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某人吓得脸色煞白,他对医学的理解同我一样,也是一个门外汉。苍白的威胁,只能用来吓唬白痴,因为周某人在医学方面什么都不懂,无知造就无限的恐惧,利用他的这种恐惧,便能达到我的目的。
其实,周某人只要稍微具有一点点常识,他便能洞晓我话语中的漏洞,以及察觉到我的心虚。可惜他没有,所以他打心底里就害怕了。这种害怕发自内心深处,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习性在作祟。
作为一个纯粹的人来说,害怕被毒杀是他的第一反应,但是周某人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他久经社会,亲历过无数的坑蒙拐骗,于是不再相信任何人。
基于他的过往,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是对于人性的了解,周某人丝毫不输于我。
对于我说出的每一句话,周某人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脑海中总是跳出一些反驳我的想法,比如“是药三分毒”这句话,他就半信半疑。
他认为只要是药,总会有用的时候,即便是现在不用,在将来某个时候也会派上用场,所以,他将胶囊藏了起来,藏到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也许你说的对,我偷的是毒药。但我硬要是留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即便是再废的废柴,也有当柴火的那天,更何况是你心心念念的毒药呢?”
“没有错,对你来说,它总有有用的一天。但是你为了这一点点虚无缥缈的用处,而选择成为我的敌人,你觉得这划算吗?”
“有什么不划算的呢?”
“我的东西被你偷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来。而你一旦多了一个敌人,想要挽回我这个本该成为你朋友的人,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三颗胶囊换一个朋友,你觉得划算吗?”
“朋友?我可不奢望你成为我的朋友。你是生活在大学里的天之骄子,而我是初中就辍学的小偷,我们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我敢肯定,你眼里对我充满了鄙视,就如同我对你一样的鄙视。”
“你鄙视我吗?我哪个方面给让你鄙视了呢?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犯不上谁鄙视谁啊。”
周某人不屑回道:“鄙视就是鄙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假设,我们两个群体之间,以前存在相互鄙视的现象,那也与我们两个无关。如今我们两个因为某种缘分,关在了同一个监狱,我们已经脱胎换骨,我们有了新的身份,那就是狱友。”
周某人疑惑问道:“狱友?”
“没错,监狱里的每个朋友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我们应该告别过去,与以前的身份告别。你不再是一个小偷,我也不再是一个大学生,我们现在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在这个奇怪的监狱里,每个人都应当相互扶持、相互帮助。而你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沉浸在旧的身份之中无法自拔,你这样的行为,在这里只能到处树敌。”
“敌人,天生就是敌人。即便我对他再好,敌人最终只能成为敌人。而我的朋友,即便我再如何背叛他、欺骗他,他也始终是我的朋友。”
我:“这就是你对敌人、朋友的见解吗?”
“看吧,我们对于朋友的理解都不相同,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你说不想与我为敌,我又何尝想成为你的敌人呢?不过,如果你因为这三粒胶囊选择成为我的敌人,那么你迟早都会成为一个敌人。就算现在我把东西还给你,下次你也会因为其它原因成为我的敌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提前将我们的关系挑明呢?”
“你真是个急性子呢,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将胶囊还给我,我们就是朋友,我不会与你为敌。”
“看吧,三粒胶囊就能让你从我的朋友变成敌人,这样的友情是多么的不靠谱啊。我的意思你还没有明白啊,如果我们注定是敌人的话,就算我还给你,你也会是我的敌人。”
“如果我们注定会成为朋友呢?那时,你给我这个朋友的印象就是一个小偷小摸的人,你希望自己在朋友心目中是个小偷吗?”
“我本来就是小偷啊,看吧,你这个天之骄子果然看不起我这样的小偷,既然如此,我更不可能把胶囊还给你。”
“你本来就没有打算把从我这儿偷来的东西还给我。”
“没错,你说的对,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肚子里有墨水,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
再多的废话也是无用,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小偷,讲道理显得多余。
我迈步往前一冲,抓住周某人的手,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拿了我的,快给我还回来。”
“你能找到,就是你的。”
周某人一摊手,表现得非常顺从,还特意允许我搜他的身。
他的眼里尽是自信,丝毫不畏惧。这种自信来源于他惯犯的身份,而我只是一个初犯。在新人面前,老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
事实也是如此,我将他的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即便是内裤里面,我都搜过。可是,并没有找到我的胶囊。
看样子,他早已将胶囊藏到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找不到胶囊,我只能在原地着急,不停地来回踱步。
如果想拿回我的胶囊,得另想办法了。
皱眉沉思片刻,我的脸色犹如遮天的乌云。突然,拨开愁云见艳阳,也许换一个态度,结果也许会有所不同。
一个新的思路浮现在我脑海之中,尝试一下也许会有成效呢。
“呵,给你了,我不要了。”
故作轻松,佯装大方,我以豁然之姿态,以无所谓的语气,慵懒地说出违心之语。
往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一样的态度,反倒激起了周某人的兴趣。
周某人眼睛瞪得老大了,他不停地转动眼珠子,将我上下打量了几个轮回,绞尽了脑汁,最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你不要了吗?”
“对,我不要了,就当送给你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之前明明很着急的,怎么现在,突然就不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了呢?”
“哦,之前我着急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东西丢了。现在我不想要了是因为那东西对我来说也多大的用处。与其花费心思夺回一个无用的东西,倒不如省点力气为以后做打算。你觉得呢?”
周某人赞许地点点头,不再接话。其实他的心里在怀疑,内心已经开始动摇,无数疑问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自己到底偷了一个什么东西呢?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东西呢?三宝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大转弯呢?其中是不是有猫腻呢?
这些问题困扰着他,他心里不踏实,不知所措。
至于该不该把胶囊留下,他犹豫不决。留下,也许留下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留下,也许错过了一个宝贝。这种纠结的心情,每个人都有过。
人啊,一旦超出自己的认知,就会出现各种纠结情节。
“就当我送你了,这胶囊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正在周某人纠结的时候,我豪迈地将胶囊送给了他。对于胶囊被偷一事,我表现得风轻云淡,根本不放在心上。
说完我便走到屋子中央的洞口旁边,不再理会周某人,而周某人还在纠结胶囊一事。
平台已经离开很久,距离七楼族有十几米,若此时再跳下去,只会摔得命都没了。
上面的食物有些凌乱,也许是我跳上楼来时胡乱踢翻的,又也许是楼下的人翻乱的。虽然凌乱,但还剩下许多食物,足够一个人吃一年了。
现在,平台早已下了几层,那里好像是十楼,又好像是十一楼。貌似是两个女的住在那里,至于她们的长相我看不清楚,因为隔得太远。
光是看她们的背影,就已经难以把持。为了身体着想,我只得放弃邪恶的念头,转身走回屋里。在屋里直接面对两个大男人,总比在外面偷看两个美女容易得多。
我笑着问道:“兄弟们,我在你们七楼留宿一晚,你们可介意?”
起先万事通没有应答,周某人内心比较豁达,他心思较少,直接摇摇头,无意识地笑道。
“不介意,不介意。都是男人,怎么会介意呢?”
“感谢周哥留我过夜。”
“哪里的话,毕竟你是上层人,能光临我们七楼,真是蓬荜生辉。”
“上层人?上层人在你们心里这么荣耀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意上楼呢?”
“哎。”周某人叹了口气。
他从兜里拿出胶囊,递到我的手中。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一心想要回胶囊,对方偏偏不给,现在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方反倒把我心心念念的胶囊主动交给了我。
至此,关于胶囊的问题,已经不再困扰我。我内心暗暗自喜,但是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