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就像泡过墨汁一般黑润,随后伸出头颅和半截身躯,很快灵流漩涡消失了。那人腰间以下的部位严丝合缝的镶嵌在树干中,仿佛自出生以来便是此树的一部分。
那是一张扁平的面孔,没有常人的五官,但脸型却和一般人无异。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孔中央,开出一道血线,轻微的湿漉声响传出,血线中挣脱出一只妖异的红色眼珠。
那眼珠说不出的邪恶。出现的瞬间,有股浩大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迦楼罗看着那种形态的黑衣人,黑眸中亮光一闪。
“解封的速度远比预料的快,看来即便没有纪沉鱼的寒髓之体,估计这里的封印也无法彻底将其长久困住了。”他心中暗忖,“有了这女孩的寒髓之气,你应该能很快脱困。”
听到迦楼罗亲口承认。那女孩的确是拥有寒髓之体,半截身躯的无脸人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巨大的古木枝叶晃动,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嗤嗤!”
黑暗的古树上中。伸展出一条盘根错节树臂。那树臂仿佛是数百道树藤栓聚起来,色泽古拙,零星的生长着碧绿的树叶。古藤的最前端遍布坚硬的黑色尖刺,迅速穿过虚空的时候发出急促的破风声响。
顷刻之间,树臂无情的抓向那昏迷不醒的女孩。眼看树臂便要触碰到女孩水嫩的肌肤。只听得一声巨响,枝叶纷飞,木屑飘洒,迦楼罗手臂灵流狂涌。一手横切古藤,一手抓住女孩,向后激射。
“迦楼罗,你做什么!”无脸人尖声道。
迦楼罗稳住身形,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的弯眉微蹙。刚才古藤之手虽然未能将其抓走,不过古藤上释放的邪恶力量,已经无形中刺激了女孩,使其有了提前醒来的趋势。
“魔灵,无需这般着急,这女孩迟早属于你。再此之前,应该不用我提醒,我想要的东西你带来了么?”迦楼罗沉声开口,目光直视无脸人。
无脸人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那只血红的眸珠掠过一道寒芒,哼了一声,发出更尖锐的声音:“你要的东西,我自然带来了。”
无脸人一只手插进自己心脏的位置,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石碑。那块石碑非金非玉,通体散发粘稠的阴冷灵流,拿出来后,整片天地似乎更暗了。
天上的明月似乎也受到此物的影响,在出现的刹那,仿佛有乌云横过明月,遮蔽住了射出的片片月光。
迦楼罗看到那块古老的石碑的瞬间,瞳孔骤缩,凛然说道:“血魔大人果然没猜错,这块界冥石还真在你手上。”
“不错,界冥石始终在我手上。自从天舞星空大乱后,这世界中仅存的界冥石便已寥寥无几。此后逐渐毁在两次魔灵大战中。我手中也只有一块。此次若不是需要借你们血魔族的力量解开封印,我怎会舍得将镶嵌虚空极晶碎片的界冥石做交易。”无脸人冷笑道。
无脸人说道:“界冥石可以任意破开虚空壁垒,你们魔族想要入侵九大国,原是非得借此破去天舞神设下了结界不可。”
“绝无此事。”迦楼罗眉头一皱。
“休想瞒我,我魔灵封印在此,长得连我也记不清岁月了。可我虽被封印,随着时光流逝,意识已逐渐复苏,近一年来,九大国边界上动静不断,应该是你们魔族的手笔吧。”
无脸人冷冷说道:“最开始只是一些零星的力量,我还有所疑惑。直至近半年,我特意留意下,发现九国外围的时空也发生微妙的变化,便更加确信了。等到你来找我,我感应到你隐藏在体内深处的那股阴冷灵流。而你想要从我手中得到界冥石,我便完全确定了你的来意。”
