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风声凛冽,一群布衣陋甲的勇士们伫立四周,惶恐不安的看向临时搭设的帅帐。几个士兵从远处兴奋的跑来,穿过人群来到帐前。
“报!羽将军乘胜追击下,又俘获羌敌五百多人。正在押解归来。”
“杀,都杀掉!叫羽继续追击,不留俘虏!统统杀光!敢伤帝妃者,万死难恕!”
一名魁梧大汉奔出帅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喊到。周围士卒们听闻将军的话,纷纷举起手中武器,齐声呼喝着‘杀!杀!杀!’。冲霄战吼的间隙,却听帐中传来一声伴随着咳嗽的女子话语
“咳咳…子禽,叫他回来。不要再追了,咳咳…”
听到动静后,魁梧大汉又转身抢进帅帐,惊喜中带着愤怒的说道
“谢天谢地,王后你终于醒啦?为何不追?羌人胆敢用流矢伤你,大王若得知,必会尽起精锐,彻底剿灭羌方…”
“谈何容易,他们败了就逃往更远的荒漠草原,咳咳…等我们一撤,又会尾随而来,侵夺我殷商的财货人口,咳咳…上一次,我们动用了一万三千士卒,也只能获胜、未能尽剿,咳咳…”
“先别说了。王后,你的伤势?啊!血?你咳血了,这…”
“大概是伤了胸腹,咳咳…不过,我会挺住。我一定要挺到回去…回到殷都…回到他和孩子们身边,咳咳…”
“我已派人回去向大王报信了。那咱们马上班师!我去传令,叫羽殿后护卫。”
“咳咳…去吧。”
……
大殿之内,商王子昭一身白衣似雪,匍匐在案前。炉中炭火微灸之下,一片‘神甲’爆出龟裂的动静。子昭焦急的抬起头来,面容上竟然也是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月余之后,凯旋的部队回到殷都。远远望去,白丝束戈、三军动哭!子昭依旧排开仪仗迎至城外,可这次却再也见不到昔日玉人骑行于马上了。
他越众而出,任额前的冕旒在奔跑中甩动纠缠,全然不顾帝王威仪。大臣和多妇们在原地匍匐不起。子曜和子载两位王子,被姐姐们领着向前奔出了人群,却跪倒在白绢舞动的棺椁车前,低声哭泣。
“开棺!”
“大王,王后已去了十多日了,只怕…”
“打开!我每次都是亲自来接妇好,她也从未叫我失望!我生要见人,死亦见尸!不管生死,我都要带她回家!开!”
子禽将军摆手制止士卒,力挽双臂,亲自推开了棺盖。驾车之士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一步。子昭却走上前去扶住棺椁,俯身向内打量。泪水从紧紧咬住牙齿的脸颊上源源滑落,滴到那面色安详、却已脱了往日英武的眉目之间。
“大王!王后临终留下了遗言,要臣转与大王和王子们…”
“讲!”
“喏…王后说‘此去冥世、阴阳相隔,请大王勿要悲伤过度、思念成疾。且小王已逝、储君尚幼,万里江山还需大王一力承担。’”
“是啊…小王孝己就因思念亡母,悲伤而逝了。庚、甲二子如今还小…妌妃过世,本王就想随她而去,到冥世再续姻缘!奈何当时妇好尤在,阴阳两难。如今却还有社稷在肩,仍是…
不行!今生今世我亏欠她太多了!我要将她厚葬在身边,就在宫廷之侧,日日夜夜陪伴着她!”
“大王!王后还说…‘临终之际、思念亡姐,请大王将她与妌后合葬。’此外还有…”
“与妌妃合葬?妌妃心疾而去、葬于封地。这,岂不是二妃都远离于我?王后还有何遗言,一并讲来!”
“喏!王后恳请大王‘收回封邑、纳入商土’。并且嘱咐两位王子‘长幼谦恭、手足为重’!”
子昭听完爱将羽的转述之后,终于悲伤得不顾威仪,失声痛哭了出来。他心中呼喊着妇好的灵魂,在泪雨中喃喃自语着
“爱妃啊,爱妃!你一生征战无数,为殷商开疆扩土。为夫这‘武’字尊称,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劳!而如今,你即使先赴幽冥,也要遗惠子孙…
爱妃啊,爱妃!你在阴间缓行,看为夫一切遵你遗嘱!我会将你尸骸运至阱邑,与妌妃合葬。同时,我也要将你生前所用之物,厚葬于身边。从此你便阴居两处、时来时往,一如生前喜好,如何?
