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浴缸中走了出来,身上散发出重生者才有的大气,仿佛我成了一个无敌的高人。
老头对我刮目相看,他能隐约地感受到我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他在心里嘀咕着:三宝是脱胎换骨了吗?
我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头发一甩,无数水滴落下。我起手一擦,将脸上的水扫落,落水三千,潇洒而又飘逸。
我一挥衣袖,房门自此大开。那堵不可撼动的床垫,此时在我眼里就像卫生巾一样轻微,随手一丢,就能丢出几米远。
我抬起手,探出食指。床垫在我手的指头下瑟瑟发抖,它向外微微凹陷。
我的手指渐渐弯曲。
疼!手指好疼!
我赶紧缩回手指,看来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单指破床垫。
手掌伸开,我单手放在床垫之上。我屏气凝神,手心起力,螺旋劲力自掌心喷涌而出。
依据我的观察,此般力道必定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尽皆化为灰烬。
当然,我不是玄幻世界的主角,也非武侠世界的侠客。自我感觉强大的那股力量,与现实世界的牛顿规则相比,终究只是沧海一粟。
我身体里的万吨之力,通过手臂上的肌肉细胞传导而出,竟然逐渐消散,最后只剩数百牛顿:只能提起一桶水。
那岿然不动的床垫,始终是岿然不可撼动。而我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不知是羞红了脸,还是憋红了脸。
床垫之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将我振得后退几步,我一个踉跄跌坐于地。
“牛顿第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相互的,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三宝,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呢?”
老头在一旁忍着笑,然而实在忍不住了,他笑了出来。
“我会有事吗?笑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区区一个床垫,哪能伤害到我呢?”
我强作解释,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脚下一滑,无碍无碍,等我再来一掌,必定将这可恶的床垫击飞数十米,到时溅起棉花一片,何其的壮观”
“三宝,我看联合我们两人的力量,可以推开它。我就担心震天虎他埋伏在外面,等我们出去他就来一个伏击,到时就糟了。”
我站定马步,手放丹田,蓄力待发。
我斜眼看了老头一眼,示意老头也来,老头领会我的意思,爬到门口,他双手放在床垫之上。
老头数着数,“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往外推。”
“一!”
我双手凝聚了万吨之力,只待老头喊道三了。
“二!”
我双脚抓起地面,屈膝如同拉满的弓,只待开弓。
“等一下!我觉得我还能再聚一段气,等我聚满了气,你再喊三。我们一定能一击必胜。”
我打断了老头,因为我体内还有可供调用的力量,我不能浪费我的潜力,请求老头再等我一下。
老头点了点头,他给了三秒的聚气时间,然后问道:“三宝,你准备好了吗?”
我全神贯注地点了点头,我感觉全身力量都会聚到了我的双掌之上。这种感觉让我联想到了武侠小说中的排云掌,一掌拍出,山崩地裂。
“一!”
我的双掌如入云霄,微微一动便是风起云涌。
“二!”
我的全身貌似燃起火焰,万道真气附在双臂之上。
“三!”
我一掌拍出,势不可挡,犹入无人之境。
啪的一声,我的双掌击中床垫,床垫在哀嚎,它此生从未遭受如此重创。
砰的一声,床垫在反击,柔软的弹簧到达弹性限度之后反弹回来,与我的掌对上。
在外人看来只有一瞬间,而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我的手掌,我全身骨头随之一震。劲风窜上我的胳膊,一股无形的掌力拍向我的双肩。
扑通一声,我被牛顿第三定律打败,强大的反作用力将我击飞,我的整个身子撞上了身后坚硬的墙壁。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自我胸腔升起,窜过喉咙,喷洒在空中。
“三宝,你怎么会被弹到那么远的地方呢?你又流血了,赶快躺下,别再动气,不然你的伤势会越来越重。”
老头焦急喊道,他全然顾不上再去推床垫,此刻心里只想着我受伤是否严重。
“无妨,无妨。区区一个床垫,能耐我何?”我一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我全身瘫软无力,刚刚那一掌已将所有力气用尽。加上我又被反作用力击伤,真是撑不住了。
还好此刻的我并未被击败,因为我还能站起来。只要能站起来,我就是一个胜利者,我就能走出这阴暗潮湿的卫生间,我就能出去寻找斌儿。
我摸着自己胸口站了起来,虽然胸口隐隐作痛,但是我丝毫不畏惧这点点痛苦。
“痛苦让我成长,苦难使我变强,打不败我的,你打不败我的。我是制棺人,就算我死了,我也没有输,因为我是制棺人,我还能躺在自己制作的棺材里大声喊出:你只是一张破床垫而已!”
话刚说完,我脚下不稳,倒在地上,血从我嘴里流出,淌到了地上,我看着眼前那抹血迹,眼角流出泪水。
我暗自伤心,“我堂堂一个制棺人,居然跟一块床垫较劲,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窝囊的人吗?我能制作人们欣欣向往的好棺木,却奈何不得一块破床垫,真是我这一行要落魄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弥焱那样的制棺天才能够呼风唤雨,而我只能锒铛入狱呢?为什么林云哥那样的鬼才能够叱咤风云,而我只能任人摆布呢?为什么雪琳那样的不求上进的人都能功成名就,而我不懈地追赶,却赶不上她的身影呢?是我落后了吗?是我无能吗?”
老头忙爬到我身旁,检查我身上的伤势,他将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他感受到我紊乱的脉搏,断定我是急火攻心,乱了神智。
他安慰道:“三宝,你别气馁。你刚刚说的那些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这座监狱中是一个好人,你比震天虎、小虎那些人好上万倍,你比我这糟老头子强上千倍。如果没有你,我们就逃不出这里,我们只能饿死在这儿。”
老头的话就像耳旁风,我没有听进去。
我很愤怒,我感叹命运不公,一个个重要的人从我生命里消失,难道是因为我选错了行业吗?我为什么要选择制棺这个行业呢?当初我的师父告诉我制棺人注定会有五弊三缺,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斌儿,斌儿。。。”我口中念叨着。
老头抹了一把眼泪,“斌儿他们没了,可是你还得活下去啊。你不能自暴自弃,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般模样。”
我打断老头的话,“不!斌儿她不会死!她不会死,我还没给她制作一副称心的棺木。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许死。没有我的施舍,她不能下葬,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能死,也死不了。弥焱、林云、雪琳,他们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他们也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