迦楼罗脸色大变,目光变得格外锐利,道:“血魔大人说得不错,想从魔灵手上得到东西,可真不容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便实话告诉你。吾族的确想从你这里得到界冥石,破开阻挡在九国外围天舞神当年布置的灵阵。”
无脸人说道:“你肯承认最好。你放心,你们魔族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唯一的目的便是要离开这里。只要你能助我脱困,我不会打扰你们想要图谋的事。小家伙,你既然知道我的事,想必也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封印再此吧。”
“我曾经听血魔大人说过。前辈似乎是在第二次魔灵大战时被灵主封印在圣灵学院的禁地之中,至于为何被封印在此,晚辈便无从得知了。”
“不错,确是灵主那家伙将我封印。当年我修为遇到瓶颈,来到天舞星潜修,到处游历,希望能找到一丝突破的契机。来到天舞星的远古遗迹之地,遇见了你们魔族第三十五代魔帝魔刑天,我俩一见如故,遂结拜为兄弟。那时的他还未登上魔帝宝座,我亦不知他是魔族之人。我俩到远古遗迹之地四处探访,两人各有所获,皆是大喜过望。我虽未能取得突破,不过却得到一丝突破的线索。或许能得到一场天大造化,一心想要深入远古之地。我将自己想法告诉我魔刑天,他也很为我高兴,决定与我一同深处险地。不料第二日,魔刑天却突然接到族中的传书,得知族中出现重大变故,无法陪我一同寻宝,不得不暂时回到魔族。”
迦楼罗听到远古遗迹时面色微微动容,毕竟那远古遗迹现在早已不知所踪。传说远古的遗迹中藏有无数天材地宝,最为珍贵便是里面拥有众多远古强者的坟墓,每一座坟墓都曾有大量外界难得一件的绝世奇珍,只可惜现在已无人知道如何进入远古之地。那片古老的土地,随着岁月的流逝成了久远的传说,已很少有人提起了。他微一凝神,说道:‘前辈,不知当时魔族究竟发生什么大变故,使得那位魔帝甘愿放弃远古遗迹的造化,这般着急赶回魔族呢!?’
“该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他匆匆离开后,我心中虽然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独自一人深入远古的遗迹,探寻那深埋地底,终年不见天日的远古强者的坟墓。”
迦楼罗凝望那只血色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朗声说道:“前辈既然有缘进入那些强者葬墓,定然大有所获,那突破的方法想必也在其中了吧?”
“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也无妨。我虽然有幸找到数处葬墓,的确得到了一些绝世异宝,不过却未能如愿,始终没有找到能突破瓶颈之物。”
“原来如此,不过前辈魔功盖世,即便无法突破,当世也没有多少人能敌,倒也不必介怀。”迦楼罗淡然的开口。
“本座虽然没能取得突破瓶颈之物,却得到了更大的造化。在远古遗迹的深处,我在中央区域深处的墓葬群中,进入了一片古老的森林之虚......”
“森林之虚,那是什么地方?晚辈从未听人说起过,能令前辈如此看重,定是了不起了。”迦楼罗赞赏地说道。
“远古的遗迹已经消失,森林之虚的事对你而言太过遥远,等有朝一日你自己去问血魔吧。”无脸人说完这话,便将贪婪的目光落向了女孩。
“迦楼罗,这是令牌。”
无脸人手一扬,灰光激射。迦楼罗接过了那块迎来的界冥石。他望着手中轻盈的界冥石,抬眼望去。淡淡月光下,那石块闪烁亮闪闪的光泽,石面有无数纵横盘旋的血黑色纹路细线,仿佛是人体内的经络般繁奥。
“果然是神物,人给你。”
迦楼罗收好令牌,正要将人抛给无脸人。突然之间,迦楼罗胸前一痛,向后倒退了几步。那睡熟的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身躯向后飞速倒退的同时,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朝着迦楼罗暴刺而出。
“轰!”
