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看到一对小情侣,男孩骑着电瓶车,载着女孩子,恰恰在他们身前还有一个女孩,牵着一条大狗悠悠地走着,电瓶车上的女孩拍了拍男朋友的背,说:“你看啊,那个女孩好酷,居然敢牵那么大的一条狗。”
男孩笑着说:“这有什么,以后我的女儿不牵狗,她是要骑狗的,骑一条大狗,那才叫拉风。”
女孩锤着他的背,佯装生气说:“你哪来的女儿?”
男孩说:“我有你啊,我有你就一定会有女儿的。”
女孩侧着头,靠在男孩背上,嘴角弯弯,她手里的风车吱呀呀地转着,就像一个欢快的孩子一样,和她一同沉浸在那段不可名状的欢喜里,久久不肯走出来。
一辆轿车从他两身边驶过,女孩问道:“那是辆什么车?车标好复杂啊。”
男孩说:“凯迪拉克。”
女孩说:“一定很贵吧?”
男孩说:“是啊,很贵,不过它还是属于能买起的那种车,兰博基尼是买不起的,终有一天我一定要买一辆。”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男孩真是敢想啊,当得上心比天高。只是,曾几何时,我们都是爱幻想的孩子,把正能量爆棚的句子写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幻想着有一天,做出惊天动地的成就。
有一种病叫“中二”,我们都曾得过这种病,在那个杀马特的年代里,我们曾是中二少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病居然得以痊愈,被现实给治愈的。小时候,都以为自己的未来会闪闪发光,可是长大后,现实告诉我们的是,没有一件事会遂了你的心愿。
或许我该上去抽那个男孩一巴掌,让他醒醒,看看这个残酷的世界,别再幻想了。可是,我没有,曾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过这样的一句话,“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突然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吧,希望生活对那个男孩好点,希望他们的爱情坚韧点,希望他们真的能有一个骑着大狗的女儿,希望他们真的买到了凯迪拉克。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在那一刻,他们很富足,似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无论那一刻是昙花一现般短暂,还是亘古长久,多年后,回忆起来,那片夕阳西下的余晖里,有两个小面人儿,描绘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上周去春游,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事实上,我很快就后悔了。春游,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看着十指相扣的情侣,看着带着小孩的年轻爸妈,心里对自己十二分鄙视,真是没事找虐,自己给自己寻不开心。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们宿舍的四个人就干过一件相似的事情。暮春时节,我们去大龙湖春游,那个地方所在的片区离市政府不远,所以那天春游的人里有大半是公务员,我们羡慕人家的安逸,老婆孩子小帐篷,只是,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着自己即将参加工作,坚信前途一片光明。
仲清说:“数年后,大丈夫,当如是。”
我笑着应和。时至今日,想到这件事,我还是会笑,不同的是,越笑越苦。
去年这个时候,我终于觉得,“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梦想是实现不了了,于是决定换一份工作,结束一段生活,离开一个地方,再不回去,永不记忆。
那时候,我恰好遇到祝祝,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她找我帮忙做毕业设计,渐渐熟络。我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她说:“我觉得这里就挺好啊,虽然累一点,工资还算可以,我自己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我这人没什么大志,这样就可以了。”
然而我向来是个坏人,纵然不忍心,还是把小姑娘狠狠打击了一番,不止一次地。
前几天,祝祝突然找我说:“我现在好迷茫啊,我想离开这里了。”
我说:“丫头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祝祝说:“办公室里的人太八卦了,尽说我不爱听的东西,突然就不享受这份工作了,我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了。”
我说:“丫头,你可想清楚了,虽然我依旧不赞同那是一份好工作,但做任何决定都是要深思熟虑的,如果要改变,你做的事情一定要是你喜欢的。”
祝祝说:“丫头知道了,突然怀念你的帮助和挖苦。”
我说:“不用怀念了,你那时候不是自信满满,一心要把自己绑在那里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想放弃了?”
在遇到苦难之前,人总是很乐观,心里装着一个大英雄,君临天下的戏码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我们是那么渺小啊,轻易就被打败了。
可是,就这样认输吗?
不可否认,生活就是一个不断挣扎,不断妥协的过程。那些你曾经称之为梦想的东西,被你深藏;那些你鄙视的人生,就在你的身旁;那些虚与委蛇,你称之为成长。
是吧,好颓废的。
我记得之前写过一句话,每个人来到世间终归有他独特的使命,或许是开疆拓土,或许也仅仅是躬耕陇亩,但在完成我们的使命之前,我们绝不允许自己放弃。
中二病的那年,我们许下的的宏图伟愿,或许再无可能实现,今天我们还可以再中二一次,至少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