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这副鸟样儿,应该符合你说的条件吧?”我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洋洋地说道。
隔着木桌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这个数字从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我可以推算出来,小女孩或者再老一点的女人不应该有的味道。
“嗯——也不能这么说,”女人沉吟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
女人的声音很轻,显得格外温柔,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她,这是我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向她。她眼睛很大,脸很白,有点微胖,不算很漂亮,额头的齐刘海让她显得很可爱,她左手拖腮的样子让我看得有些出神。
“静姐——”我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随即又反应过来,不由得脸有些发烫,赶紧又低下头。
“嗯?你喊我什么?”女人疑惑地问道,随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的脸更红了,头低低地垂下,这是我面对陌生人一贯的动作。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咱俩是在谈生意,又不是相亲。”她微笑着说道,很会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就喊你静姐吧。”我抬起头看向她。
“呵呵,小屁孩儿,少来这套,我有名字,我叫梅桔芳,你可以叫我梅姐或者芳姐,但不能叫我桔姐。”说着还把身份证掏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没骗你吧。”
“好吧,桔姐。”放松下来的我也有点在学校时调皮的样子。
“呵——呵——”她显得有些生气,挥舞了一下拳头。
“梅姐,你今年有二十五吧?”恭维女人的套路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少来,本人今年三十二,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一百。”梅姐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你们女人最大的密秘吗,你怎么随便就……?”我有些惊讶她的直爽。
“啥密秘不密秘的,你不是就想知道吗?我爽快一些不好吗?”
这性格,我喜欢。
“那——梅姐,你看我这个病是不是只有用你的药才能好转?”我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小朋友,你没有病,所以——”梅姐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还是回家考虑考虑吧。”
说完,梅姐转身去接她那响个不停的电话。
看着梅姐打电话的背影,我沉默了。
……
回到15平米的地下室出租屋,我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两个小时发生的事。
两个小时前,跟我同岁的小屁孩经理在公司会议上当众指责我工作不积极并扣除这个月所有绩效奖,真正的原因很多同事应该都清楚,他的董事长爸爸养的一条看起来很金贵的鱼被他一顿神操作给喂死了,为了不挨骂,就让公司资历最小的我替他背锅,具体做法就是让我一天换两次鱼缸水,鱼死了,他说是换水换死的,我不想解释什么,因为前两天他还跟我通宵打游戏,带他躺赢一个晚上后,他拍着我疲惫不堪的肩膀说好兄弟以后公司我罩你。
而我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背了一个对我来说相当沉重的锅让我对这个公司和这个人心灰意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替他背锅,可他从来没有罩过我。
我是一个自卑的人,没有勇气去为自己辩解,逆来顺受的久了,自己也在恨自己,我想逃避,想一个人静静,也想哭一哭。
看着15平米的天花板,接起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是母亲。
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不用担心家里,父亲去工地干活了,年纪大了,身体有点吃不消。
憋了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出来了,强忍着泪跟母亲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我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一点用都没有,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变得这么自卑这么没用,回想起过去二十多年经历的种种,有好多事让我后悔,让我遗憾,我想改变,我不喜欢现在的我,我恨自己的一切,也许这也是病吧。
漫无目的地在大街游荡,一则不起眼的小广告打动了我,“后悔药”,服用后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弥补过去所有的遗憾。
闲着也是闲着,我按照地址来到了这个位置有些偏僻看起来像宾馆的二层小楼,一个身材小巧玲珑的微胖女人把我迎了进去,门口那张看起来很值钱的方形木桌让我决定坐下来跟她谈谈,在我的潜意识里,骗子是不会买这么好看的桌子的。
“小广告是我随便贴的,就那么一张,你看到了而且还来找我了,也是一种缘分。”女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不过呢,我这个药也就这么一份,想造也造不出来。所以这药我只给三种人吃。”
“说来听听。”我头也懒得抬,压根就是来听她忽悠的。
“一,感觉自己活得不如狗的傻逼。
二,每天想着自杀的白痴。
三,见人就想咬两口的疯子。
不知道你是哪种人。”女人说出来的话让我心里也是一惊。
不会遇到变态狂了吧,然而这种情况我也只能保持镇定。
然后,就是之前梅姐的一番劝退。
从梅姐家出来,我并没有走远。靠着电线杆想了十分钟,不再犹豫,掏出一百块钱,再次找到梅姐,把钱拍到她手里。
梅姐笑咪咪地看着我,“小屁孩,这么晚了还来,你不会想看姐姐我睡觉吧。”