爱妃啊,爱妃!既然你一人双墓,那也不必废弃最初那个祭日了!辛癸两字都是你的!就让子孙后代为你献上双重祭祀吧,免得你们姐妹都不喜大殉,在冥世缺少奴仆,过得那么辛苦…”
……
徐婧和唐寂峰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苏晨又回到了自己平淡的生活。他从BJ刚回来就办了电话卡,其后没多久也接到了孙浩的电话,得到了一个遗憾的消息。
苏晨试着用自己新的电话号码,拨了一下秦悦容的手机,果然已经被注销为空号了。对此,他只是又发了一会儿呆,便无奈的把那个名字从联系人中删除了…
初夏的暖风中带着花香的气息,恼人的杨絮也早已化作了春泥。面对儿子除了上班和加班之外,连周末都是闷着头宅在家中。苏母甚至在饭桌上试探性的提起,一个同事家里适龄的女孩子。
苏晨既没有十分抵触,也没有显得积极,无论母亲说什么都只是淡淡的应着。只有当被询问起是否有兴趣见一见时,他却以最近工作忙碌为由推脱了。
这天早上,苏晨一如既往的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简单做了一下卫生后,他坐到桌前一边等着电脑的启动,一边翻看着手机上昨晚的信息。年前结婚的那个学长发来一条短信,显示在凌晨四点半。他好奇点开,似乎是群发的一条消息,简短的一句话中,透出了初为人父的欣喜。
“嗯?他结婚才不到半年吧?这是‘喜当爹’?还是奉子成婚啊?”
苏晨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几句,不由得又想起了学长婚礼的那天…
对方的大喜之日,却是自己的大悲之时…
女友分手诀别的话语,仿佛比那天的寒风更冷…
似乎曾经脚踏两条船的学长都能修成正果,偏偏从不花心的自己,却守不住一份爱情…
胡思乱想之中,突然一首‘白天不懂夜的黑’乐曲铃声响起,手机上显示出了唐寂峰的来电。苏晨调整了一下心神和情绪,诧异的点下接听,先问了出来。
“喂新郎官,怎么一大早的打来电话?”
“蜜月都过完了,还什么新郎新娘的?苏晨,你跟女朋友和好了没有?”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几年都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呀?”
“嗨,我也是受人所托,先求证一下。快点说吧,一会儿我还得去上课呢。”
“你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是谁托你打听我的事儿?”
“你先别管,现在是我问你。孙浩说小秦,你秦姐姐连手机号都换了,是不是真的?你俩快半年没联系了,是吗?”
“嗯…”
“行,那我这第一步就核对完了。接下来说正事儿,你周末有空的话,再到我家来一趟。噢对了,别空着手,拎一箱海鲜来吧!”
“我去,你这‘打劫’打的有点狠啊!怎么有种被卖了,还得替你数钱的感觉?”
“嘿,对你就得这么硬气!我跟你说啊,你嫂子…嘿嘿,你嫂子可是怀孕了,点名要吃海鲜。什么螃蟹、皮皮虾、花蛤、海螺之类的,种类弄全点儿!”
“我去!你们那儿也不是没有海鲜!非得让我跑一趟?”
“当然没咱们老家海边的新鲜,种类也不全。反正你现在也是孤家寡人,而且你嫂子点名要吃你送来的海鲜!放心,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的,嘿嘿…”
“你们两口子就折腾我吧!哼,还有别的啥要带的没有?”
“别的就算了,关键就是你、还有海鲜这两样。等上火车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是让孙浩去接你。到了之后我安排…”
苏晨挂掉电话,眨着眼睛想了想,又自己嘀咕起来
“难道这对儿也是‘奉子成婚’的?才一个多月,刚怀孕就能检查出来么?而且一开始不是应该吐啊吐的么?还有胃口馋海鲜?”
