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夏季,天气燥热。
李幕依旧背着个药蒌四处采药。
“荷叶,还差荷叶,解毒清热,夏季中暑必备...”
自顾自说着,他便来到了一处荷塘边上。
“呜哇——呜哇——”
李幕眉头一锁,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原本是想先借一艘船,去摘些新鲜的荷叶的。
“我幻听了?”
除了岸边这位专门租船的人士,并没有其他人。
这声音也不可能是他发出来的。
李幕还是放不下心,问了旁边那人一句:“你有听见什么吗?”
那人也上了年纪,有些耳背:“没有,没有,除了你跟我说话。”
见他笑容憨厚,李幕只得罢了。
付了些钱,便上了船,自己慢悠悠的往荷叶最茂盛的地方行驶去。
荷花也美,可他并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药庐里,还有好些个中暑的孩童,等着他回去熬荷叶粥。
身为烟岭屈指可数的医者之一,他凭着良心卖药治病,对于这些个家境贫困的孩子,不会收一分钱。
都说他心思细腻,却恰恰是个男儿郎。
也曾有人向他牵线,也被他拒绝了。
在他眼里,治病救人最为首要。
“呜哇——”
这次的声音不再虚幻,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耳边响起的。
“莲花精?”李幕倒也是敢想。
他瘦弱的胳膊撑着船桨,缓缓划过去,顾不得采荷叶了。
一个木盆。
李幕一看,里头空的。
“怪了,不是这里传出来的?”
李幕顺着那个时断时续的声音找去,不知不觉间竟划到了另一边。
荷塘虽然称之为荷塘,是因为此处种植着荷花,实际上,这片水域还通向别处。
李幕划了没多久,发现了岸边的柳树下有一个襁褓。
他理清了思路,应该是他的家人养不起这孩子,想将他放在木盆里靠着水流将他送往别处。可又在担心什么,估计舍不得孩子又将他抱了起来,没发觉木盆已经飘远了。
靠岸停下船,李幕过去抱起了孩子,没想到那孩子对着他“咯咯”笑了起来。
“你父母呢?”
孩子似乎听懂了一般,瞬间不笑了。
李幕在孩子身上发现了一张纸,骇人的是,那张纸上的字是用血写的——好好活下去。
李幕眉头一锁,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了看周围,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你运气好,碰到了我,我把你带回去吧。”
小家伙的眼睛睁得滴溜圆,望着李幕就笑。
李幕抱着他倒也心生喜爱:“你还没有名字吧!既然是在江边的柳树下捡来的,你就以江为姓,以柳为名,就叫江柳吧!”
这孩子摆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随后又笑了起来。
“那我带你回去吧,也是奇怪,你一出生不足二月的孩童,怎么会听得懂我说话。”李幕自嘲着,小心翼翼地讲他放在船上,慢慢向另一边行驶去。
当然,他没忘了采集一些荷叶回去。
“大夫大夫,您终于回来了,您看看我家孩子,这...这...”
一位年纪偏大的女人着急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遇到这种情况,作为医者不着急?确实,不能急。
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置身事外的表现,怎么的都要同他们一样心急如焚才好。
李幕也懒得回话,他将江柳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之后,便起身去做荷叶粥了。
江柳也很乖,在屋子里不哭也不闹,但是等不到人来,便一头睡着了...
......
“柳儿。”
“师父!”江柳蹦蹦跳跳的背着一箩筐的药材,兴奋地向师父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李幕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想我刚把你捡回来那阵,你还是一个连这药筐都没到的小毛头。”
江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是什么小毛头,我已经八岁了!”
一听他已经八岁了,李幕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八岁了啊...真快,下一个八岁,也很快了。”
见李幕表情异样,江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李幕见他这个表情,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师父不高兴了...”
“哪有,师父只是暂时分神了而已。”
“那以后,师父要是不开心了,就找柳儿说。”
李幕笑着点点头。
江柳也笑了,他忽然说了句:“师父,您要是我的母亲该有多好!”
李幕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孩子,最终还是哭笑不得的对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知道啦师父!”
说完,他就丢下药材,跑进了书房继续研究书籍去了。
“这孩子,对药理还是挺有天赋的。”
李幕一边在心里默默赞许江柳,一边取出了他采的药。
最上面,放着一朵小红花。
李幕笑了:“这孩子,有心了。”
李幕拿着花,想带到头上,还没戴上去,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他按了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
“落红不是无情物...就让你化作春泥吧...”说着,李幕把花轻轻地放在了院子的花圃里。
素雅的花圃里,放着这么一朵鲜艳的花,是多么的亮眼。
李幕笑了笑:“我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这鲜艳动人的时光,是那么的短暂。”
书房内。
江柳其实并没有在研读医书,而是偷偷拿出了在集市上买的话本。
虽然喜爱钻研医书,不过钻的久了,也难免会乏,这时候就需要别的东西充实一下了!
江柳也识字,多亏了师父和这些难懂的医书,让他看起这些市井画本来毫不费力。
“儿女情长是什么呢...江湖...一定就是血腥的吗?”
江柳年纪虽小,但是在师父的药庐里,倒也见过了不少人。
人的感情很复杂。
亲情,爱情,友情。
可他现在,一样都不懂。
“我对师父...应该是亲情吧?”他疑惑着,悄悄的过去将闭着的窗户开了一道缝儿,偷偷看着师父。
“不知道师父看见那朵小红花了没。”
江柳很期待,师父看见小红花笑起来的模样,因为在他记忆里,师父笑起来可是很好看。
这个小小的庭院,便是李幕的药庐。
只有师徒二人。
除了偶尔上门问诊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