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您啊，米先生。”
“您好，安副会长。”米天麟向安苑贤寒暄道。
如果姑且把现在的内容也算作特训的话，现在就是四海特训的第四天。米天麟在这一天起了个大早，乘坐魔驱列车来到了帝都。这是他昨天晚上深思熟虑后想出的行程安排，即凭着自己沾了四海的光得到的那块徽章，在帝都魔法协会找找变强的办法。
四海通过边疆传达的信息是“想尽任何办法，调动一切资源”，也就是说，虽然有点无耻，但是凭着自己“乙级贵宾”的身份，他也可以在这个风吟国除开魔法学院外有着最多资源的协会里找到一些机缘。他记得四海对他说过，“神技的习得要看机缘”，这应该就是他的第一神元已经充盈，他却没有习得第一神技的原因。
所以……
“请原谅我的怠慢……不知米先生今天光临我们协会有什么事情？”
在安苑贤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转身朝向米天麟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措辞。
“我可以见一见苏一健先生吗？”
这就是米天麟的目的。四海不愿意完全相信苏一健，但似乎在她看来安苑贤是可靠的。所以米天麟打算经由安苑贤找到苏一健，并在保护好自己已知的信息的前提下询问神技的获取技巧。虽然苏一健说他还没有触碰到第三神技这道门槛，但至少他已经学会了两个，而且他是米天麟所知的唯一一个真正的神赐者——当然是除他自己以外的。
“啊……”
安苑贤略微面露难色，他思索了一下，问道：“米先生找苏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定要向您说明吗？”
“不不不，当然不……只是，”安苑贤的眯眯眼添了几分无可奈何，“昨天苏大人出现了一点小状况……您的运气倒是很好，他今天恰好在协会，但可能没什么精神，也可能不太会想要接待客人……”
“怎么？”米天麟疑惑道。
苏一健的修为高深，以米天麟当时的感知能力，若是要精确探知其修为八成会被发现。虽然有四海在旁边，他的安全是绝对能保证的，但是这很没有礼貌。即使不知道其精确的修为，但他至少有八级的水准绝对不会错——这样一个大魔法师会“没什么精神”？不……看安苑贤的表情，根本就是心理创伤吧……
“发生什么事情了？”米天麟特别想知道，什么事才能让这样的大魔法师精神不振。
“您不知道？”安苑贤面露讶色。
“不知道啊。”
“……”安苑贤叹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到海教授了，昨天她过来了一趟，把他倒吊在了主塔上，吊了好几个小时。周围的禁制很高级，我们差点没能解开……”
“……”
米天麟忽然想起了那种古怪的特供饮料。虽然苏一健确实没安好心，但是至少他警示过四海最好不要喝的……四海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想到那个和蔼的中年人被倒吊在城堡上的样子，米天麟就根本笑不出来。
所以说，四海根本就没什么事吗！？昨天还有空来帝都把苏一健吊起来？
“您一定要找苏大人吗？如果是别的事的话，我会尽可能帮助您解决的。”安苑贤抱歉地说。
“嗯，这件事最好还是找到苏一健先生为好，如果实在不行——”
米天麟还没说完，一边的楼梯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没关系的，米天麟先生，鄙人现在有空。”
米天麟和安苑贤一起转过头去，站在那红色地毯金色把手的旋转楼梯顶端的正是苏一健本人。他半点没有安苑贤所说的颓丧样子，反而穿着笔挺的西装，面露自信的微笑，仍是一副和蔼的表情向米天麟打招呼。
“苏一健先生？”
“是我。请你来这边吧，我们去办公室说话……安副会长啊，鄙人好歹也是要面子的吧？您这样污蔑，鄙人的人设可是要毁了哦？真的让人为难呢。”
“昨天晚上您不是还是一副超委屈的样子吗？”
“‘昨天的我已经不是今天的我’了哦？鄙人现在可是自信满满呢。您要是不说出来的话，米天麟先生可能还会对鄙人的评价高一点呢。”米天麟走过去的时间里，苏一健微蹙眉头向安苑贤抱怨。
“我就算不说，海教授也不会瞒着这事吧？”安苑贤毫不示弱。
“啧，”苏一健不满地转过身去，“米天麟先生，咱们走吧。”
“唔……哦。”
米天麟回身瞥了一眼继续拿起水壶的安苑贤。先不说一名大魔法师为什么要用水壶浇水的事情，安苑贤和苏一健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似乎没有明确的上下属关系，情感上也又像是好友又像是对头一样。
他也没往多了想，只是一路随着苏一健上了楼。
……
“昨天海教授……”
“打住——米先生，请不要提起让鄙人感到不适的回忆……”苏一健扶额，打断了米天麟的话。
