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跟着大魔王穿过二年级的走廊,在一二年级的十字路口拐向了东面,最终停在了南北走廊的房檐下。
大魔王从雨墨手里拿起了信纸本,看雨墨竟然略显惆怅的点起了香烟,就威严的开口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吸烟的学生!”
雨墨略带无奈的开口道:“昨天校长也是这么说的,我这烟怕是一时半会也戒不了了,心有想法的人,戒烟没有那么容易!再说又没有学生看到,不会影响你威严的形象的!”
王友琴停下翻本子的动作,抬头诧异的看了雨墨一眼。虽然最近一次次雨墨在她面前表现得从容,让她看到雨墨堪比大人般成熟的心智和情商,还是有些不习惯。
语气缓和了一下道“你觉得我应该像一班的班主任那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不是的,我理解你的。
咱们石河镇的老人,大多小学都没有毕业,甚至还有一些都没上过学,他们教会了孩子淳朴,却教不了孩子多少道理和学问。
你严厉一些,管的好一些,哪怕他们不上高中,不考大学,也能多学一点东西。
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好的,离开学校,到社会上学东西,学费就不是一般的贵了,人家还未必多用心教。”
“不过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再刻意的冷着脸,没那个必要,可以放轻松一些,道理我都懂,一定少给你惹麻烦,多给你长长脸。
其实啊,如果都像我似得,你就不用每天这么累了!”
王友琴点点头,算是认同雨墨的话。其实她也可以少操心一些事情,会轻松很多。只是同在这片土地长大,更明白只有学习才能改变这里的命运,总是想着同学们能多学一点,以后,也许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王友琴有一种落泪的冲动,最难得的是有一个自己的学生,还没走出中学的校门,就能真正的理解自己,让她觉得,很多气受得也不那么冤了。
大魔王在一分钟内藏起了心里的那份感动,清冷的开口道:“说说吧!这蓝色的天,白色的云,青色的山,绿色的信纸!”
雨墨早已想好了大魔王可能问到的问题,答案自然是滴水不漏。
“最近发点小财,有点膨胀,我现在吃泡面只吃桶的,还得再加两个乡巴佬卤蛋。写作文写日记我都用那种宣宣的信纸写,我一买就买了十本!”
不等大魔王提出新的问题,雨墨就继续开口,化被动为主动。主动解释问题,和被动回答问题,这个态度问题是很重要的。
“最近一段时间请假,天天到处跑,几乎就没闲着,每天都在和别人做思想斗争,大人的世界,真的太累!”
“这回到学校,就忍不住想和同学聊会天放松一下,想着不打扰别人,就用纸写。
主要是我和王影太熟,和她哥也熟,所以就多聊了点。”
王影的表哥也是初二的,大魔王听雨墨提起他,很大程度上洗清两个人早恋的嫌疑,不过还有一点怀疑。
看雨墨不说话了,大魔王把信纸本还给他,开口道:“继续说。”
她想听听雨墨还有什么说的,目前的情况,两个人一人一篇检讨是少不了的。
雨墨继续道:“既然有问题,就要解决,我想了想,有两种方法。
一是给我换座位,一个是给她换座位。我想了一下,给她换到前面更好一些,她视力有些下降,光线不好的时候有点看不清。
我想了一圈,她和武小雅换更好一些,我跟他们三道河的那个圈合不来,前段时间跟赵大宝打了一架,他村长老爹来了学校,还撤了我的团员。
和她坐一起,我就只能好好学习了。”
赵大宝的家长来到学校闹得很凶,大魔王觉得对雨墨的惩罚有些过了,所以也不再想多说,点头道:
“行,明天早上给她俩换桌。明天开始这学期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测试,你有信心拿个好点的成绩没?”
雨墨的成绩一直还算很好,经常能在年级前二十,她希望能再鞭策一下雨墨,多努努力,也好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
雨墨一脸为难:“这次成绩肯定不大理想,最近虽然在家里一直努力学习,但事情太多,根本静不下心来,脑细胞死了不少,头发都开始掉了!
下一次,下一次我拿个年级前十!”
雨墨回到了教室,没搭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王琳,第一时间把信纸本还给了王影,对王影交待到:“事情差点闹大了,你记得,大魔王要是找你,你就说信纸本是我的,我跟你哥关系很好,你看我回来情绪不高,就多和我聊了会天。”
王影点头表示记下了,王琳听得有点迷糊:“不会吧,你去了那么久,还没搞定啊!”
王琳对雨墨有一种迷之信任,在过去的日子里,总是发现很多自己觉得很头疼的问题,在雨墨手中变得无比简单,有些时候甚至只是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应该过去了吧?也说不好,大魔王套路特别深,也不知道会不会怀疑我忽悠她,不过感觉没啥问题了。”
雨墨没提换座位的事情,这事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还得考虑到王影的心情,所以打算换个时间说。
“明天考试,期末前最后一次摸底测试,好好复习一下吧!老师这次都不打声招呼,搞突然袭击,太不地道了!”
临近晚自习放课的时候,雨墨结束了学习,凑到王影身边悄声的道:“王影,一会你晚点走,咱们出去走走,我跟你说点事情。”
王影的心很乱,白天的时候,雨墨的种种表现都在表达着他在重新用心的追求自己,虔诚而专一。
雨墨真的很好,很贴心,偶尔坏坏的笑也很有味道,只是自己很慌,还没准备好心里住进另一个人。
想着,王影说到:“雨墨,我,还没有准备好!过几天咱们再出去吧!”
