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闹剧,周和看了有好一会了,她觉得这些人真是:啧!词汇之丰富!什么破鞋啊,烂货啊都是好听文雅的了。周和听着有些走神,她在想这世上有个鬼的世外桃源,有人的地方总是免不了纷争。
“啊!你竟然敢咬我!”周和被这恼怒而又尖利的喊声惊回了神,就看见周桃儿咬着李家二郎媳妇陈氏的手不放。
“你这个贱货,没成亲就被人破了身子的赔钱货,就该沉塘,竟敢咬我,你给我松开。”边打边骂也没让周桃儿松口。
陈氏被周桃儿这股狠劲吓到了,这是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啊!陈氏意识到不好,忙求救边上的妇人将周桃儿拉开。
周和觉得这周桃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父母偏心哥哥弟弟,她自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但依然前凸后翘;田间地里两头跑,但那皮肤依然比村里大多数小姑娘白!
虽不是什么美人,但也是村里数的着的漂亮小姑娘了。这年头漂亮可要不得,还不如那五大三粗的,再加上周桃儿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后面父母又走得,跟着哥嫂过日子,周和都不得不说这姑娘生来就是造孽的。
事就出在前天傍晚,周桃儿拿着哥嫂衣服去河边洗,难得是个好天,洗衣服的人也多,上游的位置都已被占了,周桃儿只好拿着衣服去了河下游,虽是不远但刚好是个弯道,形成了死角。又好死不死的遇到来河边溜达过眼瘾的孙耀。
孙耀家是上河村大户,孙耀是他家这一代的独苗苗,被宠得不像话,吃喝嫖赌样样来,看见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周桃儿。
周桃儿身子前倾,用力搓洗衣服,这样的姿势倒是越发显得那身材玲珑有致,怕沾了水稍稍挽起的袖子,露出的短短一节手腕,却是比那脸那脖子还要白上几分。
孙耀当时就起了心思,在四顾无人,从后面捂着周桃儿的嘴就拖去了河边草丛里行那不轨之事。
事情就是这么巧,刚好又被同样到下游洗衣服的小媳妇听见草丛里的声音,以为是哪对不要脸野鸳鸯就喊了出来,这时那孙耀事都已进尾声了,小媳妇的喊声也没救得了周和,倒是因着这声喊,让全村都知道了周桃儿的事情。
本来最好的结局是孙耀娶了周桃儿,周氏族人为了周氏已嫁未嫁的女儿名声着想,也去孙家交涉。
孙耀自己倒是觉得周桃儿很是烈性有几分不同,娶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纳了周桃儿的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孙耀的母亲是个老虔婆啊,当天晚上孙耀回来身上血咕隆冬的,吓了这老虔婆一跳,还以为孙耀怎么了呢!脸上身上被指甲挠出好多伤口。
问清缘由,不去怪孙耀毁人姑娘,反倒是觉得周桃儿太不知趣,她孙家独苗苗自落地起何时受过这种伤,觉得周桃儿是破鞋,还是一只不知趣的破鞋,竟然敢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于是放话说是周桃儿先勾引的她儿子,这样不检点的女人他们孙家是不会要的。
周桃儿虽在村里有几分姿色,但跟孙耀过手的女人比起来,姿色也只算中等,孙耀在母亲的威逼下也就放手没坚持。
周氏族人虽咽不下这口气,毕竟谁家还没有姑娘,这件事这样子解决好说不好听的。
但这孙家有些特殊,族人也不能过分强势,再加上孙家给了周氏族人三个去县学读书的名额作为补偿长,并承诺今后不再对外提起这事,更不会往外传是周桃儿为了攀高枝主动勾引孙耀的话,这又是巴掌又是甜枣的,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揭过。
其实为了族中和村里所有女子名声,周桃儿免不了一个沉塘的下场,但这届周氏族长兼上河村村长还算是个有点道义的人,都用人周桃儿换了好处了,倒是不好再干出浸猪笼这种有伤天和的事,于是交代族里以后将周桃儿以寡妇身份再嫁就是了。
这也能看出族长是个损人,这不是变相说孙耀是个死人嘛,孙家下人将这消息回禀给孙家,气的孙家老虔婆当场摔了个杯子。
一个女人的一辈子,最终也抵不过一场交易罢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周和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但周和没伸手去管这事,她觉得周桃儿反正是一个要死的人了。就古代女子这在乎名声的尿性,这姑娘不被族里沉塘也是会自尽的,去管这死人的闲事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今天又看见了这姑娘,周和啧了一声,自己倒是看走眼了,看这下嘴咬的狠劲,周和都觉得自己肉疼。如果这周桃儿自己不想死,周和觉得这事也是可以管管的,反正自己现在闲嘛!
周和三两步走到周桃儿身边,将周桃儿扯着挡在了身后。
“哟!各位嫂子婶子的挺热闹啊!”
周和眼光扫过,这些妇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周和就是他们周家的异人,脾气古怪,力气还大,打起架来那是像男人那样下死手会见血的。
所以周和这绝对算是美人的相貌在上河村硬是没人敢打她主意,之前说周桃儿样貌在整个上河村是数一数二的,那是没算上周和,要是算上周和那么周桃儿就只能算是勉强能看了。
这么个美人孙耀也是打过主意的,但是有一次看见周和将一群地痞流氓按在地上摩擦,吓得尿了裤子之后就将周和视为批着美人皮的毒蛇了,看见周和都是绕道走的。
整个上河村乃至上河县的地痞流氓看见周和都是要叫一声姑奶奶的。
最先说话的还是陈氏:“周和妹子,我看你还是离这烂货远一点吧,这破鞋身上出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上赶着,染上脏污,让别人以为你跟这骚浪货一个德行怕是真嫁不出去了!”