米天麟这才发现自己说话的不妥。本来他不是这种讨厌的人，但他的确想知道四海的情况。各种意义上说，目前可以猜测情况是乐观的，毕竟四海还跑了一趟帝都，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就算很生气，做出那样的事也大概是为了泄愤？
苏一健好惨，虽然他本来就不应该给四海喝那个东西……似乎他也劝四海不要喝了。这么说的话，好像他什么都没做错？
米天麟用充满了同情和悲悯的眼神望向苏一健，后者显然感受到这种视线，不自然地笑笑：“米先生，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有的，”米天麟也正色道，“是关于修炼‘神技’的事情。”
“哦？神技？”
“是的，您已经掌握了两个神技了对吧？我现在第一神元已经满盈，想要找您学习一下经验。”
“满……满啦！？”苏一健立刻瞪大了眼，“我看看……还真的是！【万象通识】告诉鄙人您的第一神技已经准备产生了……怎么可能？鄙人前天见到您，您的神元还基本上没有什么能量啊？”
“是天命石……”米天麟看到苏一健惊恐的样子，解释道。
“海教授还有天命石？四颗……不，加上安苑贤的，至少还要五颗才够啊！”苏一健继续叫道，“四海那家伙副业是批发天命石的吗？”
“？？？”米天麟疑惑地看着苏一健，“可我只——”
他只使用了一颗天命石，便达到了现在这个状态，和苏一健所说的“五六颗天命石”完全不符。考虑到【万象通识】的特殊性，苏一健判断失误的可能性应当是很低很低，所以这应该是一种苏一健不知道的特殊情况。想起四海对苏一健的“不完全信任”态度，他打算有所保留，便收住了到嘴边的话。
“呃，您请讲？”苏一健以为是自己的失态让米天麟暂停了对话，便轻咳一声，端正了坐姿。
“——我只是想知道，天命石有那么珍贵吗？海教授没跟我说过啊？”米天麟面不改色，接上了话。
“当然珍贵啦！那东西要想制造一颗，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除了荒原以外的地方更是已经理论证明了不可能自然生成。唯一一个能较轻松制造出那种东西的人就是【命格流转】，你们遇到的晶森。那个家伙也不可能大批量制造，他自己用不上，也不可能造出来给别人用。”
“额，那我回去问问海教授……”米天麟转移了话题，“总之我现在是这么一个情况，想来找您问问，应该如何获取我的第一神技？”
“这个嘛……”苏一健起身为米天麟备饮料，“鄙人也说不好。”
“是跟‘机缘’有关吗？”米天麟追问。
“……您是西方诸国联盟的人吗？还信这个？”苏一健在柜子旁边回头答话，皱起了眉头。
“海教授这么说的，‘神技的习得要看机缘’。这有什么不对的吗？”米天麟对四海的话深信不疑，听到了苏一健的反驳，下意识问道。
“额，这么说也对，不过用‘机缘’这个词不太好，会显得您很像西边那帮迷信的家伙，”苏一健拿着饮料走来，“海教授的意思大概就是，随缘吧。”
“什么叫做随缘？额，谢谢。”米天麟一边接过苏一健递来的饮料，一边问道。
“就是说，这个事情急不得，您可以认为，从您的神元满盈的那一刻起，每一份极短的时间内都会进行一次能否觉醒神技的判断，只不过这个时间的长度未知，每一次判断的成功率未知罢了，”苏一健把左腿搭到右腿上，背身倚上沙发，露出自信的样子道，“当然，‘机缘’还蕴含一个意思，就是与您所处的环境和正在经历的事件有关——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女士在，我随便一点，请您不要见怪。”
米天麟连忙道：“您不用在意这么多，请您继续吧。”同时他心想，用“女士”来称呼四海似乎有点不恰当。
“好的，谢谢。虽然这么说挺唯心的，但神赐这东西本来就是偏向于客观唯心的产物不是吗？”苏一健道，“按照鄙人自己的感觉来说，似乎是经历事件的时候有更高的成功率，而且不同事件可能会影响神技的导向。就比如说，按照鄙人刚才说的，您在睡觉的时候也可能学会神技，但比起您学习工作的时候成功率要低，或者——抱歉，这样说对您可能不太妥当——在魔法师战斗的时候，成功率会高得多，也更可能学会适宜战斗的神技。”
“……”
如果要战斗才更有可能获得神技，那么米天麟“凭借神技达成四海交给的任务”这样的考量就落空了。他一脸苦涩的样子继续问道：“只有这个方法吗？”
苏一健一愣，沉默半晌，肯定道：“就鄙人的认知而言，是的。”
“唉……”
“您不要唉声叹气的啦，”苏一健苦笑宽慰道，“您在鄙人的知晓范围内，是进境极其神速的神赐者了。虽说您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但调动资源也是一种能力，所以您是相当优秀的。鄙人都有些嫉妒您了呢。”
“我也不是嫌慢，海教授也曾经跟我说，如果我自己慢慢变强，也至少要五年才能学会第一个神技，”米天麟发愁，“但我最近急着想拥有一些攻击手段，去完成一个任务。”
