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我！别杀我……”
“你必须付出代价！”
“哈哈哈……”
啻胧尘猛地睁开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竹葵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地呜呜两声。“没事，我做了个噩梦而已。”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起身去洗漱。
早间的新闻已经开始播报了，啻胧尘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调了下音量，竹葵则趴在旁边的毛毯上吃着早餐。“特别报道，经情报局局长修斯特透露，佛罗伦萨的沦陷是因为和平之翼出现了间谍，他们将情报贩卖给默示录，想从内部腐坏组织。好在昨日特备队将两名犯人擒拿，于今日送上断头台，在那里审判者大人会给予最公正的裁决，望大家放心。”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白零葬和雨觞的照片。
啻胧尘的瞳孔被放大，她迅速地收拾了下行李，带着竹葵飞似的冲出酒店。
昨日，上午七时。
雨觞把一张车票递给雾月泷，雾月泷看着车票，不解地抬头：“这是？”
“这是‘世界之蟒’号的车票，”雨觞解释道，“佛罗伦萨一丢，这个中转站的潜在势力就会反扑现在的政权，到时候可能免不了打仗。而这个列车是由‘波尔克雷斯’打造的环绕世界的列车，只要搭上这趟车不仅可以避开各个势力的纠纷，还能去到安全的地方。你不是经常跟我说修罗域吗？或许它能带你回到那里。”雾月泷问道：“你呢？你也是修罗域的一份子啊，为什么你不回去？”
“这个嘛，”雨觞舔了舔嘴唇，坐在雾月泷身边，“虽然道理是那么说，但是我觉得还是现在的自己好。你看，那些美好的记忆依旧存在于脑海中，不过那终究是过去，就算拾回也不过是再次体验一次。与其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还不如怀着期望度过今宵，这个不是你教我的吗？”雾月泷别过脸：“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样你可能就回不来了……”雨觞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我连那场灾难都度过了，这点事还会怕吗？不如我们约定吧，等默示录被扫平后我就去找你，决不食言。”“真的？”雾月泷回头，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雨觞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嗯，一言为定。”
就这样，他送走了记忆里的那个她。看着列车渐渐淡出视野，雨觞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准备行动了。”
做好一切准备后，下午四时雨觞和随从的小队来到了任务地点，那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场所，因为这里的接管者在做改造人实验，所以被清扫了，现在的他们只是过来收拾残局的。打开大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打翻的溶液似乎诉说着这里等等惨状，想必曾经发生的冲突一定很惨烈。修斯特挥了挥手，示意白零葬的小队先打头阵，白零葬走到一扇防爆门前，将破解装置安在门上，随着一阵滴滴的声音，防爆门“轰”地被破开，他们举起枪支快步冲进去，尽管里面已经没有了敌人，但是白零葬依旧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把尖刀，紧紧地抵在自己的后颈……
“看来资料在这里。”带着这份提防，小队来到了主管室，白零葬首当其冲地将放在桌上的资料拿起来，“这是他们研究煞狂兵队的蓝本。”白零葬翻看着资料，同时注意着修斯特的动向，“他们从黑市买来可以变成‘梦魇’的‘商品’，进行人体解剖和研究。因为普通的人类躯体不能适应这个时代，所以上级命令要找到超脱人类的存在，然后被某一机构批准……”他看了下身边的队友，队友们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把实验室的门关起来。白零葬继续翻译着：“根据……批准，煞狂计划被允许。签字人——”
“修斯特·M·格马利。”
