点龙头,嘴角上扬道,“皇后所说正是孤所想,静宸、嘉国,你们都自己说说你们心中所想吧。”
我想极了要拓跋君迎娶嘉国公主,私心讲来,因我之前未与她有过交往,而她只是先帝庶出公主,就算日后下嫁给大臣将侯,也不会是好出路,至少拓跋君是龙中楚翘,断不会很委屈了她。
而静宸长公主日日请安叫我母后,我在病榻之时,她依旧端汤送药,她是嫡出的长公主,我想让她嫁到自己都城的公子中,有份得之不易的幸福。
我也知,拓跋君娶静宸长公主的利益对雪国更大,但我只希冀我们以往的点滴交情能让他给静宸一个出路。众所皆知,和亲公主几乎没有一个有好归宿。
我只听嘉国公主应声答道,“臣妹愿听皇兄安排,为崇国和雪国的千世友好牵线搭桥。”我瞧了一眼她的俏丽,这当真是她的肺腑之言,或是有人背后交待威逼。
皇甫翼满意这个答案,又看了眼自己亲女,静宸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女孩,见到父皇露出威严,她唯唯偌偌道,“静宸听父皇安排。”
我的心坠了,静宸死定了,皇甫翼一定要她去雪国和亲。
没想拓跋君像猜透了我的心思,雄厚的嗓音说道,“崇帝厚爱,两位公主都很出类拔萃。又千万柔情,本王不禁心中窃喜,只是本王更中意嘉国公主作本王的王妃。”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拓跋君内心叹道,“今世错过你是我最大的憾事,至少能让你不再为你嫡女担忧,也算我还你一份情。”
皇甫翼故意装作没看见发生的一切,道,“如此甚好,孤本就属意嘉国公主当你王妃。不过孤昨日收到你父皇寄来的国书,他求娶孤的公主作他的继后,孤同意了。既然如此,静宸就去做雪国的皇后,嘉国当你的王妃,也算符合她们各自的身份。”
想不到的结局,我几乎滑倒到我的椅子上,难以置信地失去往日的静沉。
拓跋君一言不发。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皇甫翼竟然要自己的十一岁幼女嫁给将近五十的老头。我喘不过气来。
久久回神的静宸长公主哇——的一声痛苦出来。
我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这割肉般的苦楚又岂是外人知晓。
尚且一试,这日子且看着要入夏了,郁闷着打不开。我在小厨房内磨煮了绿沙西瓜柳,几个时辰的努力尽且去皇甫翼面前求情。
我明知不可能,但我不忍拒绝静宸的绵绵泪珠,她怕极了,甚至不知自己的出路,没头没脑问我一句,“母后,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皇甫翼见到我来,并不意外,他继续批阅他的奏折,如小山般的奏折批完,我的绿沙西瓜柳早早已经化了。
他问,“皇后有何事?”
我本想说可不可以静宸长公主和嘉国公主换过来,可对嘉国公主残忍的事情,话都嘴边我又咽了下去,直问了句,“绿沙西瓜柳还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