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第一次拿起了铁制的剑。
因为世界之蟒号已经发动,没有上车的孩子们只能蜷缩在孤立无援的福利院里,可是从维克托死去的那一刻起,里诺查德就沦为煞狂们的温床,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有人变异,似乎身边的人下一秒就会变成那种畸形的怪物!希里检查着门上的防护设施,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办法……”
东边忽然传来爆破声,接着就是怪物的嘶吼声!
康斯坦丁回身劈开一个煞狂的胸膛,再一个凌空蹬踹倒准备绕后的家伙。他按着耳机,发出近乎嘶哑的咆哮:“希里姐姐,我这里最多能拖住两分钟,你带着大家从地窖逃走吧!”希里立即表明了态度:“不行,这样的话你就回不来了!”康斯坦丁说:“反正我也是个孤儿,死了也不会怎样的。”
说完,他把耳机丢了。当他转过身时,映入眼帘的皆是狰狞的怪物,它们已经冲破了防护栏,没命地朝他扑去。
结束了……应该。
铮——
几道闪亮的银光割裂了猩红的帘幕。一个黑紫色的身影挡在康斯坦丁面前,他挥动着刀刃,冲上来的煞狂无一被撕成两半,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风墙挡在他的面前一样,渐渐地,煞狂们畏惧地往后撤,少年将手中的刀刃插在地上,自下而上挥出一道黑色的气刃,霎时将大地割出一道可怖的伤口,连同那些来不及躲开的煞狂一起。
“兰……尘殇。”当少年转过身时,康斯坦丁几乎哭出声来,兰尘殇只是点头,说:“我回来看看。”
听完兰尘殇的简述后,希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是吗,这场战争是秩序之神发动的,我们只是他的弃子而已。”兰尘殇拿出那张黄符,想了想还是说:“你记得自己的过去吗?关于自己是审判者的事实。”希里沉思:“我只知道自己有这个称号,但是对于过去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兰尘殇递给她的黄符,她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才问道:“这是我的过去吗?”
“也许是。”兰尘殇说,“毕竟我不是神,所以我无法完全推断它的正确性。”
希里接过黄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黄符就融入了她的手掌,她翻了个白眼,昏睡了过去。
……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从我记事开始中转站还是一个信奉神明的城市,那时的建筑风格还是古式的,没有大楼,也没有街道,有的只是矮小的砖房和崎岖的小路。但是父亲并不介意,他更喜欢有秩序维护的旧城市。
直到有一天神来了。
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带着礼物拜访了我的家,并且想和父亲达成契约。我早已忘记当初的条件是什么,但是我记得父亲拒绝了他,并且表明中转站是他的所有,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抢走。神很愤怒,于是愤怒地咒骂几句后就离开了。我看着他可怖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之后,厄运真的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名为“失魂症”的精神疾病在我身上越来越明显那时一种只会在女性身上出现的遗传性疾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先前的记忆,而且是永久性的。父亲为了治好我,四处求医,但是没有哪个医生上门就诊——他们害怕诅咒,害怕神明的诅咒降临到他们头上。之后……
之后我就忘记了一切,包括死去的父亲。
无依无靠的我最后还是遇到了神。,看着群龙无首的混乱的中转站,神说明了自由的弊端,因为过度的放纵导致了混乱,使得最初的光景变得浑浊。尽管我不记得任何事情了,但是看着满目疮痍的中转站还是无比痛心。“我能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但是我缺少一个领导的人。”神说,“作为审判者的你,拥有剑阵的血脉和绝对的威严,能够给我带来很大的帮助。要说利益的话,我帮你重新拾回记忆,你帮我重新统领城市,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然后,我处死了许多的“罪犯”,看着他们在断头台上葬送性命。纵使许多人都和我说是阶层矛盾导致犯罪的发生,我也只是做着手起刀落的工作,包括普利森在内。
是啊,我成为了神的工具,在给人们带来绝对的威严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扭曲的信仰,这是我曾经所没想到的。之后,另一个“我”遇到了影中光的首领,那是一个特别的少年,带着大剿灭时幸存下来的“犯人”反抗着神的统治。我不知道这么做的下场是否和普利森一样,但是我知道,所有的反抗和斗争,都会有流血和牺牲——一如既往。
