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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忆1:最初的相识

冷遇第一次见向南是一个夏天,她被父母从老家接到宁波这个大城市生活。

因为是插班生,只能晚一年上学,还好幼儿园的时候冷遇提前上了学。所以和大多数三年级的小学生并没有差很多岁。

由于不能上学的原因,冷遇已经在家整整呆了三个月,无聊到无聊,空虚到空虚。每日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楼上走到楼下。导致冷妈妈一致认为冷遇有性格上的缺陷。

就是这样一个夏天,就是这样一个内向的人,遇到了改变她一生轨迹的男孩。

而2009年的夏天,没有空调,没有清凉,只有个老式的风扇嘎吱嘎吱吹。

以前的以前,每到夏天的夜晚,农村里蚊子尚多,冷遇每次都会半夜被蚊子钉起来,痒得直哭,奶奶不舍得电费钱,每晚都会爬起来,用一把破旧的蒲扇子,轻轻拍在冷遇的腿上,好做到驱虫扇风。时不时会哼几首童谣,这是冷遇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来到宁波后,蚊子少了,奶奶也走了。

而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里,冷遇多了份警惕,原由只是,她过往的生活里从没有父母的角色,更别说她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了。

刚来宁波的时候,冷遇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讲话,活的跟个木头桩子。旁人都笑冷妈妈生的女儿是个哑巴。但在冷妈妈眼里,觉得自己亏欠冷遇太多太多。那些从未参与过的童年,谁又知道该如何补过。她只能一次一次地问冷遇要不要出去玩,喜不喜欢小裙子,等等。可这些对冷遇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每次冷遇都会直摇头,愣是一句话不肯说。

就这样的状态,持续到。

那年夏天。

冷遇这个暑假最喜欢看的电视剧,是今年夏天湖南卫视热播的“一起来看流星雨”。每日都幻想着自己能像楚雨荨那样遇到那么多喜欢自己,原意和自己玩的男孩。而里面的端木磊更是将冷遇迷的神魂颠倒。

每次吃饭前,冷遇都会把自己和端木磊约会的场景在自己房间上演个千万遍。

今日也不例外。

“冷遇,吃饭啦。”

正演到高潮的戏份,冷遇就被妈妈打断了,她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还有千千万万个日子可以和端木磊独处。

今天吃饭的时候妈妈说,对门来了个同龄小男孩,以后和我们也算邻居了,让我和弟弟多多担待他。其实冷遇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大人们都喜欢阿谀奉承,今天向他家问个好,明天向那家打个招呼。可能连冷遇自己都不知道,阿谀奉承这四个字怎么写。

冷遇家的房子并不大,是租李阿婆的,一共两层楼,却不是很宽敞。街坊四邻的房子也都差不多,大家隔得都很近,所以也算半个亲戚。平常都会互帮互助,比如冷遇的弟弟冷言每次上幼儿园都是隔壁张妈妈接的,冷遇最爱吃的芒果也是在对街袁叔叔那买的。

“遇遇,待会儿吃完饭带弟弟去对门向叔叔家玩一会儿。知道吗?”

“嗯,知道了。”

冷遇一直打心底里,觉得,只有自己够乖,爸爸妈妈就会留她下来,再也不会抛弃她了。

隔壁向叔叔就是新搬到这条街道的,因为工作的原因,向叔叔早早就拜托好了,街坊四邻,看护他家的孩子。毕竟每个孩子都爱玩,又是暑假。妈妈说,向叔叔是在国企工作的,很有面子,以后没准对我们家也有好处,所以我们要多担待多担待人家。而且人家的妈妈是第九医院的医生,没准以后打针还能遇到呢。冷遇直打哆嗦,其实她只想知道,她下次去打针时,那个妈妈会不会给她糖吃。

冷遇就这样拉着五岁的弟弟,来到了向南家。

初见向南的时候,他是一个不停吸溜着鼻涕的男孩,这让冷遇对他好感不起来,但为了完成妈妈的任务,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你好,我叫冷遇,天气冷的冷,遇见你的遇。”

这是爸爸教给冷遇的,爸爸对冷遇说,介绍自己要介绍完整,咬字要清晰。

向南停下了手中的玩具车,站了起了。九岁的向南还矮了冷遇半个头,虽然他不认识他,可他只觉得对面的女孩长得很好看。向南随手用手臂,把嘴上的鼻涕抹掉,瞪着个眼睛看对面这个女孩。

“我叫向南,向南的向南。”

“哦。”

冷遇坐了下来,拿起向南刚刚玩过的小汽车,一点一点地在地上滑着。她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好赶在四点半之前去和端木磊相见。

这就是向南与冷遇的第一次见面。两个都不是外向的孩子,彼此却在各自的星球上相互吸引。很多年后的冷遇都会问自己,是向南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

接下来的几日,冷遇都老老实实地完成妈妈给的任务,她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身边多了个比自己矮,比弟弟大的弟弟。

这一天,冷遇让爸爸抓来了很多天牛。这种虫子很大,有两个长长的须,是专门拿来斗的虫子。冷遇很喜欢这个游戏,平常都是奶奶带她玩。她喜欢看胜利者在地上欢蹦乱跳的场面,喜欢看失败者两脚朝天的场面。

冷遇知道,小朋友要懂得分享。自然,就把她的宝贝拿给了向南。

“向南,你看我爸爸给我抓了什么。”

冷遇嬉笑着往向南房间跑去,她认为,向南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就像她喜欢它一样。

“什么。”

“噔噔噔”

冷遇拿出,用绳子绑着的天牛。咧着嘴朝向南笑,这是她第一次分享自己的东西,她认为,向南应该也算她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好朋友吧。

