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芊羽转身就要跑，身后的大门突然一把被打开：“站住！”
顾芊羽自知跑不掉了，只好默默地转过身，准备认错。
她抬头，刚准备开口，可对上苏淮安面孔的那一刻，喉咙突然哽住，说不出话了。
依旧是那张俊朗的面孔，只是在双眼之上，多了一条白色的纱布，将那双古井一般的眸子，封印了起来。
为何……要在眼睛上缠上纱布？
“到底是什么人？”苏淮安加重了语气：“竟敢夜闯苏府！”
苏淮安双拳紧握，他似乎想向前走一步，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他看不见，不知道面前的是什么。
顾芊羽没有说话，她在苏淮安面前晃了晃手掌，又悄悄走到苏淮安左侧，苏淮安耳朵一动，立刻转向顾芊羽的方向，对着梁上大喊：“祁文！”
“嘭”得一声，祁文应声而落：“主子，属下在。”
“究竟是什么人，敢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顾府，你还不快将他抓起来！”
“主子，是……是顾小姐。”
空气顿时变得沉默，苏淮安身体一滞，唇上没有血色。
糟了，糟了……
顾芊羽望着苏淮安：“你的眼睛，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淮安露出一个慌张的微笑：“芊儿，不过是烛灯下看书看久了，眼睛有些酸涩，敷上温和的药物会舒服些，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把它取下来，看着我。”
苏淮安没动，他握了握拳头，不知如何作答。
一向做事游刃有余的禹王，此刻竟然像一个撒谎被发现的小孩子。
顾芊羽上前，冰凉的手掌抚上苏淮安的脸庞：“你看不见了，是不是？”
她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她幻想了无数次，回神农谷后沉浸在苏淮安宠溺的眸子里，谁知这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丝光亮。
“芊儿。”苏淮安抓住顾芊羽的手掌：“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苏淮安的声音没有往日的从容，反而多了一丝慌张和自卑。
“我不要！”顾芊羽握紧苏淮安的双手：“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是不是上次替我解蛊毒？！”
顾芊羽早就应该想到的，若不是特殊原因，苏淮安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去京都，凭他的性格，他怎么放心？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要骗我了！”顾芊羽情绪激动：“苏淮安，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淮安被顾芊羽晃动身体，一个踉跄，他险些向后栽倒，这一刻，他是多么无助，双目失明带给他的不便，是难以想象的。
顾芊羽握紧苏淮安的双手，双眼通红，既恨苏淮安不早点告诉他实情，又觉得愧疚。
祁文默默退下，这一刻，还是留给主子和顾小姐吧。
“芊儿，失明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好起来，只是在那之前，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什么累赘！那我曾在你手下捡了那么多条命，难道我也是你的累赘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从明天开始，我会一直在神农谷陪着你，直到你恢复视力为止！”
顾芊羽说话算话，从第二天开始，她每天都是最早到达苏淮安院子里的，帮苏淮安洁面敷药，喂他吃饭，一点都不嫌麻烦。
苏淮安并不习惯：“你放下吧，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顾芊羽摇摇头，突然想到自己摇头苏淮安也看不见，转而开口：“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她要照顾苏淮安，既是报恩，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自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苏淮安的后，顾芊羽一直不愿承认二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她觉着，苏淮安对自己好，完全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也为了赎罪，他才处处护着自己，对自己百般好。
所以离开京都后，顾芊羽处处躲着苏淮安，哪怕最后苏淮安替自己解毒，顾芊羽也不愿意承认二人的关系。
直至那日和皇上求婚，才算想通了些。
如今看到他为了解毒把自己变成这样，顾芊羽心中情意更加浓烈。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已经没了，他又何必逢场作戏，还弄瞎了自己的眼睛，
苏淮安心里有我，为何我不能接受他？
“芊儿，你把粥放在桌子上吧，我自己能吃到的。”苏淮安的话把顾芊羽来拉回现实。
“烫，我吹凉了你再吃。”
“你不用觉得愧疚，替你解毒是我心甘情愿，我的眼睛能治好。”
“那以后的事情，也要等眼睛治好了再说。”顾芊羽把粥送到苏淮安面前：“我已经和皇上求婚了，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苏淮安微微一愣，顿了一下才想起吃掉面前的那勺粥。
“我等不住了，这次回神农谷，就是为了和你成亲，淮安，我们让祖父选个日子吧。”
顾芊羽望着苏淮安，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猜测纱布之后的那双眸子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淮安的双手微微发抖……成亲吗？
他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他却如此恐惧。
因为他的眼睛，恐怕以后他什么都无法带给顾芊羽。
“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吧。”苏淮安佯装镇定，他拿过勺子，自己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不急。”
顾芊羽没有生气，她微微一笑：“淮安，你别怕，只要你不愿意，那我就一直等。”
一直等，一直等你。
等你愿意接纳我。
“听说了吗，京都那位顾家的傻小姐已经回来了，已经在苏府住下了！”
“还用得着你说？咱们神农谷都知道这事儿了，听说苏公子为了救那顾芊羽身受重伤，现在还出不了门呢！”
“好在这姓顾的女子是个知恩图报的，没丢下咱们苏公子一个人在京都享乐。”
“我还听说啊，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茶馆里，处处窃窃私语，都在讨论那位凯旋归来的传奇顾小姐，一个瘦小的女子坐在窗边，周边讨论顾芊羽的，她句句都听的仔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