希里“啊”地从床上蹦起来,坐在旁边的诺娃猛地把她抱住。“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呜呜……”希里抱住泪流满面的诺娃,傻愣愣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诺娃抹了把眼泪,说:“你几乎昏睡了近两个小时,期间呼吸还断了好几次,可把我吓到了……”希里拍了拍脑壳,说:“我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至少我好像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她回忆着先前看到的一切,忽然想到了什么,挥手抓住准备离开的诺娃:“等等,兰尘殇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诺娃顿了一下,说:“你说那个白发孩子啊?他为了掩护我们独自一人挡住了袭击福利院的怪物,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现在都不会在哥伦比亚的避难所了。”
“兰尘殇……”希里望着外边战火纷飞的战场,脑中思绪万千,“要活着回来啊。”
兰尘殇忘我地挥动修罗罪,他已经认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那些怪物的了。“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把刀投掷出去,以肉躯抗住眼花缭乱的刀刃,他的眼中不再是绚丽的战火,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记住,没有完整的格拉努钥匙是进不去亚当斯遗迹的。要想突破障碍的话只能穿过死亡之谷,到达灵薄狱的边境才能知晓真相。”有一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兰尘殇的视野逐渐模糊,身上的痛楚逐渐消失,他召不回修罗罪,也渐渐听不清回荡在耳边的低语——直到他的身躯变得空虚。
没有了刺耳的尖啸,也没有了刀刃掠过的破风声,有的只有空虚的风声,以及深不见底的裂罅谷。
来到死亡的边缘了吗?他发现覆盖在身上的梦魇已经消失了,和那些伤疤一起。过了一会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披着斗篷的骷髅飘到他身边,故作惊讶地说:“欢迎来到地狱边境,几百万年来居然会有活人追寻死亡的真相,真让我惊讶。”兰尘殇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巡回者,地狱的看门人。”骷髅简单地介绍道,“假使你想加入灵薄狱的话,那就跳入深渊吧。”
“深渊之下,就是地狱吗?”兰尘殇看了看脚下,黑洞洞的裂口仿佛巨兽的大嘴,正等待猎物亲自送上门来。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也就代表现实的自己已经死了吧。兰尘殇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
“话说老板,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1893年,大剿灭结束后三个月。兰尘殇转过头,看了看喝着酒的白零葬:“这个问题我想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吧。”白零葬打了个哈哈:“话说如此,我还是想知道你当时的动机。”“这样啊……”兰尘殇抬头,“那得从1878年讲起了。”
“首先我是一个来自修罗域的修罗,那是一座被内战毁掉的城市,在刀光剑影之中我的童年被埋葬在古都,拖着这副非人的身躯在异乡流浪许久。当然这只是开始,当我流浪到九州的时候,一些和我一样流离失所的修罗被人当作商品贩卖,有的被当作地下赌场的打手没日没夜地为主子赚钱,有的当作**卖给所谓的高档场所,更有甚者将其当作实验品,为的就是得到那股非人的力量……于是我不断地斩杀那些叛徒,看着他们被我分尸,我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几乎成为一个杀人机器。
“之后,我遇到了步罹心,他在我迷茫的时候将我从罪恶中拉了回来。然后我才流浪到中转站。好巧不巧的是遇上了你们的大剿灭。我看着那些无辜者被无情地射杀,曾经的所作所为都仿佛昨日再现,于是我再次放出内心的魔鬼,靠着那份力量解救了那时候的你们,可是我当时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收人’,但是当时还是佣兵的你们失去雇主和死亡没两样,所以步罹心招募你们的时候我没反对。虽然我是名义上的老板,但是我更喜欢把你们当作‘家人’,我们一起反抗中转站的不合理,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受困者发声,到最后也许你们会离开我,不过我更喜欢尊重你们的想法,毕竟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怎么决定自己的命运都看你们。”兰尘殇扯了扯衣领,“毕竟我不能把个人的思想强加给你们,反之亦然。”
……
等兰尘殇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坐在一个坑洞旁,百无聊赖地丢着石头。
“欢迎来到灵薄狱。”另一个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