“那没有问题，”苏一健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鄙人可以为您调动协会的资源，以您乙级贵宾的身份，您完全可以低价购买或借用协会的武器。虽然不如高阶魔法，但不要小看兵器的强度——即使没有灵子能的辅助，茂兹国的弓箭也是有着不逊于四阶魔法的杀伤力的。”
“谢谢了，但是四阶……”米天麟想到自己的“转生者”，觉得远远不够，“还有没有更强一点的？”
“更强的啊……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开发魔法器，但卡在需要‘生物’的限定场这一关，”苏一健叹气，“鄙人很想帮上您的忙，但是您的情况，所有魔法增强类和辅助类的攻击性武具可能都无法使用……”
“‘神赐缺陷’……”
“没错，鄙人最能理解这一点，‘缺陷’是全然不可能违逆的。”苏一健好像想起什么，困扰地叹气。
“苏一健先生，您的神赐缺陷是什么？”
苏一健听到这句话，往后稍微仰了仰，忽而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向米天麟：“米先生，您不会连——算了。那鄙人给您说一下吧，对于神赐者而言，询问‘缺陷’可是禁止项。‘缺陷’，是被利用后足以致神赐者于死地的东西，向‘神赐者’询问‘缺陷’，很可能会被理解为宣战的信号。”
米天麟顿时想起四海的解释：“啊，对不起，我失言了……”
苏一健一摆手：“无妨。其实鄙人的缺陷，告诉您也没有什么关系。”
“还是算了吧……”
“没事。鄙人的缺陷就是：‘永远也无法自己得知自己的缺陷。’这对于【万象通识】而言，可能美中不足，也可能是致命的点。以您，海教授和鄙人的关系，鄙人认为告诉您，您更有可能帮助鄙人找出缺陷，更早地防备，这对鄙人也是好事。”
“等等——”
“您觉得，这是个死循环，是个悖论对吧？缺陷是无法得知缺陷……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您可以猜一猜为什么这个缺陷是合理的。”
“合理？什么情况下是合理的……”
苏一健浅笑着看着米天麟冥思苦想的样子，抿了一口饮料。
米天麟随着他的动作，眼神飘向了桌子上的两个杯子。
“怎么样？其实说出来是很简单的道理。”
“嗯，我知道了。”
米天麟抬起头，用自信的眼神看向苏一健。
“您果然是个聪明的人，鄙人佩服。这一点，鄙人刚觉醒时想了一个多月，才考虑到这种可能性，”苏一健赞许地看着米天麟，“那么，您说说看？”
“两个。”
“嗯？”
“两个缺陷，对吗？”米天麟看着苏一健拿起来的杯子，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是的。果然海教授身边的，都不是一般人。不仅是神赐的方面，您的能力也格外的优秀。真是令鄙人折服，”苏一健微眯双眼，“从来没有人规定过，‘神赐缺陷’只能有一个。所以，鄙人最少有两个缺陷，不能排除有多个的可能。”
“……真是‘公平’啊。您拥有这么强的能力，同时也有可能十分严重的缺陷制约……”
“的确，”苏一健点头，“‘神赐者’这个群体在世界上相对分散，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像鄙人这样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人的神赐和缺陷的神赐者，更是相当过分的存在。敌——也可能不是敌在明，我在暗，而鄙人熟知他们……作为【极限感知】的您，应该很了解‘信息’和‘情报’类能力的强大吧？”
“呃，嗯。”米天麟虽然并没有这种感觉，但还是顺势点了点头。
“在鄙人【万象通识】的信息库中，越强的神赐，往往有着越可怕的‘缺陷’制约，”苏一健一顿，“但是，有一位例外——她的神赐可以说是目前已知的11位神赐者中最强的，毁灭能力惊人，除了拉开足够的距离以外没有办法预防，只要她想，没有任何一位神赐者可以与其对抗。而且，她的‘缺陷’特别离谱。”
“……什么？”
“她的缺陷，更像是对她有利的东西。若不是鄙人可以随时查看神赐者的信息，恐怕都要受到她的缺陷影响……很可怕，”苏一健诚恳道，“告诉您她的神赐没有任何意义，‘缺陷’更有辨识度一些。请您记住，如果有一天，您遇到了一个怎么也记不住的人，赶紧离开她，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米天麟拭去冷汗：“您觉得我很有可能遇见她？”
“嗯，”苏一健点了点头，“很难相信，风吟国这个在世界最南的国家中居然有这么多的神赐者……整整四个。”
“您的意思是……”
“没错，这位神赐者，【三千尘埃】，就在风吟国国内，没有要走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