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伦惨剧日日刻刻都在发生,你和娘娘讲这故事不是平平添增烦恼么。”翩翩打断撩嫔的无稽之谈撩嫔并未动怒,对我言道,“那人长得和娘娘您一模一样。”她的语调中依稀听得出往日惨案的人寰,话锋渐转,带有威胁,“不过那人绝对不是娘娘。”
翩翩护主言说,“自然不是,娘娘从佛寺到皇宫从未去过别处,你休莫胡言。”
“不过那****杀害妇孺儿童时,不慎刮伤后背肩部,左肩处露出红腾腾的花朵,只是臣妾没曾见过,不知是何花。”她递上一物,是那花的素画,冷言瞧得我神色的莫测,“臣妾告退,静听娘娘好信。”
翩翩憋见我陷入思雨,叫嚷道,“娘娘,撩嫔这回使得招数实在不太光鲜,奴婢伺候娘娘您多次洗浴,从未见过同样的花案。信口捏来的也算作数,真是没得本事。”
化险为夷的大摆空城计,又岂会是空穴来风?
这是我唯一的秘密,连母亲也不曾告诉。
幼年有记忆起,我的梦中常见到这种花,梦中她唤作紫衣花,梦中的我常常吸允着花朵的甜蜜,仿若我就是那朵花。
不可思议的巧合,撩嫔所言怕是真的。
我使唤翩翩去请皇甫翼,翩翩劝道,“娘娘,陛下若不肯留她的孩子,你这样做是让陛下为难。”
翩翩的话、撩嫔的话都让我不解,我问说,“陛下为何不愿留她的孩子,上回她小产时,本宫见陛下是真真的难过。而本宫求陛下又为何会让皇帝为难,他又何时在乎过本宫意见,只是顺他的意,顺水推舟罢了。”
翩翩走后不久,又有访客,这位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位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人长中年,双鬓爬上白发,双眼无神,就像是世间再无他流连的东西,我不知他究竟是谁,敢擅自出现在皇后宫中。若是太医,他没有黄岐药味旋绕,若是侍卫,他没有钢筋铁骨傍生,只眼瞧着不是生人。
他见我轻轻皱眉,淡淡笑容如君子,想他年岁少上十数年,必是个谈笑风生的才子,从容道来,“我是宫中书斋的主人。”
他听到书斋,我倒是没留意他没有‘奴才’,而是‘我’。更敢在皇宫内苑称主人一词,忒大胆些。
“本宫如何称呼你?”北宁宫中淡淡的果香夹杂着他带来的书香,很让人沁脾,自然没了心性计较。
“名字只是外物,不知道也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双手细致递给我道,“娘娘素喜爱书,品种是广,只口味与众不同,想来这本娘娘是爱的。”那书名是《奇花入》,看着他猜到我心中所想所愿,我正想尝试找出那花朵的出处。
他缓缓优柔道,“大约娘娘入宫作才人时,就常常偷跑来书斋找书看。虽娘娘不曾注意到我,我却知晓娘娘喜欢干净不麻烦的事务。”
“送这本书给本宫是为了讨赏么?”才说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却我发现他比我还不容易流入心色,他答曰,“看书人只想好书有主人赏识,比在书斋中沉默吸灰来得好。”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是翩翩。她见着书斋主人的表情是大意外。
他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好闻的香味,好好的香瓜。”抓了个最近的五彩香瓜,飘然远去。
翩翩回来的意思是,皇甫翼表态,只说皇后操劳六宫事宜,这件护佑龙子的事应由皇贵妃来做。
翩翩诧异问道,“楚南王来咋们北宁宫作何?”
楚南王?好大的派头名字,只是他见着翩翩前后表现几乎变了个人似得。
“楚南王又是何等来头?”我不解,皇甫翼的后宫怎么会有这么多奇特的人。先是乳母临国夫人,再来个叔王楚南王。
“他是陛下的皇叔,只是多年前的妻女俱亡,让他变得疯疯癫癫的。陛下登基时,他有大功,因他喜欢书籍,又便于御医养护,陛下就让他住在书斋了。”翩翩的解释更让我云里雾里,好好的帝皇叔王为何选择人前疯癫受人鄙视,却有何在我面前变回正常,就不怕我说出去么。
翩翩还咕噜了句,“陛下说再过几日是皇贵妃生日,要大办。”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袅袅走来,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只有皇贵妃配得上这珠碧玉步。
脚上的铃声当真好听,就如波斯猫般讨人欢喜。
妃嫔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牡丹应是中宫之物,皇贵妃分位再高也只是嫔妾,这是大大犯了宫规忌讳。”
“宫规为何?不就只是陛下的喜怒哀乐。陛下默许,中宫那位坐在那纹丝不动,我们这些没指望的除了嚼嚼舌根之外还能作何。”
“中宫之主虽然年纪不大,姿色却比皇贵妃差远了,要是我是陛下,都会毫不犹豫地扑向美人怀了。”
嬉笑的字字句句如把剑刀插进我的耳中,我只是一笑而过,生生瞧着身边两位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华清传说重现。只是皇贵妃的一个小小生日宴会,皇甫翼竟然邀请朝堂百官贺寿,给足了她面子。
皇甫翼大概嫌弃我太过安静,好生生问我个话题,“孤听闻皇后的生辰也在这月,大概就这几日了。”
原来他知道。皇贵妃接话,问道,“皇后芳龄何许。”
“如皇贵妃相仿,今年一十七。虽同属龙肖,皇贵妃是真正龙女。”我才不要又多一个大牌对头。
卓妃尖酸刻薄道,“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同龄,可臣妾看皇后的服饰是大了一轮年龄的绣工呐。”捂嘴笑颜。
我今日只穿了见灰墨摇摆,只是不想在皇贵妃生日宴前生长出事端,这卓妃眼瞧着打不倒盛宠的皇贵妃,自然欺负我这落寞之人,都是些嘴上功夫。
皇贵妃巧而笑嫣,玉白葱手盘绕上了皇甫翼的脖子,“陛下,臣妾虚长皇后娘娘几日,宫中姐妹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以叫娘娘妹妹么。”
妹妹,我几乎作呕出来,“陛下,臣妾家中福薄,没有兄弟姐妹,自小是个苦命人,皇贵妃姐姐不嫌弃臣妾不祥,臣妾心若不负。”
皇贵妃倒真没想到我的答案会是这样,嗤笑道,“妹妹果然大度。”
“陛下圣明,在他的英气笼罩下,本宫只是沾了一点点龙气,至少不辱没陛下的教诲。”我鞠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