就在白零葬看到ID的一瞬间，驻守在实验室门边的队友们全部被射杀，白零葬果断将资料备份，回身拔枪把修斯特的队员杀死，银色的子弹洞穿血肉，一朵朵血花挣脱护甲的束缚妖艳地绽放。“想不到利用怪物的身躯来打造超级士兵，可真是有你们的。”白零葬熟练地给枪上弹，与外边的修斯特对视着。修斯特无奈地摇头，说：“不愧是影中光的蟒蛇，想必你已经察觉到委托的异样了吧？”
“是又怎么样？”白零葬瞄了眼被要挟的雨觞，“和我相比，拿着‘诡破’枪支威胁目标的你们，反而更像恐怖分子吧？”
诡破，一种由默示录信徒的肢体组合成的精神干扰类武器，可以影响人的神智从而操控他们的行动。修斯特笑了笑，脸色变得阴沉：“我们的目标就是排除异己，从而让正确的领导人掌控这个城邦。但是普利森这个叛徒背叛了我们，所以他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至于跟随他的你们……”他收起笑容，示威性地往地上的尸体开了两枪，“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别轻举妄动，可能下一秒你的朋友就没命了。”在被束缚的时候，修斯特如此说道。
经过短暂的审判，两人于次日十时送上断头台。晚上在监狱中，伤痕累累的雨觞艰难地靠着墙坐下，压抑着心里的惊讶说：“想不到你居然是影中光的人，作为间谍潜伏在和平之翼这么久！”白零葬摸了摸被破坏的阿尔法，一言不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潜入？”面对雨觞的质问，白零葬转过头来，简单地问道：“你要听片面的还是完整的？”
“还用说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雨觞没好气地说，“反正明天就要死了。”白零葬打了个哈欠，开始讲述：
“你应该知道‘大剿灭’吧，一年前的大型扫荡。我在那场灾难中幸存，可是失去了近乎所有的同伴，因为那场扫荡的主导是和平之翼，所以我跟着现在的老板猎杀着他们的人，短短两个月就把他们的高层全部杀完，没了高层他们旗下的和平之翼就群龙无首了，在接委托的时候我是那么想的，潜入内部，拿到所有资料，然后杀了普利森，就这么简单。但是就在我准备行动的那天，我无意间听到普利森和他家人的通话，他明明知道自己探寻寻神者的结局是死，可是在通话的时候是如此淡然。面对我的枪口，他表现得很坦然，却让我改变了刺杀他的想法。他的想法是不错，可是并没有人会如同他，就像我们一样。现在他死了，用自己的生命揭示了寻神者的面目，然后知道内情的我也要死了。
“假如没有老板的命令，我完全可以一开始杀了你。因为我们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委托人，不过对于老板来说，活着的朋友确实很难得，所以他委托我把血瞳咒交付给你，在必要的时候保证你的安全，尽管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不过对于我来说，多一个朋友也未免不是件坏事。”白零葬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我们都一样，是这个时代漂流的孤岛。”
长久的沉默。
“明天行刑的时候，你会想他们吗？”在睡觉前雨觞问道。白零葬果断地回答：“不。因为我相信自己从不孤单。”
说完，白零葬沉沉地睡去了。
“雾月泷，对不起……”雨觞翻了个身，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我要死了……”
啻胧尘几乎是撞进门的。
步罹心给她递上一杯茶，说：“此行的目的我们已经有计划了，大可不必担心。”啻胧尘摇头：“不，我这次来是为了取回力量的。”
躺在沙发上的韵风睁开眼睛。
“我必须拿回它，那份曾经的癫狂……”啻胧尘喘着粗气，脑中开始回忆起童年的过往，“我失去了一次，这次绝对不能再失去了。”
我的朋友……绝不能！
兰斯洛特说：“我知道，但是这样的话你又会被当作目标被锁定，到时候我们就保不了你了。”啻胧尘抬起头，紫色的瞳孔中流动着异样的色彩：“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看着银亮的断头刀，雨觞还是畏惧地咽了口口水，一想到自己的头被这玩意砍下来，心里不觉毛毛的。“她还是爱着我，而我却再也回不去。啊，美丽的姑娘，不必想念我了……”被压上断头枕木的白零葬依旧在放声高歌，完全不畏惧刽子手的凶狠，当然这也将台下看热闹的人群增添了一些欢快的气氛。雨觞依旧吐槽着：“都他妈的要死了，你还在唱什么鬼？”白零葬咧嘴笑道：“怎么？我唱得不好听吗？”