“准备什么啊,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雨墨心里装着是白天被现场抓包的事情,早恋,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脑一晃荡,雨墨明白了,孤男寡女的,月上柳梢头,这很恋爱。
雨墨想笑,又觉得不好,这种误会很不好。用力揉乱了王影的头发,忙开口解释:“你想啥好事呢!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泡我!
我要跟你说说,咱们白天传纸条被抓的事情,事情算是过去了,不用通知家长了,不过还有别的说法,班级里人太多,咱们去外面说。”
王影尴尬的羞红了脸,然后就是恼怒,很恼。
恼怒之后,是不知所起的失落。
原来,自己很在乎,自己是可以喜欢他的。
懵懵懂,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同学们,踩着下课的铃声快速的跑出教室。
雨墨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自由的精神。
晚上的时间,雨墨不会再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还是将单肩包挂在了身上。
教室都还没有熄灯,空荡荡的走廊,偶尔会窜出一两个不着急回家的学生,同样是急匆匆的脚步。
雨墨就是忽然想起了小学时学的那首《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忽然想打开办公室的门看一眼门内的世界。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窗前,彻夜明亮。”
“老师放学后都不回家的么?要怎么走,怎样误入藕花深处才能路过老师的宿舍窗前,看到姜秋月老师的背影映在窗帘之上?”
雨墨念叨着,在路过走廊出口的时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魔王今天难得的没有晚自习,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在收拾东西,还没有离开。体育老师也是熄灯前操场突击巡查的一员,看来今晚又有行动。
没等老师们对他这个乱入者发问,雨墨就腼腆的笑了笑,开口道:“我看这里还没关灯,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看来是不需要的!”
雨墨轻轻的退出去,悄悄地把门带上,往嘴里塞一个阿尔卑斯,心情愉悦的离开。
教学楼东北方向的拐角,是雨墨和王影她们越好的地方。
在北面的墙边,雨墨看到了正在就着月光聊天的彭浩和一个初一的女孩,雨墨用手机照着,看了一下那个有些清秀的女孩。
女孩的脸上有一个不大的红色胎记,名字雨墨不知道,不过印象挺深,因为她和她同样上初一的姐姐,是学校里唯一的一对双胞胎,也是雨墨见过的唯一一对。
石河镇只有2万的人口,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很新鲜,很稀有。
雨墨灿烂的笑笑,递给彭浩两个棒棒糖,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说道:“别说我没给你闪,体育老师今天到现在还没走,年轻人好自为之!”
转过墙角,两个小姑娘正傻傻的杵在黑夜中,也不说话。
递给了王琳一个棒棒糖,雨墨说道:“还要我跟你说么?去墙角帮我看着点,隔墙有耳。”
王琳的情商在附近的同龄人当中,绝对是最高的那一部分,她知道需要她去盯着一点老师,也盯着一点那些无聊的喜欢偷听的家伙。
只是这夜深人静的,有点不大想雨墨单独和别的女孩在一起,雨墨是她的邻居,发小,她不想和别人分享。
王琳现身说法,告诉世人一个道理,不是只有男女朋友才会吃醋。
“你凶我!”
想到体育老师在很快很快的一会之后,就会带着一个比大魔王更恐怖的黑暗魔王悄无声息的突然降临,随机刷新在操场的某个角落。雨墨就不再啰嗦,直接对王琳道:“乖,抓紧时间,周末带你进山找好吃的!”
打发了王琳,雨墨酝酿了一下安静的气氛,从神奇的单肩包里掏出了两瓶酸奶,打开瓶盖之后递给了王影一瓶,道:“大魔王怀疑咱俩早恋,虽然被我搪塞了过去,不过她决定给咱俩分桌。
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咱俩就不能再是同桌了!”
王影还没学会随时思考要不要掩饰情绪,失落和不忿就直接挂在了脸上:“怎么可以这样,咱俩只是聊天多点,就是叫家长也不能随便调桌,咱俩同桌快一年了,换个人我会不习惯。明天早上我去找大魔王理论,实在不行的话,我让我妈跟她说会影响我学习!”
这一刻王影已经忘了大魔王的恐怖,也没有了对通知家长的畏惧,像一只看着孩子将要被抱走的猫咪,无所畏惧。
雨墨没想到,王影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自责,惹一个懂事的女孩哭,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
赶紧放下瓶子,用双手把她的身子重新扭过来,拇指划过她的眼眶,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最大的那个魔王就要来了,你哭,我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安慰你,你一个人多难受。”
“其实,也没啥,如果我一定坚持,大魔王是会动摇的。只是我想了想,换个位置,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咱们还是可以经常在一起聊天,在一起玩的。
还有也就一个月,初二就结束了,到了初三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如果咱们还是同班,我就再申请跟你坐在一起。
而且,周末的时候,我和王琳小乐他们也可以早一点来到学校,和你一起聊天的。到时候我做饭给你们吃,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做饭可是很好吃的。
这学期就要结束了,最后一个月了,离得远一点,你也可以多用点心学习,我的进哪个高中都没有压力的,我希望咱们可以在初三一个班,高中也是一个学校。”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王影,王影看起来不再那么难过,认真的直视着雨墨,带着一点哽咽开口道“你说的,我们一直会是最好的朋友,你要做到,要经常和我聊天!”
雨墨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小手指:“我们拉钩!”
“拉钩!”
雨墨觉得,月上柳梢头的黑夜里,两个小手指勾搭在一起的画面,应该用相机记录下来。
因为他,许下了今生的第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