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他一边适应自己的新生活，一边开始收集目标的情况，他的德语阅读能力还不行，但波恩的公共图书馆有不少英文报刊，他主要是从那里有意识地收集有关人道主义难民救援组织的情报，尤其是"上帝之手"和它的赞助人--克格勃的刺杀目标：恩格尔·纽曼的情况。
在西柏林，他见到过"上帝之手"在西柏林的负责人，这是一位柏林有名的律师，律师曾经从职业性的严谨详细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主要是为了了解东柏林自己组织被破获，暴露的情况。
但唐小楠对其中的情况一无所知，律师失望之余，只是给了他500马克作为安家费用，然后给他一张飞往波恩的机票。对这个组织本身的情况并没有涉及到。
早在越境前，唐小楠从克格勃的资料里也得知一些情况，但是对行动本身帮助并不大，他需要知道的是关于恩格尔·纽曼本人的情报资料。
终于，他找到了一篇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生活报道，他仔细地记下了记者的姓名和联络方法，然后乘车来到报社门外，给记者打了电话。
撰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叫弗兰克·里茨，也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里结识了恩格尔·纽曼，并说服他对个人的生活进行采访和做了一次报道。
这是一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他是这家全国性的报纸社会新闻栏目的资深记者，接到唐小楠的电话，他很奇怪：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恩格尔·纽曼先生了，恐怕我帮不了你的什么忙。"
唐小楠问："你看过5月份关于柏林隧道大屠杀的报道吗？"
弗兰克说："凡是德国人恐怕都会看到的，它怎么了？"
唐小楠说："我是那101名偷渡者中唯一的幸存者。我找恩格尔是有原因的。"
弗兰克来了兴趣："哦，你就是那个幸运者，但我得到的消息说，您一直拒绝新闻采访，因为还有亲属在苏联。"
"是的，"唐小楠说，"我现在在波恩，就在你们报社的楼下！"
弗兰克说："你改主意了？"
唐小楠说："我已经是德国公民，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我有住房、政府发给我生活费，我正在语言学校学习，将来会有一个很好的工作。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恩格尔·纽曼先生和他的'上帝之手'的帮助，所以我想见一见他，当面向他表示我的感激之情。"
"你想见恩格尔？"弗兰克沉吟一下，"那，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读到了您写的关于恩格尔·纽曼先生生活方面的报道，我想请教您，帮我联络，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
弗兰克说："你在哪里？"
唐小楠说："报社楼下，有个啤酒馆，叫什么梦......我的德语还不行！"
"莱茵之梦"，弗兰克简洁地说，"你等在那儿，我20分钟以后下来！"
放下电话，唐小楠回到酒桌前，酒保给他端来了一大杯冰镇的啤酒和几根烤的吱吱作响的香肠。他慢慢地吃着喝着。20分钟时间，足够他吃完一顿饭了。果然，当他把最后一节香肠扔进嘴里的时候，一个身穿蓝色衬衣，打着领带的中年人四顾着进了啤酒馆。
唐小楠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来："弗兰克先生吗？"
"你是伊万·唐？"弗兰克僵硬地与他握手："可以坐下来谈吗？"
"请坐！"唐小楠伸手请他坐下。弗兰克说：
"刚才我在电话里和你讲过了，就是这些情况。你想见他？"
"是的,"唐小楠说，"我想当面对他表示感恩！"
弗兰克若有所思："他救助了很多人，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表达过和你相同的愿望。"
"他们的愿望实现了吗？"唐小楠问，"见到了恩格尔先生？"
"只有很少的人。"弗兰克说："直到去年4月份，也就是我写的那篇文章见报以后，东德国家安全局派出了一个特务小组，对他进行暗杀！"
唐小楠吃惊："他们成功了吗？恩格尔先生被刺？这是为了什么？"
"俄国人，还有东德人认为恩格尔先生的人道主义救助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不过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刺客被恩格尔先生家的狗咬死了，其他人员逃散。"
"嗯，那就好。"唐小楠问："恩格尔先生喜欢养狗？他养了很多狗吗？"
弗兰克的蓝眼球转动了一下，盯着唐小楠："大约30到40只上下，是一种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引进的凶猛的猎狗。恩格尔先生早年在中国时认识了这种狗。
它的警觉、凶猛、顽强和忠诚是第一流的。实际上也是欧洲许多著名犬种的祖先。当蒙古人统治欧亚大陆时，这种狗就随他们强悍的骑兵万里征战了。恩格尔先生选择它无疑是明智的，狗比人忠诚，人太容易被收买了。"
唐小楠说："我想见他，我也很喜欢狗。"他说："我正在语言学校学习。我想，也许他会接纳我加入'上帝之手'，我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想来西方的人。"
"那你和他亲自谈吧，"弗兰克说："我可以帮助你和他联络，如果他同意的话，你很快会见到他的。"
"那太感谢你了！"唐小楠说。
弗兰克站起来走到柜台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长长的号码。唐小楠凝神静听着，他所受的训练，可以从号码盘的回转时间里推断出所拨打的号码。过了一会儿弗兰克将一枚硬币放在柜台上，回来对唐小楠说到：
"恩格尔先生现在就可以见你，"他强调："现在！"
这消息叫唐小楠吃了一惊，这意味着他没有任何准备时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其他方面，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做不了任何手脚。他吃惊之余，还是作出欣喜异常的样子："那太好了，"他站起来，把几张钞票递给酒保。对弗兰克说到："我的去一下商店，我想带些礼物过去，或许是鲜花？"
弗兰克紧盯着他的眼睛："恩格尔先生从来不接受任何礼物。"
"但是，"唐小楠说："我们东方人的习惯，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没有礼物对主人是不礼貌的，何况我是登门致谢呢。"
弗兰克犹豫一下："那就买一束鲜花吧，"他说："你跟我来，做我的车去见他，恰好这路上有我知道的一家鲜花店。"
"那好吧！"唐小楠尽可能掩饰自己无奈的样子。
在弗兰克目光的注视下，唐小楠和他一起来到报社门前的停车场，乘上弗兰克的大众甲壳虫小汽车。
弗兰克的目光，叫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很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