迦楼罗握拳迎上。灵流爆破声中,小魔女旋身落地,离得更加远离了。她飞快掠上一处树梢,那张颇为苍白的俏脸盯着迦楼罗,没有丝毫惶恐,满是惊怒交加的神色。
“迦楼罗,你好大的胆子,原来你是魔族之人,在此暗中勾结魔灵,妄想趁机解开魔灵的封印,得到界冥石,将魔族引入九大国,如此罪大恶极,我现在就去的禀告爷爷,粉碎你的诡计。”
下魔女玉容凝重。她虽被姬纯击晕了,本来要到天亮才会苏醒过来,可是刚才魔灵向其抓来之时,虽未得逞,但释放出来的邪恶灵流却无形中刺激了她,让其提前苏醒了。
“小魔女,你什么时候醒了?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迦楼罗凛然道。
“迦楼罗,你要是还有点良心,最好现在杀了那个怪物,把那块界冥石交给我,乖乖与我去向古源院长认罪,此事还有还有转圜的余地。”小魔女冷哼说道。
迦楼罗沉默着,目光刀锋般锐利,冷冷盯着那女孩。女孩手握长枪,娇躯之上灵流奔涌,已将体内灵流积蓄至巅峰,以防迦楼罗暴起发难。
“可惜,可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便没有必要活下去了。刚才我还想是否要让魔灵将你体内寒髓抽干后留你全尸,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听到这话,心中突突一跳,知道大事不好。
“该怎么办呢?迦楼罗实力高强,我可不是他的对手,万一无法安然逃走,该怎么通知学院高层呢。”小魔女脸上平静,心里格外焦急,暗自思忖。
天地充满肃杀之意。她想都没想,长枪一朔,转身全力向着圣元山下的方向逃去。她穿过千丈的距离时,并未听到破风之声,正疑惑迦楼罗怎么没有追上来。
正要回头去看一眼,忽然眼前光影一晃,迦楼罗已出现在其面前十丈之外。他冰冷的目光刺来,嘴角冷笑,吓得小魔女脸色微微苍白。
“怎么可能。”小魔女颤声说道。
迦楼罗锈袍鼓荡,伸出手已握着一道破解的银色灵符,冷笑连连,说道:“小魔女,我们魔族能否进入九国之界,全靠你体内的寒髓了,你可不能这么走了呀。”
小魔女弯眉一蹙,玉手握着的长枪嗡鸣起来,幽幽道:“你想要留下我,也没这么容易。”
“你不是我的对我,何必自取其辱,乖乖的束手不好么,何必一定要见血不可呢。”迦楼罗笑了笑。
“迦楼罗,你身为学生会主席,在斗灵塔中发誓成为学院守护者,要用生命守护学院,如今非但不守护学院,还勾引外敌,引魔入院,你怎么对得起学院主席。”小魔女低声道。
“我的确在学院历代学院主席灵前发过誓言,决定终生守护学院。只可惜,造化弄人,在我进入学院前,便已是魔族之人。身兼复兴魔族的重任。七岁那年,我用体内的鲜血和天魔签订契约,发下宏愿要得到界冥石,破开结界,夺回本该属于魔族的九国地界,所以学院的誓言只好作罢了。”
“你根本不配成为学院主席!最好趁早收手,否则你这么做只会成为九国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下魔女目光中露出鄙夷的神色,劝说道。
“抱歉了,小魔女......”他眼色有一丝歉然。
小魔女长枪直指迦楼罗,目光坚定。她另一手取出了银色的圣火令牌。那块令牌正面篆刻一团火焰,后面则有一个斗大的纯字,正是姬纯临走时遗留在学院的圣火令。
“学院圣火令!?”
迦楼罗目光立时冷了下去。这学院圣火令他也有一块,功用最清楚不过。每块圣火令都含有一丝令牌拥有者的血脉印记,只要将灵流注入圣火令,便能给学院暗影堂传送信息。距离学院越近,传送速度越快。
此刻身处学院,只要那女孩稍一注入灵流,激发圣火令牌将消息魔灵的传递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那一边,小魔女玉手微动,灵流潮涌注入令牌,令牌嗡鸣大作。
他实力虽强,但想要一招制住小魔女,几乎是没可能的事。看着令牌焕发出灿烂白光,想到事情破败的严重性,眸子不由杀机一闪即逝。
“姬纯,深夜激发令牌,所谓何事!?”令牌传出了一名男子的声音,小魔女凝重的脸色松了几分。
“不好!”迦楼罗脸色大变。
“禀告执事,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