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问问题了吗？”十弦心里暗想。那个神秘客户猜到了启一定会审问十弦，所以在交付计划书的时候还发了一份Q＆A给他，然而十弦不知道客户到底是不是想置他于死地，因为那些很官方的问题下面附带的答案实在是……
太过正式，正式到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会让人恶心。
“你入侵我们核心计算机的目的是什么？”渊看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
“还真是毫不拐弯抹角啊。”十弦双眼闪烁了一下，而后便开始回忆客户交给他的计划书中所写的“回答”的内容，僵硬地开始背台词，“因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觉得很有乐趣。”
渊听到这尴尬到让他想捂脸的台词，顿时脸黑了一下。他转向玄姬，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玄姬毫不犹豫地回答，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十弦，“他和你的对视带有一点强撑着的感觉，检测到眼部下面的肌肉僵硬了。”
“我就知道……”渊顿时捂脸，而后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桌，“咱们能不能真诚地聊一聊？”
“我正敞开心扉呢。”十弦看似一脸认真，实则已经快吐出来了。
敞开心扉？敞开什么心扉？什么有毒的客户才能想到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的台词？这真的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这……”玄姬也一脸尴尬地样子，“这种台词的真假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用什么办法侵入我们的防火墙？”渊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了一句。
“正常手段，自然而然地……就进去了。”十弦一边背着台词，一边不由得坐正了身子，眼神尽量避免和渊接触。
“你大爷啊！”渊终于忍不住了，大怒着骂了一句，整个人从办公桌的另一头探向十弦，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桌子上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搁这儿膈应谁呢？”
“连方言都出来了……”玄姬似乎感到一阵无力，整个声音都显得无奈了起来，“我就说应该在审讯室里盘问他的，一旦给他时间建立心理防线你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可是你不信……”
渊狠狠地瞪了十弦一眼，坐回到椅子上，用力之大使整把椅子都被推得向后移了三寸。他有些恼火地指着一脸无辜的十弦，而后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似乎怕自己一个劲没缓过来直接被十弦气得猝死在办公桌上。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还当校长？不知道天底下最难的职业就是军事学院的校长了吗？随时都要避免学生因为伙食问题造反啥的。”十弦毫不留情地继续吐槽，似乎是想用口水把渊给淹死。
“你到底对校长这个职位有什么误解啊……”渊叹了口气，“老实点，你是不是备份了核心计算机数据库里的文件了？”
“是的。”十弦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满脸老实地点点头，而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渊。
渊打量了他两眼，不太敢确定十弦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好又转过头去看着玄姬以寻求帮助。
“这回，”玄姬迟疑了一下，“他说的好像是真的了……”
“什么？！”渊顿时愣了一下。虽然他确实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但是当十弦承认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是空白了一下，“那些备份好的数据呢？”
执行员们除了把十弦给拖回来，还顺带把十弦的电脑给带来了。但是根据玄姬的检测，十弦的电脑上并没有数据库里的任何东西——除了一个访问记录。
十弦心里一喜，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那份Q＆A里面回答最正常的一个了。
“我不仅备份了一份，我还花了点时间组建了一个新的数据库，而且设定了一个程序，”十弦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要是三天之内我没有对程序进行操作，数据库的链接就会被公布在Cheese上，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去观摩一下启的研究成果有多强大，不管是各区区长还是罪犯们。”
“你小子……”渊看起来似乎想要一枪把十弦给崩了。
十弦拿数据库来威胁他，这确确实实是戳到了启的软肋了。
先不说几乎无法估量价值的研究报告、武器图纸和今年最新研制成功的新型战甲这些研究成果，数据库里还有大量的成员信息、任务计划以及启在各区的人员物资投入，甚至还有启在各个区的分部的位置。
当初为了保证分部的工作不被恶意骚扰，分部的地点一直都是保密的。要是把分部搬到明面上来，和那些藏在暗处的非法人员对抗，那么那群人一定会派人监视分部成员的动向来放风，干坏事儿的时候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抽身跑路，启成功处理事务的概率一定会大大受损。