一句话把我弄了个大红脸。
“不,不是的,我决定了,试试你的后悔药。”
梅姐沉吟一会儿,说道,“行,明天晚上七点前你来我这儿。”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要不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吧。”看我愣神,梅姐一脸邪媚地笑道。
我像被人发现偷东西的小偷似的跑了,留下身后梅姐咯咯咯的笑声。
第二天,一改往日的勤奋态度,下班时间刚过一秒我就逃离了那个让我失去信心的工作岗位。
来到梅姐家楼下,看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钟七点,听着屋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我正犹豫要不要现在进去,却见梅姐端着一盆漂着泡沫的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她看到了我。
“哟,年轻人,挺准时嘛。”
梅姐的笑容让我很是着迷。
使劲敲两下脑袋,让自己回归现实,然后也对着梅姐说道,“美女你好,请问你的洗发水还有吗?我也两天没洗头了。”
梅姐听了咯咯笑道,“见过蹭吃蹭喝的没见过蹭洗发水的。”
随手往路边泼掉盆里的水,让我跟着她进了屋。
梅姐梳头的背影有一种让我说不出的陶醉感觉,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女人的体香,占满了整个房间,是我喜欢的味道。
“想不到你个小屁孩儿还知道耍贫嘴。”梅姐依旧背对着我,成熟女人的身材和气质,对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处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我在想,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吗。
“看够了咱们就开始吧。”梅姐近在耳边并且带着淡淡清香的热气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走神。
“美女是看不够的。”我揶揄地回了一句。
“切!”回应我的是一双大白眼。
还是昨天那张桌子,不过今天不一样,上面摆好了四菜一汤。
“我做的,尝尝味道。”梅姐递过来一双筷子。
“我,我,我不……”刚想说我不饿,谁知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接过筷子。
“一会儿吃完我把饭钱给你。”平白无辜吃别人家的饭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
“行啊,就给五百吧。”梅姐头也没抬,边吃菜边说话,还吧唧嘴。
第一次见女人吃饭吧唧嘴。
“啥?五……五百?”我愣住了,筷子上夹的菜也掉回了盘子里。
“嗯,对啊,现结,不赊账。”梅姐一挑眉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我现在没钱,要不,要不我把我珍藏了二十多年价值一千元的贞操送给你吧。”我看得出来,梅姐在跟我开玩笑。
“噗……”一口菜喷我脸上,梅姐骂道“谁知道你早就给了哪个小姑娘,别在这儿给我装纯洁。”
说完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我嘿嘿笑着接过来,有些失望,还以为她会帮我擦一下,顺便可以从我的角度一揽一下众山小。
吃完饭,梅姐打掉我收拾碗筷的手,拖着我的胳膊上了二楼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
一架透明的像是鱼缸的机器摆在当中间,看起来像《阿凡达》里面那种机器。
“少年,害怕了就回去吧,这个不适合你。”梅姐拍拍我的肩膀,表情略显严肃。
脑海里浮现父亲佝偻的身影,看着比我矮了半个头的梅姐,心里没来由的对她有一种信任。
我深吸口气,“开始吧。”说完径直走向那台机器,好像慷慨赴死的勇士。
“哎哎哎,干什么,小屁孩,那是我的鱼缸。”梅姐大叫起来。
我放下刚刚抬起的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这真的只是个鱼缸啊。
“在楼下放着占地方,找人搬上来的,原来那些鱼都死了,我也不想养了。”梅姐一边拿起旁边的大盖子把鱼缸盖好,一边指了指角落里面的一张单人床,说道,“去,躺那儿去,我出去一下。”
我这才发现角落里那张单人床,床单是新换的,没有被子,只有一个枕头。
我上床躺好,怕出现不好的味道所以没敢脱鞋,有种回到我那小出租屋的感觉。
梅姐回来了,将手里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半透明药丸递过来,说道,“就是这个,一种精神类药物,我没有吃过,也没见过别人吃,但是在美国,这种东西已经有一些人试过,效果不错,能让你回到你想回到的过去,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只能你自己去体会。目前来看那些服用过的人还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服用这个而上瘾,所以,你考虑清楚以后再吃,但是,你要记……”
“考虑好了。”
不等梅姐说完,我一口吃下去,好像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跟吃了一团空气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口即化吗?
“你!”梅姐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我调侃道,依旧感觉自己对梅姐没来由地信任。
“一会儿出了事不要怪我,哼!”梅姐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哼!不怪你怪谁,我先睡一会儿再说。”小声嘟囔一句,我感觉药劲来了,有些困乏,随即便躺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半个小时,也好像是整整一夜,总之现在的我感觉很舒服,头脑特别清醒。
我睁开眼,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有人跑来跑去,还有东西掉地上的声音,也不知道梅姐家在搞什么,我还是出去看看吧,兴许也能帮上点忙。
推开小黑屋的门,我傻眼了,这……好像是一间……教室?
这场景有点像电影《夏洛特烦恼》里面夏洛刚刚穿越回高中的画面。
难道……我也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