他想归想,结果当天下午就骑车去火车站买了票。第二天周末一大早,苏晨又跑去市场东挑西捡的买了一堆海鲜,垫着冰块装了一个大泡沫箱。
傍晚时分,孙浩在出站口,接到了只身拎着箱子的苏晨。开车去唐寂峰家的路上,苏晨忍不住对这番折腾抱怨了几句,也不免好笑的猜测这对儿新婚夫妇,估计也是未婚先孕的情况。孙浩却感慨的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像你们那样,交往了五年却‘守身如玉’的情况反而太少了!可惜你当初没有听我的。阿姨那种想法有她的原因,可能是跟她以前的经历有关,却有点脱离了实际情况。
现代社会节奏这么快,哪儿还有人恪守着传统,傻傻的等到结婚后啊?未婚同居都快受到法律承认和保护了,只要不是脚踏两条船,或者婚外男女关系之类的,都属于合情合理。就像我以前跟你说的,两情相悦、情有可原…
唉,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你们俩啊,一步错、步步错。平时说开了吵吵闹闹的,也好过一个人憋在心里,以至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啊?
你以为每对儿恩爱到白头的夫妻,都是真的‘琴瑟和谐、心有灵犀’么?错了,那样的太少了!绝大部分都是磕磕跘跘、吵吵闹闹的过完一辈子,就跟我爸妈一样!只要不触及移情别恋,或者婚外出轨这些婚姻底线,一切都可以沟通…
不过你呀,聪明劲儿都用在一些用不着的地方上了。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和人际关系这些方面,你真该好好上上心,拿出那种钻研的劲头来。否则,你就只能等着跟你一样,成天做梦的那种女孩了!”
“唉!成长际遇不同,我跟你们比不了啊。年纪轻轻,就一个个有车有房有老婆的,而且还是在首都!我的条件在那儿摆着呢,只能认命了。一切随缘吧…”
俩人到了唐寂峰夫妇爱的小窝后,几样炒菜和半桌空盘已经虚位以待了。徐婧可不会炒菜,而且至少最近几年里,都将是个饭来张口的‘小主儿’。
当孙浩去厨房里帮小唐收拾海鲜时,初具少妇风韵的徐婧却叫住了老同学,斜对面优雅的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她先是好奇的询问对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尤其是初中与唐寂峰认识之前的种种过往,一反大学时代对苏晨的不屑一顾。
慢慢的,徐婧又聊起苏晨跟女友在大学里的交往,而且似乎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俩人关系的深度。然而‘敲击’的痕迹过于明显,令苏晨挠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苏晨此时也猜到了,前天唐寂峰在电话里所说的‘受人所托’,应该就是徐婧的缘故。可是他却想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好奇心,而且似乎对自己的感情史尤为重视。俩人往这儿一坐,简直就像电视上的相亲节目。
“那个,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谈过一个女朋友,交往了五年。因为没车没房以及三观不一致,年前分手了。你这边的情况我也都清楚。家里有房,车子就等驾照考下来随时都能买。结过婚,怀着孩子…”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你扯我干嘛?啊苏晨!哈哈,老公你快来,苏晨要打我的主意呢!”
“什么打你的主意?除了我还有人伺候得了你么?就他?切!你俩加快进度,赶紧跟他说正事儿吧。一会儿螃蟹熟了可就开饭了啊?”
系着围裙的唐寂峰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海鲜走了进来,放下盘子又转身回厨房了。徐婧等笑够之后,站起来回卧室拿来了一件东西,郑重其事的递给了苏晨,同时有些感慨的说道
“唉,其实我早该猜到她心里有人。她那么成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经历过少女怀春呢。可自打我们俩认识以后,就没见她对哪个男同学有过好感。面对那么多追求者,都是不假辞色的冷冷拒绝。真没想到原来那么早,而且偏偏会是你…”
“停停停,你这没头没尾说得是谁呀?什么偏偏是我?你给我这个大厚本干嘛?”