向南吓了一跳,随后就离得冷遇远远的。他最怕虫子了,尤其是这么大的虫子,还黑不垃圾的。

“向南,这个很好玩的,我给你示范一遍。”

冷遇认为只是自己给向南的虫子不够大,向南不喜欢,才会跑开的,她从盒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拎着就往向南那个方向走去。

“你看,拎着它的须须,然后拿绳子绑起来,他就会飞呢。”

“不,不,不要过来。”

“你拿着看看,你看看就行了。”

冷遇拉着向南的手,想让他拿起来。向南的表情逐渐控制不住,大声哭了起了。

哭声引来了张妈妈,张妈妈赶忙打断了这次的分享大会。

冷遇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向南不喜欢她,失望地拿着虫子和盒子跑回来家。

今天吃饭前,爸爸看冷遇一直在电视前发呆,明明最喜欢的电视剧开演了,手上的遥控器却半点没动。

“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

“爸爸,会有人不喜欢我吗”

“嗯......,这个世界呢,就是有多少人喜欢你,就有多少人不喜欢你。”

“那爸爸喜欢冷遇吗”

爸爸轻轻地摸着冷遇的头,从弟弟出生后,就没怎么这么近地和女儿谈心了。

“肯定喜欢啊,妈妈和爸爸一样,最喜欢冷遇了,好了吃饭吧”

其实冷遇还有一个问题,可是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冷遇就跑去了向南家,向南的父母回来的晚,所以比冷遇家吃晚饭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向南,喏,给你。”

向南接过蛋糕,他其实不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但他很听妈妈的话。

“向南,你喜欢和我玩吗?”

向南看着冷遇的眼睛,又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他不会拒绝别人,这个妈妈从来没教过。却不忍心打击她。就点头默认了。

“应该吧。”

“那好,明天我来叫你,我们不见不散哦。”

冷遇特别高兴,她觉得今天给向南的礼物不够大,不够好,摇摇摆摆就跑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冷遇就跑去了向南家,拉着向南跑到了河边的桥下。

“你看,这边有小虾,还有青蛙。”

“带我来着干嘛。”

“带你来玩啊。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随后,冷遇就向里走去。

“向南快来。”

冷遇向向南招手,催促着他往她这个方向走。往桥里走,是一块荒废的栅栏,跨过栅栏,是一片田地。

向南走过去,发现全是泥巴堆起来的城堡。

“你看,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这都是你做的吗?”

“对啊,我堆的。这是你家,这个是我家,这是张妈妈家......”

虽然堆得不好看,但向南很喜欢,家里都是塑料制品,第一次见用真泥巴做的房子。

“向南快过来,我们一起做一个我们的房子吧。”

“好啊。”

整整一个下午,向南和冷遇都在泥巴地里,因为夏天很热,泥巴在手上很容易干掉,所以房子塑型也很快。

等到傍晚五点吃饭时,妈妈发现冷遇不见了,去了向南家也没发现,急得在村里喊

“还没找到吗。”

李阿婆拉着冷妈妈。

“没啊。这可怎么办啊。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这电话号码还没背全,要是被拐了....”

冷妈妈急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你先别急,下午我还看见两小孩,在这的,应该没事的。”

张妈妈赶忙跑过来。

“哦哟,我个今中午看见跑河边去了”

“真的,谢谢啊,谢谢”

张妈妈说看见冷遇去了桥边,冷妈妈赶忙跑了过去。到了河边,没发现半个身影,急得在桥上喊冷遇的名字。

冷遇听见妈妈叫自己,从桥里面露出头来,对着桥上的妈妈喊。

“妈妈,我在这,在这。”

冷妈妈看见冷遇一身泥巴,又看见冷遇天真的笑容,气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跑下桥去,把冷遇抱了上来。

“这怎么搞的,哎呦。”

“我和向南一起玩的。”

妈妈一转头,看见向南也在桥底,比冷遇脏了不知多少倍,肯定是被冷遇抹上的泥巴,人家干干净净的一个小男孩,被自己家姑娘这么糟蹋。

回头看了一眼冷遇嘚瑟的笑容,冷妈妈不知该哭该笑。只好把向南抱了上来。拍掉了身上干掉的块状泥巴,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丝毫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回家了。”

妈妈板着脸把向南和冷遇拉回了家。到了家,就嫌弃地把两人推往自家门口的水龙头上,拿着盆和毛巾,准备大干一场。将冷遇的脸和手都擦了干净,虽然身上还是有些脏,但至少还看得过去。

“找到啦。”

“嗯嗯,谢谢张妈妈啊。”

“没事没事,哦呦,这脏的。”

“张妈妈好。”冷遇高兴地像张妈妈打招呼。

“好好好,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冷妈妈觉得至从冷遇和向南玩在一起后,性格都变了一个样。其实,冷遇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因为自身对陌生人多了一份免疫系统。

“去桌子上吃饭去。”

冷妈妈总算是擦完了一个,看着盆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推了冷遇一把。冷遇做了个鬼脸,就自觉做到了板凳上。

换了盆水,重新给向南擦了一遍。“向南饿不饿,要不要在我家吃饭?”

向南点点头。

妈妈觉得向南和自己的女儿又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可能是像以前的冷遇吧,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乖乖巧巧,又有些木讷。洗好后,搬了个椅子,放在了冷遇旁边。

向南也坐了上去,看了看眼前的饭,他已经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了,每次吃的都是父母从公司带回来的,要不就是街上买的。正要拿起筷子。

“我的秘密基地是不是很好玩。”

“嗯。”

向南转头就看见冷遇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

自然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她算我的好朋友吗?

算吧。

如果向南是光,冷遇就是那朵向日葵。

还是最不听话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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