坐在高处的审判者注视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眼睛微眯。在狱吏读完罪犯忏悔录后她举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
“处刑开始了。”白零葬安静地闭上眼，听着绳索被割裂的摩擦声。雨觞则强忍着泪水，脑中思绪万千。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兰尘殇……兰尘殇……”
“我要遵循自己的信条……别拦着我！”
“月泷！月泷——”
铮！
刀刃割裂空气的声音响起！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后颈上。“大概是自己死了吧。”雨觞心里说，可是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模糊，反而更为清晰！“让本座品尝尔等的苦痛吧！”他睁开眼，一个红瞳男人咆哮着变成一只四翼巨龙，喷着火横扫执法场！兰斯洛特从高处跃下，拆开背后的大型武装盒砸向白零葬的断头台，落地后拔出链刃与冲进来的军队角力。“那是根据阿尔法为基础的改进版本——阿瓦隆，用来更新你那被破坏的武装系统。”兰斯洛特说完后就被涌动的人群淹没了。重获自由的白零葬抓起阿瓦隆，镀银的黑色装甲再次覆盖在身上。“这才像话。”他把雨觞的断头台解开，雨觞的眼睛变成金色，周围的环境正随着他的呼吸而扭曲。“我不会再逃了。”他示意白零葬前去支援兰斯洛特，“背叛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白零葬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开现场。场下的情报局队员全部变成狰狞的煞狂，张牙舞爪地朝雨觞走去。沉睡许久的仟影出现在雨觞身边，拍拍手将场地变成了灵薄狱，“虽然在下和那条龙有些过节，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处理个人私事好一点，看你的了。”梦魇化的雨觞亮出镰刀化的血瞳咒，摸了下被缝合的“嘴”。“来吧，我知道的。”
兰斯洛特挥动链刃扫开挡路的士兵，顺手从地下的尸体上刮到一把能用的枪，白零葬则解除自己的火力限制，阿瓦隆立即强化了他肩上的火炮，瞬间将他变成一架移动炮台，任何想靠近他的人都被轰成了碎渣。“很久没那么疯了。”他接过兰斯洛特递来的狙击步枪，一脚踢开扑上来的士兵，踩着尸骸往人群中开枪，他们不隶属于谁，也不用听从或在意什么，只要能活命，什么都无所谓。
审判者看着混乱的行刑场，起身唤出审判剑。现在必须要镇压他们才能维持中转站的秩序，而就在她准备下场的时候，一个黑红色的影子挡在面前，带着凛冽的刀光咄咄逼人地将审判者逼退。“我必须拦下你。”兰尘殇把修罗罪抵在审判者的喉咙，身上的龙鳞不断地冒出黑色的雾气。审判者没跟他唠嗑，以致命的剑舞回应了他的“问候”，锋利的剑刃如同暴雨般朝兰尘殇袭去，兰尘殇随着倒影不断回避，同时挥舞着砍刀如同战车一样碾压着审判者。“如今只剩个躯壳的你，究竟是什么存在？”兰尘殇挡开审判剑，被割裂的伤口在眨眼间便恢复如初，他注视着审判者空洞的瞳孔，似乎在印证传说的确定性——
剥离灵魂的咒术。
“希里·拜伦”失去了控制，身体如同短线的风筝一样无力地瘫软在地。兰尘殇立即将她抱起，背后却响起了致命的呼号！“瞳咒·破！”一道紫色的弧光打碎了气刃，雨觞伴随着扭曲的灵薄狱来到兰尘殇身边，失去伪装的潜亚暴露在两个梦魇面前，拄着手杖坐在王座上。“你就是他们说的神了吧？”雨觞挥手扫除藏在身边的陷阱，抬手唤出生锈的铁链束缚住潜亚。潜亚淡然一笑，说：“事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藏的了。确实，我就是神，但我现在还不如曾经的自己，而你们也不过是外来者，对于我的事迹，也只有倾听的权力。
“控制拜伦家族的人只是为了让那些人臣服，这个城邦的自由太过于腐朽，为了享受而不再遵循自己的本分，因此我让拉德·简发布强制的命令，让那些愚笨的典狱长遵循着信条治理社会，假设让人们知道惩罚的严重性，那么他们就会明白规则的重要性。至于你，阻挠我的梦魇，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排挤吗？”潜亚一转话锋，只手撑住脑袋说道，“明明生于修罗域，却是最不被看好的家伙，知道为什么吗？”