苏晨接过来之后,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只看出这是一个欧洲复古风格的笔记本,偏偏侧面还带着一个黄铜的三位密码锁,一时打不开。他听着徐婧叽里呱啦的感慨,脸上带着似懂非懂的迷惑,心里还有点暗流涌动的波澜。
因为徐婧的语气和口中的‘她’,令苏晨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对方那个漂亮的闺蜜。一幕在路边摊上、二女对坐笑着吃面的情景…一幅在彩虹之下孤身伫立、翩然回头的画面…一段在婚礼之前,俩人独处时三言两语的短短交谈、整理胸花和摘下彩片的温馨动作,以及婚礼之后补桌上偶尔的互相对视…
这些影像和画面,只在苏晨脑海中瞬间闪过。还没等他继续发问,徐婧就指着笔记本上的密码锁,煞有介事的说道
“喏,看到这个锁了吧?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或者叫提示也行。而每个问题的答案,就分别对应着一个数字,组合在一起就是开锁密码。
嘻嘻,其实也不用那么费劲。不过你可不能像我…噢,她让我看着你,不能一个一个的试!你准备好了吗?”
“等会儿等会儿!这本儿里到底是什么?打得开和打不开都有什么后果呀?”
“这个呀?怎么说呢?这是我闺蜜的日记!”
“你闺蜜的日记?”
“噢,也不能算日记。而是她把自己每次做的梦都记录了下来,可有意思了,咯咯…哦不,我可没看过啊!这都是她说的!
她说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孩,跟她一样也能记住自己的梦。而且他们俩人,彼此的梦还经常互有联系,简直不可思议!后来那个男孩搬家了,转学之前俩人拉勾发誓的许下一个约定,说‘长大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继续当一对儿好朋友’。咯咯…
而你,巧的是你的经历几乎都符合这些情况,甚至连名字都对上了!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特意嘱咐我再考验你一下,咯咯。这不,她把这个本儿寄过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把你叫过来对质了。”
此时,苏晨的内心已不是暗流涌动,而是翻江倒海一般的滔天巨浪了。随着年龄增长,其实许多童年记忆也在慢慢的复苏。只是仿佛还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摇摇欲坠的卡在高大的围墙中,挡住了院子里欢快的幼童笑声。一个小女孩如剪纸般的身影透过院墙,与童年的自己上映着许多两小无猜的故事…
“第一个提示问题,你说吧。”
“噢?准备好了?那你听好,你不是能把梦记得很清楚么?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小学时候的梦还能想起来不?”
“那么久?恐怕够呛了,你提示一下?”
“当然会给你提示了!第一个提示问题是,在你儿时的一个航海和小岛的梦里,一共有几条船?”
苏晨皱着眉头不断眨眼,反复念叨着
“…航海?…小岛?…船?船?船?我的船?在我的船上?啊!”
他眼睛一亮,伸手把第一个密码转盘拨到了数字1上。看到这一幕的徐婧嘴角一翘,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
“第二个提示问题,在你的另外一个梦里,山顶上的池塘中有几条金鱼?”
苏晨略一犹豫,有点不太自信的把第二位数字也拨到了1上。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徐婧的表情,似乎想要求证一下。不过对方只回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动作,然而紧接着,却又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这是蒙的,还是真的还记得?这都过了十多年了吧?”
“嗯,要是你不提醒,我自己可能想不起来那些梦了。就算现在想起来一点儿印象,也忘了大部分的情节。不过你问的都是最关键,也是最简单的数字。应该对吧?”
“对不对还得看最后一个!这个问题不是梦,而是你们分别…噢不对!是问你搬家的月份。”
“我搬家的月份?是从BJ搬去QHD的那次吧?应该是放暑假的时候,七月还是八月?”
“你可想好了!我可负有监督职责,不让你来回改的哦!咯咯…”
“啊?”
苏晨虽然猜到对方是在开玩笑,却也半真半假的抓耳挠腮起来。突然,他转头朝厨房里大声喊道
“孙浩!咱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几月份?”
“什么玩意?咱俩认识的时间?不是三年级前的暑假么?”
孙浩一边从厨房里走了过来,一边擦着手不解的反问着。苏晨刚要答话,徐婧就不依不饶的打断说
“不行不行,怎么还请求场外援助了?咯咯,就得你自己想起来的才算数!芸芸就是这么交代的!”
‘芸芸?小夏?夏芸芸?不对!好像不是叠名,但确实应该是三个字…夏芸什么?不不,夏什么芸?’
