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莱离开的步伐呆住一瞬,回禀时看见我猎奇的面容,一五一十道,“草民曾在巴郡游戏坊间时,人见一位男子与女子们争夺胭脂香粉,草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阻止劝说。却不想那男子话从口骂实在难听,就结下了梁子。后来草民回到洛城时,才知那人竟是陛下的侍读。草民惭愧!”
我捂住小嘴浅笑,“想来也不是大事。这样吧,若陛下有问起,本宫会帮你美言的。当然,是成是败,本宫全不保证。”
“草民当今的状况如竹篮里的米——上不上、下不下,草民叩谢娘娘大恩。”话说至此,他却一如前往的高傲。
前面的众人忽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翩翩小跑过来,笑眯眯道,“娘娘,你瞧见要有多奇就有多奇,一年未开垦的湿地里长出个石头,上面还镌刻着字呢。”
“写着是什么?”
“目前还未有人知道,看样子像上古的文字,画着很多鸟鸟花花。”
我还未想通,霍莱就在旁边言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娘娘,不可掉以轻心。”
明光殿内,只有我心无旁骛地啃着酸梅糕,并不关心奇石的文字鱼鲞。皇甫翼不停地来回行走,一同坐立不安着还有拓跋宝儿、陈冲和临国夫人,浑厚的殿中央静的只有我咀嚼食物的声音。
陈冲瞪我一眼,眉眼上是满当当的嗔怨,我慢下了吃糕点的速度,咬着咬着就神虚太游了,那个谋求官职的霍莱,真是一朵少见的奇葩,三句话中带一句歇后语,要是遇上了我那千年慢语速的哥哥千卖婴,到底谁会气死谁呢?
想到此处,我扑哧一声笑没有忍住,其余人都看着我不知所云,我赶紧挤出满脸花笑,信口捏来书中一段话,“陛下是尧舜禹与,睥睨天下,万民景仰,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勤政为民,雄才大略,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想来是天上的天神下凡赐石铸福,众人不必那样紧张。”
说到后来,我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小得薄必蚊蝇,陈冲冷哼道,“原来以为皇后是个静性子的人,想不到流行于古往今来的马屁之术也是手到擒来。”
我故作无知,“难道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么?”
“你?”陈冲见着我婴儿般的纯洁,噎住上下不是。
皇甫翼开怀大笑,“孤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孤的皇后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品。”临国夫人见皇甫翼笑了,她也是满脸慈爱。
钦天监观看星象的大臣进来,是个个子不高如孩童般,长相有四十有余的古怪之人,无表情道,“微臣日观星象,望天狠之星晦涩,天涯之星明亮,此为天时也。”
“够了,孤不想知道这些,孤只想了解石碑上刻的是何意思?”皇甫翼不耐烦道。
这人见着帝王威严,看样子是吓得不敢再多说,结结巴巴道,“微臣翻遍古籍天数,发觉像是钟鼎文。”
“是就是,怎有像之说,你是不是徒有虚表哦。”陈冲的直当言辞说得那钦天监星象师汗如雨下。
“钟鼎文又称金文,是铸造在青铜器上的文字,主要应用在商朝,金文的象形程度比较高。可商朝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天降如斯,不知为何解。”当皇甫翼胸中有文地说出这些,临国夫人和陈冲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陛下所说极是,石碑中所刻的文字是如此又是如此。微臣想单独上奏。”钦天监大臣终于说出自己的中心。
“皇后留下,其余人等离开。”皇甫翼一眼也没忘看临国夫人和陈冲的惊愕,皇贵妃倒是知趣地第一个离开。
钦天监大臣拿出一幅拓印画,正是关于奇石文字的内容,他低声言道,“那些语言按照现在的意思是首诗句。曾照崇王宫里人,只今惟有鹧鸪飞。”
我接过拓印画,发觉那副字画相当有眼缘,只是不知哪里见过。皇甫翼见我皱眉,问道,“水儿可知其中意味?”
“陛下,臣妾过去应该见过,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明知这样说会引来皇甫翼的疑心,我依旧表白。
还好他点头曰,“无碍,水儿不必放在心上。想我崇国地大物博,能人志士如沙漠无垠,孤就不信无人解出这个谜团。”
这日头温和的晒着,一大早拓跋宝儿就遣人来邀我去看新贡的雪菊。
搀着新鲜劲,我带着萱儿赴约,原以为能看见永巷中的娇花女人香,没曾想只有我、三皇子与她。
拓跋宝儿酷爱梅花,热爱雪梅,但凡带个‘雪’字的东西她都如珠如宝,她指着桌上的梅子果,“早前雪国送了些极品的杨梅进宫,臣妾以为可以尝尝家乡的味道,陛下还是心疼妹妹更多些。”
我自然知晓她所指何事,我有孕后的反应极大,进食极少,却能多吃些雪国的杨梅。皇甫翼就下旨将宫里的所有物都送到了北宁宫。我忙叫过萱儿,“你回宫挑些最好的果子送到花影宫中,记得多放些护盐。”萱儿麻利得离开。
皇贵妃截拿了个早到的杨梅,吐出大叫,“好酸的梅果,涩得本宫的牙直直哆嗦。香梅,你回宫里哪些甜枣子过来,话梅,你去内务府添些茶铺子来,本宫闻着这烂泥土的味道直恶心。”
香梅、话梅是拓跋宝儿的陪嫁丫鬟,拓跋宝儿爱梅如痴,不仅宫中布满雪梅,就连近侍宫女的名字也都与梅沾染。她调离了这些人,亭里只剩桢儿、她与我。
我嚼着新晋的酸杨梅,心中甜甜地舒服,孕妇爱吃酸是天性。皇贵妃牵着桢儿的手直到靠椅的近旁,桢儿尚小,个子不高的他吵闹着要养母抱高看跳跃龙门的鲤鱼。
我走神想着皇甫翼前两日对我的话,如今还清晰在耳,他似笑非笑道,“孤的皇后果然不同于别人,为了一些贱奴的贱命,竟然费了孤的皇宫中的几乎所有珍贵食材。皇后这一笔,大概可以在史书上大书一笔。”
我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一直隐隐地会笑,一直借以抚摸着突起的小腹。
‘扑通’一声巨大的声响惊起了我的思绪,回神望着皇贵妃,却不见了三皇子。我赶忙跑过去,皇贵妃指着我惨叫,“皇后娘娘,虽说桢儿不是你的亲骨肉,你怎可?”
我望见了水中挣扎的三皇子,还有拓跋宝儿表演的起劲,我知道自己被设套了,桢儿是皇贵妃的养子,而我是个嫉恨的怀有龙嗣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