雨觞觉得不妙，立即握拳让铁链把潜亚碾成碎渣，可是潜亚的躯体消失了，声音依旧回荡在灵薄狱里。“在我还是‘秩序之神’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名为‘魇’的生物，他们诞生于冥界，从出生起就带着足以毁灭一个地域的力量，可是换回的代价自然是无法自我生殖，他们要想生存只能和其他种族交配，生出的孩子便是带着破坏力的混血儿，尽管他们拥有人类的外表，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在的魇之血不断吞噬他们的人性，以至于他们之后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正因为他们太强大，所以遭到了以混沌行者为首的种族剿杀，最后长眠于冥府……而现在，这份力量再度出现在世间，其超乎寻常的力量成为了不法分子们牟利的工具，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它的主人，也就是魇，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腐朽怪物。”
“兰尘殇啊，想想看，你明明是一个遭人排挤的怪物，却一直在干着保护他们的脏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潜亚的身形慢慢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多了把锋利的匕首，“想一想，那些被当作商品贩卖出去的同胞，那些滥用力量的暴徒，那些歧视你的人，他们难道不可恨吗？”兰尘殇的瞳孔随着潜亚的嗓音不断地放大，他想起来了，曾经的伤疤——
“那些歧视你的人！”
“那些讨厌我的人！”
“很讨厌吧？”
“很可恨啊！”
说着，潜亚举起了匕首，用力地朝兰尘殇的背脊刺去！雨觞“啧”了一声，手中的血瞳咒化作万千飞刀朝潜亚飞去，潜亚一看来者不善，立即化作一道影子消失不见。“差点忘了，长时间处于地狱边缘会让我的神智崩溃。”
雨觞收回血瞳咒，解除与灵薄狱的链接，混乱过后的行刑场简直惨不忍睹，白零葬和兰斯洛特站在苍夷的尸骸堆上，一边后撤一边说：“该走了，扫荡的人来了。”雨觞应了一声，拉了拉跪在地上的兰尘殇：“我们该走了，不然就走不了了！”兰尘殇没有理会，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倒影，影子中的梦魇咧着嘴，似乎在嘲笑着他。
“走啊！”看着步步逼近的军队，雨觞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拉起兰尘殇往远处撤。
今晚的电视台都播报着一个疯子的发言。
“所有的信徒，这一天终于要来了！”疯子带着不可名状的面具，站在一棵血红的苍天大树下，“夏卡巴拉生命树即将盛开那美丽的花，新世界即将降临，我们都将接受浩劫的洗礼，然后获得新生！”
步罹心关掉电视，走到希里·拜伦的素体面前，“这就是神的杰作吗？剥离灵魂后的肉体。”他蹲下来给希里把脉，“植物人，心律正常。”白零葬两脚搭在兰斯洛特的锻造台上，不解地问道：“我听老板说他也遇到了一个‘希里’，这俩个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步罹心说：“可能。在我的故乡这种邪术大部分出自于乡村巫婆或神棍手中，他们用这种‘法术’使自己的灵魂暂时离开躯体，并由神控制，一般称为‘跳大神’。潜亚之所以要这副躯体，是因为他要控制所有人的意志，从而达成他的目的。”
“有解决的办法吗？”兰斯洛特咬了口压缩饼干。步罹心抽出一张纸符贴在希里的额头上，希里的躯体瞬间被纸符吸收了。“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维持她的生命体征，要想让其恢复正常还得要魂回归体内。”步罹心看了看失神的兰尘殇，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这个任务还是你来做吧。”他把纸符递给兰尘殇，“毕竟她是照顾你的人，总不能欠人家一个债。”兰尘殇抬起头来，接过纸符看了好一会，尔后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我说，老板这是怎么了？”白零葬凑到雨觞身边，小声地问道。雨觞看着冰冷的兰尘殇，说：“精神被打击了。”白零葬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果然，老板经历的东西还是太可怕了。”
“我出发了。”兰尘殇背上修罗罪，“在那之前，不用等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