苏晨心思电转,开始思考起对方名字的问题了。他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梦境与现实交织的一幕幕画面时,突然停在了一个大雪初晴的早晨。那是一个噩梦后莫名心悸的回忆,带着悲伤下的孤独和无助…
“雪!夏雪芸?”
“唉?你知道芸芸的名字啦?…老公!是你告诉他的?”
“我哪儿敢啊?你让我把他骗过来,还特意交代不许走漏风声…”
唐寂峰端着一盆红彤彤、香气四溢的‘红夹子’走进了客厅,一脸无辜的说完,又话锋一转。
“赶紧打开让他看吧!正好咱们先吃着喝着,少一个人跟你抢海鲜,哈哈!”
“嗯,我想想…应该是六月份吧?正常来讲,小学是六月底放假。不过我记得当时因为什么事儿,所有学校放假都提前了几天。好像刚放假没几天,你跟阿姨就搬回来了,回来的第一天咱俩就认识了。当时你从那个没人住的院子里突然冒出来,还吓了我一跳呢,哈哈。”
“是么?你能肯定吧?我试试看…”
“唉?都说了不许找外援了…”
“你就赶紧让他打开吧…”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之中,苏晨怀着激动的心情,把最后一个数字拨到了6。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密码锁上下弹开了。苏晨害怕身边的徐婧捣乱,急切的翻开了封皮。
‘芸梦偶记’
四个隽秀的大字在扉页上映入眼帘,一张书签被猛然翻开的吸力掀动,又贴着封面内侧慢慢滑了下来。苏晨拿起卡片翻看了一下,正反一长一短的两首诗句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梦总成空,人生亦匆匆。一眼定白首,千年杳无踪。’
‘阴雨纷飞午后晴,乌云如睑日如睛。浮光掠影折空现,彩桥虚画映眼帘。若得两人共美景,何必独自赴忘川。’
苏晨只拿眼一扫,就认出了这两首熟悉的诗句。然而最后两句,却让他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孤独与寂寞,心有戚戚的发起了呆。
徐婧跟自己老公唐寂峰的眼神儿一碰,心有不甘似的撇了撇嘴。看她一副愿赌服输的无奈,对方却得意的偷笑起来。孙浩走过去拍了拍苏晨的肩膀,劝慰与建议的说道
“既然已经打开,那就锁不住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我看咱们还是先吃饭!你呀,正好趁吃饭的时候回忆回忆,再好好想想用什么心情去看这本日记…”
“……”
苏晨抬起头来,看着即是发小儿又如兄长的孙浩,心情和表情都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轻轻点着头,放下手里的书签,合上了封皮…
镜头中,三男一女四面围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举杯谈笑的景象渐渐拉远。画面一转,又是那个熟悉的机场大厅。已然换成秋装的徐婧夫妇正与孙浩一起,仨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跑道上逐渐腾空而起的国际航班。
“老婆?苏晨过去找她的消息,你到底告诉夏雪芸了没有?”
“嗨!芸芸都打过好几个电话催我了,我敢不告诉她么?我也就那么骗骗苏晨而已,见了面指不定谁更惊喜呢,咯咯。”
“弟妹,你给苏晨的那个手机号,是真的吧?”
“没事儿没事儿!反正我已经把他的电话告诉芸芸了,他们俩见面后会发生什么呢?真是期待啊,咯咯…对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带我也去英国玩一趟啊?来机场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送别人上飞机,哼!”
“行啊!那咱们就先不买车了,一会儿直接去办护照。等签证一下来就走,让你挺着肚子坐飞机。将来儿子出生后肯定不恐高,嘿嘿…”
镜头转到了仨人目光中的那架客机上。盘旋到了一定高度后,乘客们陆续解开了安全带。身材凹凸有致的英籍空姐们,开始微笑着询问和分发饮品。靠窗口的苏晨眨着眼睛想了想,最后只憋出一句‘Coffee,Thank you’来…
漫漫旅途中独自一人闲着无聊,他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了那个日记本,又埋头看了起来。重温了几篇对方的梦境记录后,他抬起头活动着脖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幻想着与夏雪芸见面后的情景和说辞。
咖啡的功效一点点消失,沉沉的疲倦涌了上来。苏晨打着哈欠合上了手中的日记本,靠在椅背儿上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