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狗和洪七傻了眼,看着舒服地摸着肚子的瘦高和尚,又一次感到了希望落空的痛苦。
“你这秃驴好不懂事儿,没看见这边还有两个心地善良的施主正在挨饿吗?”刘大狗连珠炮似得指责年轻和尚。
“小僧确实没有看到!”和尚合十谦虚答道,“而且小僧不叫秃驴,法号利丰!”
刘大狗混不吝劲犯了上来,胡搅蛮缠道:“管你叫秃驴还是利丰还是光头呢,你把饭吃完了就是不对!”
说着刘大狗指了指洪七说道:“看住了这个野和尚,等我回来,我要不到吃的就让他赔!”
说完刘大狗向着刚才酒楼大步走去,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涌现出来。
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看见刚才装瘸的小乞丐去而复返,准备戏弄他一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店小二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刘大狗一愣,以为碰上了神经病,摇了摇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道:“财主大老爷,我给您唱个小曲,您要是觉得好,您就赏点儿吃的,小的带回去给我那可怜的弟弟吃,那么小的孩子,流浪外地,一个亲人都没有,快饿死了!”刘大狗越说越伤心,声音哀哀戚戚。
店小二瞅着行人稀少的街道,偶尔懒洋洋地招呼两句,转头对着扭扭捏捏的刘大狗训斥道:“要唱就唱,在那里哭哭啼啼算什么,你要是个小丫头倒也罢了,一个小伙子不好好找点事儿做,要饭也活该!”
刘大狗讪讪一笑,扯开嗓子开始唱了起来。
“大老板,好买卖,
酒楼饭庄最发财,
前天来了赵公明
今儿登门叫王亥,
四方财神来不断,
常驻酒楼有关柴,
大老板,好买卖,
钱似流水滚滚来,
鸡鸭鱼肉滋味足,
大火炖卤肉不柴,
开门迎来五福照,
开宴八方豪客来。
贵客临门都有谁,
听我一一细说来!
东边来了大地主,
南边举子和秀才,
西边财主宴宾客
北边一片车马来,
东南酋长西北豪,
东北倒爷西南材,
八方宾客齐来到,
恭祝掌柜发大财。”
刘大狗一口气唱完,面不改色气不喘,眼巴巴瞅着店小二。
店小二刚才听得昏昏欲睡,等着他唱完,伸了伸懒腰,从怀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刘大狗手里,又转身迎来送往去了。
刘大狗愣了半天,确定店小二没有去里面给他拿吃食的意思,把瓜子塞进怀里,又把刚才的唱词接了两句。
“明天衙役登门到,
让你破家又亡财。”
唱完还没等店小二反应过来,刘大狗就撒丫子跑开了。
可怜刘大狗饥肠辘辘,又绕了半条街才赶回来,眼睛饿得都快冒金星了。
刘大狗回来的时候,洪七正把一根鸡腿吃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正用力舔着骨头。
“这鸡腿哪儿来的?”刘大狗瞪大了眼睛。
“我和师父坐这儿,就有好心人给拿了好吃的过来!”洪七老实回答道。
“还有吗,还有没有?”刘大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也饿得厉害。
洪七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腿,还有半个大饼。
刘大狗心中哀叹,刚才干嘛去了呢。在这儿待着不就好了。
“你拜这秃驴为师了,刚才好像叫的是师父?”刘大狗靠着墙根坐下,一边大嚼着一边问道。
洪七使劲点头,利丰和尚则摸了摸洪七的脏头皮,满脸慈爱!
“跟着秃驴你能学什么,还是跟哥哥学吧,我有一大把的本事呢!”刘大狗继续胡扯着。
利丰和尚微笑不语,随手从路边抠出一块条石,举在半空,另一只手猛地拍了出去。一掌拍出,青色条石碎成粉末。
刘大狗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石粉,明显刚才瘦和尚没少拍条石玩儿。
“你这算不算破坏公共设施?”刘大狗梗着脖子问道。
利丰和尚闭着眼不搭理他,洪七倒是兴奋异常。
“学这个没用,打打杀杀的,还是跟我学吧!”刘大狗扯过洪七,想要撬墙角。
“我能学啥?”
“想学啥就学啥,我都会!”刘大狗胸脯子拍的啪啪响。
“我想学飞!”
“你又不是鸟!”
“我想学潜水!”
“你又不是鱼!”
“我想学打架!”
“你又不是狗!”
“哥,你到底会什么?”洪七问道。
“什么都会!”刘大狗继续骄傲地回答。
“点石成金?”
“那是骗人的。”
洪七终于泄气了,不搭理刘大狗。
利丰和尚抱着洪七大笑。
刘大狗想了想,凑过去继续说道。
“弟啊,你想不想学道经?”