而成员信息则更为致命。那些信息仔细填写着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和紧急联系人，要是这些信息被公布出来了，启的成员待在总部倒是没有安全问题，但是他们的家属却可能会遭到报复，毕竟这些年来，启打压的大大小小的犯罪组织可以按万来计数了。
平常启对成员的保护很到位，那些家伙找不到办法来报复启，但是如果那些家属们暴露了，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展开大规模袭击。
这样一来，原本想要加入启的人一定会有所顾虑，可能会导致启招不到人。
而要是招不到人，启的结局只有一个——完蛋。
“所以嘛，万事好商量，对吧？”十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渊，一脸奸商的表情。
渊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弦，过了半晌便瘫了下来。之前他负责盯着这帮安保小队的时候倒也听说过十弦是一个计算机专家，然而他并不以为意，还以为就是一个有点能力的黑客而已，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一个可以以一己之力单挑安全部整个安全信息组的人。
在启眼里，安保小队一直就是一群为了钱而战斗的家伙，所以启一直都没有尝试过要在这群战斗机器里招人手，就算有提出这种提议，也会因为“担心这帮只看着钱的人会出售启的内部情报”之类的理由而被拒绝。
现在看来，他们是不得不改观了啊。
“唉，说吧。”渊有些无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价格你删掉数据库？一百万区券，够不够？”
“你打发叫花子呢。”十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百万区券，我去安全D级的区执行一次护航任务都比这个赚得多。”
“加个零，你删掉。”渊顿时来了精神，看来这小子确实就是打算拿钱而已，安全小队的人果然也就是只会看着钱而已啊。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实际上，刚才渊将防火墙被入侵的事情上报给他的上级——启的七个“决策者”的时候，他们给渊的指令是，这个侵入者可能是个计算机天才，尽量想办法让他留下来为启效力。
如果他不肯留下来，而且他备份了数据库，那么就想办法让他把数据库删干净，然后杀掉他。
一千万区券，这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就算不投资而是坐吃山空，也足够去七区八区那些发展良好但是又不至于物价房价太高的地方生活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惜，这次他遇上的是任务酬劳有整整十亿区券的十弦，更何况十弦知道，要是他收钱删库，没有可以用来威胁启的东西在手里，可能刚刚删完，就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一束激光点爆了脑袋。
他刚才有读过启的研究所关于激光武器的报告，各种实验的图片还依然历历在目，包括从离发射点两公里远的洞里刚刚探出头来就被削掉一只耳朵的老鼠，和在一公里开外的地上爬然后被一束激光钉死的蟑螂……
“再添个零？”十弦逗他玩。
渊顿时神色大喜，一亿区券买他们的数据库不外泄，这价格简直就是血赚。
“好，再添……”
渊刚说到一半，玄姬突然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别添了，他压根就没打算拿钱删文件。从你开价格开始，他到现在都保持一种看笑话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
渊看了十弦一眼，后者正点头表示同意玄姬说的话，他顿时一股怒火升了上来：“我说啊，你小子……”
“删掉数据库是不可能的，我凭本事盗取出来的东西我凭什么删，但是我可以不把链接公布出来，”十弦一脸蛮横地看着他，但是渊却分明从那张脸上写满了阴谋两个字，“我不要你们的钱，拿出进启端学院的名额来，我就把数据库给删掉。”
“啥？”渊听到十弦开出来的条件顿时懵了一下，“你想来启端？你想学什么？我们能教你什么？”
十弦似乎并不打算重复一遍，而是在那里自顾自地点头：“果然，不读书还是不行啊。”
“你在那儿自言自语什么呢！”渊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声嚷嚷，像极了一只被抢了香蕉的猴子，“你抢了我们的数据库，不要钱要到我们学院进修，你有什么目的？”
“喂，校长，”玄姬忍不住出声制止他，“你别忘了执行者们给你的指示是什么。”
虽然决策者们给渊的指令是尽量让十弦留下来为启效力，看见十弦有钱不要反而主动要求进入启端进修，渊还是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我知道啊，可是这，”渊指着十弦，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异形一样，“主动提出这种要求，这也太诡异了吧，拿整个数据库来威胁我们，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进修的名额……”
“不是一个，谢谢合作。”十弦举起一只手示意，打断了渊的发话，“是四个，我们整支安保小队都要进修。”
那个客户给的十亿区券是聘用他们整支小队的，十弦也是在和其余三人商量之后才选择接下了这个委托，因而他也必须得想办法把剩下的人也搞到启端学院里面去，单单就以他一个黑客的力量，实在是没办法在偌大一个启中找一个毫无线索的间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