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问,一个常年接触草药的老中医怎么会找错药呢?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呢?这些疑问虽然存在心头,但终究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因此我也学着吴老狗一样,凡事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好奇宝宝终究是不惹人喜爱的。
不过吴老狗在谈到此事之时,心里很是忿忿不平。我猜他也不懂其中渊源,一个老中医都弄不懂的东西,我继续追问,也得不出什么答案。
天井下方传来久违的似哭似笑似咆哮的声音,紧接着屋内频闪的红光再次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天井下闪过,轰隆一声撞到了天花板,万物俱碎。
“一天过去了,我们只能等待新的一天。”吴老狗有些感慨,顺兴做起诗来:肚内恶鬼日日来,每日一餐不果腹。心中贪念时时作,时冷时热无活路。
听了这首打油诗,我拍手叫好,“好一句无活路,真是形象,这里危机重重,完全没有活路可言。”
“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有感而发,句式尚有欠缺之处,只能当作消遣,难登大雅啊!”
吴老狗和我的肚子咕隆咕隆的叫起来了,我拍了拍肚子,骂道:“肚内恶鬼你莫叫,你莫叫。”
吴老狗来了兴致,他探过头来,问我:“你知道如何制服肚内恶鬼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骂道:明知故问,当然得靠吃食物制服肚内鬼啊。
吴老狗好像知道我在心里骂他,他故作深沉说道:“你听说过道家辟谷一说吗?”
“道家辟谷,就是绝食。他们为了斩却三尸,辟谷是必经之路。对道士而言,这里就是绝佳的辟谷之地。每日一餐,而且越往下去就越少,就算嘴馋,也没得东西可吃,真是清净的修炼之地。”
我打着哈哈说道:“迷信,迷信,比我这制棺人还迷信。”
吴老狗叹了口气:“对,确实是迷信,不可信。”
夜深了,我背起老头进了屋里,整日的劳累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很快,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来了,原本做梦并不稀奇,可今天的梦,是我第一次梦到斌儿。
在梦中,无尽的深渊之中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待我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具刷着红色油漆的棺木,棺木的前头刻着一个大大的“神”字,我师父的声音从深渊底下传来,声音模糊,听得并不清楚。
我朝下喊道:“师父,你说什么呢?”
师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喊着我的名:“三宝,三宝。”
隐约之间,师父好像在说:“快逃,快逃。”
做过梦的人都知道,梦中别人叫你逃走,你是不会逃走的。我也是如此,呆呆地站在深渊边上,死死盯着那具红色的棺木,尽我平生所学,都从未见过这种棺木。
它的四角高高翘起,像是牛角,上面的棺盖有三阶,像滑板手机一样。头部是第一阶,也是最高的那一阶。
第一阶向后划开,里面露出一个脑袋。
没错,那人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斌儿。她的头发在棺中起舞,她痴痴地看着我,我也痴痴地看着她。我们对视了很久,她没有说话,我也没说话。
下一刻,棺中又多出一人,多出的那人就是我自己。我侧身躺在棺木中,她也侧身躺在棺木中。她起舞的秀发挠动我的面颊,我痴痴地看着她,她也痴痴地看着我,相顾无言。
棺盖慢慢合上,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吴老狗坐在床边,他笑着问我:“三宝,你做美梦了吗?笑得那样灿烂。”
我点点头,“是做了个美梦,不过仔细一想,那梦好像又是一个噩梦。”
“噩梦?美梦变成噩梦了吗?”
我笑了笑,也许对别人来说,梦到棺材是个噩梦,但对于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算不得是一个噩梦。
起了床,拿毛巾洗了脸,擦掉嘴角的涎痕,静静等着餐车下来。
没有危险的日子,是无聊的日子,是不刺激的日子。
吃过了午饭,我与吴老狗商量要不要下去,吴老狗不同意。
我们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执,我想斌儿了,如果不是那个梦,我也不会如此地想她。
吴老狗则担心我,担心我出事情,到时斌儿回来会更加伤心难过。
在一番争执过后,餐车已经启动,越离越远。
“你不愿下去,你要在这儿等斌儿回来,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可等不及了,我要下去。如果斌儿回来了,你就告诉她我很好,你一定要劝她别下来找我,我会回来的。”
说完我便跳上了餐车,还好餐车离得并不远,否则我就摔死了。
虽然没有摔死,也没有摔断骨头,但是因为着地时姿势不太对,我竟然扭了脚,痛的要命。
“我真是运气太背了,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呢?”我在餐车上骂着。
“三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别轻易相信别人。”吴老狗背靠玻璃栏杆,在楼上大声呼喊着。
吴老狗虽然腿断了,但是他的腿骨已经痊愈,虽然骨头接歪了,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临走之前,我给他找了一副骨架,让他用来做拐杖用。至少每天餐车都会下来,饿不死他。
除了上面五层都是一个样子,第六层就完全变了样子。
第六层没有屋子与天井之分,天井对于楼下的人而言,就是房子中间的一个大洞而已。
第六层只有一间屋子,不过这间屋子比上面的要大,一间大房子里住了两个人,屋子的一角摆着洗漱台以及一个马桶。
第六层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女的漂漂亮亮,扎着一个大马尾。
两人见我下来,并没有害怕,他们之前就见过其他人下来,比如斌儿他们。
两人盘腿坐在洞边缘的地板上,待餐车停下,因为没有玻璃栅栏的保护,他们伸手便能拿到餐车上的食物,拿来就能吃。
他们和我一样挑剔,只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们围着洞口打转,寻找往日的那些美食,并没有搭理我。
待女人找到食物后,她一边吃着一边问我:“你下来又是做什么的呢?”
“找人!”
眼镜男笑了笑,他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道:“又是一个下来找人的,怎么最近上面的人都喜欢下来找人呢?难道上面没人了吗?”
扎马尾的女人打量着我,然后开口询问道:“难道你也是下来找医生的吗?”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
“看你的脸色惨白,怕是生病了吧,上面是不是传染病流行了呢?怎么都跑下来找医生了呢?”
我依旧没有回答。
扎马尾的女人见我身体虚弱,也不怕我,她走过来:“劳驾让一下,我要拿瓶饮料。”
“哦!”我瘸着腿往旁边挪了一挪。
扎马尾的女人从我身边走过,进到食物堆中找了一瓶红色的冰龙茶。
“真是个听话的弟弟。”
她轻佻地拍了拍我的肩,我被突如其来的一拍,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眼镜男笑了笑:“小凤,别欺负小弟弟,他还受着伤呢!”
“好,我不欺负他,好人都让你做了!”小凤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