“我是一个乞丐!”
“学了道经长的好看!”
“那我也就是一个长的好看的乞丐!”
“学了道经长寿。”刘大狗仍旧不死心。
“我一个乞丐要长寿干嘛,多要几年饭吗?”洪七不满意道。
刘大狗带着二人向着丐帮总部走去,日头渐渐西移,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利丰啊,你和我以前见过的一个小和尚道号一样,当年那个小傻和尚一个劲地找我师妹比试,不过一直没答应他!”刘大狗闲聊着。
利丰和尚没有回答。
刘大狗继续说道:“可惜啊,后来我们搬走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欺负他是真的好玩儿!”
利丰和尚仍旧没有回答。
刘大狗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小和尚已经是泪流满面。
刘大狗和洪七赶紧劝慰半天,小和尚才平复下情绪。
“那个小和尚就是我!”利丰和尚突然哭泣说道。
刘大狗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说道:“那你怎么那么矮了,当年比我还高半头呢。”
利丰和尚又哭了起来,“我小时候整天打坐念经,得了痔疮,不敢吃太多!”
刘大狗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庆幸自己道门那种随地躺着修行的法门。
“这算什么,我比你惨多了,我可是被窝师门给偷偷抛弃了的。”刘大狗换着法子安慰哭哭啼啼的和尚。
可是这一句话下去,利丰哭得更加伤心了,简直是悲痛欲绝。
“这又是怎么了?”刘大狗问道。
“我也是被抛弃了,当年我找你师妹去比试,后来你俩不是受伤了吗,我就过了两天又去找你们了。”
“可是谁知道你们竟然搬家了,等我回来,我师父师祖他们也搬家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利丰和尚断断续续说完。
刘大狗悲上心头,和利丰和尚俩人半头痛哭,剩下洪七在边上手足无措。
俩人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等收起眼泪的时候两人已经好得像是一个人了。
“利丰啊,你平时住哪儿?”刘大狗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出家人,四海为家,荒山野岭就露宿野外,逢着人家就借宿,我快十年来已经行遍周围二十多个县市了,还没为住宿发过愁!”利丰回答的轻描淡写。
刘大狗心中暗暗竖大拇指。继续问道:“那你吃饭怎么解决呢?”
“只要善男信女不绝,我等僧人的饭食就不会绝。”
刘大狗越加佩服了,心中感叹佛家的周全。
行到四海处,无处无僧舍。
走遍八百州。州州奉僧食。
刘大狗嘟囔着,突然走到沟边,躺了下去,眼神迷离着望向天空。
洪七刚要说话,就被利丰给捂住了嘴巴,带到远远的位置,叮嘱他千万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
利丰安顿好洪七,又慢慢走了回来,离着刘大狗的十几米的位置站好了,给他护发。
玄之又玄的道韵以刘大狗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发出去,一层一层,如同波浪一般冲刷着周围的一切。
书院内,书圣正一板一眼吃着饭菜,无忧上人则专捡着方肉下筷子。
突然无忧上人停住了,抬头望向被房顶遮住的天空。
灵玉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哭泣起来,周围的师兄师姐等一阵手忙脚乱的劝慰。
刘大狗的这次顿悟一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露水深重的夜里了。
利丰赶紧迎了上来,“灵宣施主,你这是到了什么境界了,我禅定大圆满的境界都被你冲击得金身不稳了!”
刘大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闪现出来的人影给踹倒在地,五师伯在他屁股上使劲抽了好几下,“下次再敢在外面胡乱顿悟,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嘿嘿,灵感上来了!”刘大狗陪着笑说道,同时为了转移话题,把利丰和尚和五师伯做了相互介绍。
“你什么境界了,破碑了吗?”五师伯问道。
“我刚通玄!”刘大狗不好意思说道。
“骗鬼呢,让我检查一下!”五师伯说着眼睛起了一层迷雾,一股神识没入刘大狗体内。
霎那间,五师伯眼睛流出两道鲜血。揉了揉眼睛,仰天长啸:“师尊呐,这你还坑我一下呢,有没有天理!”
正在书院客房和徒弟打牌的无忧上人突然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
周围安静了片刻。
三人接上洪七,回到了丐帮总部之中。
刘大狗自发地兼顾了导游的任务,将丐帮里面的各个部门一一介绍开来。
小和尚第一次震惊得满脸诧异。
等把几个人到了客房,五师伯要回自己屋的时候,突然被利丰和尚叫住了。
“五师伯,小僧有个问题不知应不应当提?”
“说吧,有什么不好说的!”
“五师伯,您们是不是准备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