陈氏也是气很了。放在平时她也是怵这周和的,但这周桃儿咬的真狠啊!都见血了,要不是旁人掰开周桃儿的嘴她今天真的会掉一块肉,现在是真想弄死这周桃儿。
“啧!陈嫂子是说谁脏,谁破鞋呢?!”周和声音懒懒,整个人也有点没力气的样子,用锄头撑着身子,就这样懒懒的撇了一眼陈氏,陈氏立即觉得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讷讷的不敢说话了。心里觉得这周和真是邪性。
又听周和说:“你说的是李寡妇吧!喔,看我,李寡妇再嫁也有好些年了哦,不能叫寡妇了哈!我倒是好奇你们为什么觉得这周桃儿脏?!”
“你说说你们这群人哪个不是嫁过人被男人睡过的,怎么不觉得自己脏?!还有这李寡妇先是先是嫁了我范叔,后又选了周五这么个货色嫁了,周五那脚臭得哟,那是全村都闻名的哈!想想还真有点脏!”周和作势还用手扇了扇鼻子,好似真有什么臭味一样。
“放你娘的屁,满嘴喷粪的,你才脏,跟那婚前勾引男人的骚货就是一起的,丫头片子,赔钱货。”这时候李寡妇也顾不得怕周和了,张嘴就骂了回去。
周桃儿出事后这李寡妇是第二蹦跶得欢的人了,李寡妇这人之前在村里那是一直占据八卦最高点的。
因着20年前的几场大战,安稳了两百多年的大庆朝,也因着这几场大战分裂成了北庆和南庆。又因着10几年的一场旱灾,好多地方竟是十室九空,人口锐减。
这时朝廷也只得明文鼓励寡妇再嫁,不再审批任何一道有关申报设立贞洁牌坊的奏折。
这些政策下来,这么些年寡妇再嫁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但像李寡妇这样丈夫才下葬就急吼吼的再嫁那是第一人啊!
背后人都说这李寡妇和那周五怕是早就勾搭在一处,她前夫杨田头上的绿色怕是比那坟头的草都高。
李寡妇这人虽泼辣,因着名声和再嫁的身份也难免被婆婆磋磨,在族里也是抬不起头的。
以前是不怕,对上婆婆有周五撑腰也是各有输赢,但随着孩子慢慢大了,这李寡妇也想让自家孩子进学堂,所以李寡妇为着孩子也慢慢意识到名声的重要性了。
这不眼看着周桃儿出事,马上跳出来想甩掉自己身上那口不守妇道的锅,想将自己塑造成上河村第一清白人。
“同样是被男人睡过的,就别人脏自己不脏?!还是觉得自家男人最干净?!我想想那孙耀从外表看也没你们家男人埋汰啊!”周和撇撇嘴!
随即又道:“你们怕是和村里的儿郎们有仇吧?!是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村里的儿郎畏惧势,还是想宣传一下我们儿郎们的前途是靠一个女人换来的?!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周和边说还边做了一个被吓到的表情!
顺便还啪的拍了一下周桃儿扯着她袖子不停颤抖的手,周和心说这衣服不经扯啊,再扯袖子就坏了,又要补,关键自己不会还得找隔壁王三婶子帮忙,麻烦死了!
都说这上河村算是富村了,村里可是有好些个读书人家,这辈年轻人中也有那么几个读书种子,也都知道读书做官很看重名声了。听着周和这话,面色瞬间有点发白。
陈氏抖着嘴唇,强自说了一句“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还知道强词夺理啊,不愧有个童生爹!”对,这个陈氏的爹是童生,还是一个穷的要死的老童生,一辈子不事生产,就想做个秀才老爷,最开始有老妻撑着,又有几个儿子,日子还不算艰难。
后面老妻先他一步走了,儿子又都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给口饭吃就算不错了,谁还会供给银钱。
这陈氏也是搞笑,最开始嫁人的时候是地都不愿意下的,说什么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面太作被抽了几回,最后也只得委委屈屈的去下地。
“啧,老家伙们都想按下去的事情,你们非要闹,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得了便宜呢就乖乖闭嘴,想死呢就死劲的闹呗!”周和说完也没看这些人是什么表情。
真是蠢得要死,这上河村就三户大姓,周姓、李姓和孙姓。孙周两姓都是当事人,肯定是不会主动张扬的。
周氏一族为了封另一大姓李姓的口又让了一个名额出去,都是既得利益者,又不是光彩事,这些人老成精的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其余的小姓在这三大姓的联手压制下,又都是一个村的,事关整个村子的名声,肯定也不会把这种事往外传
周和又手贱的拍了下有些发愣的周桃儿,把手里的锄头丢给了她,抄着手就往自家方向走,饿了,要回去吃饭了。
“周和姐,我,你。”周桃儿磕磕巴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跟着走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周和头都不回继续往前走,听到后面的抽噎声,觉得还是有点烦,应该不管的。唉!现在管都管了,自己也没那半途而废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