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聊天聊地,顺便等着晚餐。然而一直没有等到晚餐,我们有些意兴阑珊。
“看样子,晚餐是没有的呢!不然先回屋歇着?”我无意间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
屋里的灯光比之白天晦暗不少,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
除了我们两人的对话,下方总是传来不绝于耳的似哭似笑似咆哮的噪音。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我们也累了乏了。我们各自回屋就寝。
晚上做了个梦,是美梦,是春梦,是妙不可言的梦中梦。
待到醒来,已是上午。我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拿毛巾洗把脸,剃了三两根胡须。
洗漱完毕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天井旁,轻咳两声后,往下望去,三楼的人儿不在,也许还在睡懒觉。
底下嘈杂的噪音扑面而来,让人有些伤感,默默离开,回到屋里。
打开了电视,慢慢浮现出光影,乍看之下令人窒息。因为它不是可以收看各种娱乐节目的电视,而是一台满屏幕都是监控的监视器。
屏幕上,十个实时同步的监控视频罗列眼前。随便点开一个,便能窥探别人的生活。
视频非常清晰,即便是最细微的角落、最轻微的响动,事无巨细,都能被监控捕捉到。
监控里看起来是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住的地方被圆形的墙壁围住,墙壁边缘摆放着两张不大铺着白色床单的硬床。墙壁内侧的地板中央挖了一个大大的深洞,没有栏杆,没有保护,与天井非常相似。
也许我们就在同一座监狱里。
偶尔窥探别人的生活很有趣,然而一旦你发现别人的生活和你一样时,偷窥的兴奋感便慢慢消逝。
几个钟头之后,我就像在盯着一副普普通通的壁画,“无聊至极!”
我闭上眼,揉揉太阳穴,走到外面透口气。
“三宝,是你吗?”她朝上问着。女人第六感是奇妙的。
“嗯。”我敷衍地应了一声。
“有你在真好,不然我要闷死了,陪我说说话吧!”
“无聊!”我不屑地说道。
“我记得有个大思想家说过,里面的生活比外面好,里面的人说话好听又好玩。那他肯定是没来过这里,也没有摊上你这种闷葫芦。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说。”她有些气恼,“三宝,你说,你是不是个闷葫芦!”
“可悲的人生,到了哪都是可悲的!我一个罪犯,还能奢望什么?”我抬头仰望,天花板的另一面会是什么?一定与这里不同,“我是个对生活非常悲观的犯人,我不是说相声的,也不是知心大姐。我不会满嘴跑火车,也不会天华乱坠,更不会舌灿莲花。所以,我就是个闷葫芦!”
“三宝,你怎么了?不开心吗?要不要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她察觉到我的异样,不明白哪里惹到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发无名怒火,也许是因为这个逼仄的环境太过压抑。
我不想听,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痴痴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上面有人,他们是不是在看着我们。”我提出心中的疑惑。
“他们看着你做什么?难道三宝你长得好看?”
“不好看!丑,我丑死了!但是,上面总是有人的吧,他们一定在用蔑视的眼神打量我们。毕竟,我们与他们不一样,我们是犯过罪的人。”我继续盯着天花板,我总觉得天花板后面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又或者安装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摄像头监视着我。
“如果上面的人在偷窥我的时候,发现我也在盯着他们,会不会吓一跳?”
“三宝,你是不是饿了?饿得胡思乱想了?”她听着我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料定我是糊涂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个女的还婆婆妈妈。你说,你是不是饿了?”
“也许吧!”我靠在玻璃栅栏上,慢慢坐到了地板上。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样子?”我想我们聊得投缘,是可以见面了。
“嗯。”她思考片刻,“如果,长得帅呢,我想见。如果是见光死的那种呢,我不要见。”
“那由不得你!见了便知道了,没得后悔。”
到了中午十二点,天花板如期而至。
我翻过栅栏并不着急去拿食物,而是将碍手碍脚的食物拨开,空出一片可以落脚的地方。
站上石板,随着石板的移动,去了下面。经过二楼的时候,没有停,没有人就不会停。
“呀!你居然,居然下来了!”看见从天而降的我,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惊得呆在原地。
我挥挥手呼她过来,与她共进午餐。
她拿了一个面包,撕开包装,小嘴一口一口嚼着面包,然后又找到一桶鸡翅,并递给我,我伸手,从中拿了一块,肌肉真香。见我吃了她的鸡翅,她心里很开心,感觉自己非常有面子。
一桶鸡翅很快就被我们两个吃完了,她吮着手指上的油汁,笑眯眯地看着我,也许是吃饱了没事干,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
“原来是个小哥哥呀!我还以为是个可爱的小弟弟呢!”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并不理会她。
三楼的环境与一楼的一样,屋里还没看过,大概也相同吧。
我情不自禁地向里面走去。
“等等!不许进去!”她在后头喊我,可是已经迟了,走廊的玻璃门已经被打开了。
门开后,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她那挂在走廊墙壁上的内衣内裤,湿哒哒的,洗了没多久。
我慌忙关上门,退回天井,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进入,是我失礼了。”
“老实回答,你都看到了什么?”她很生气,气得想将我的眼睛挖出来,她很可怕,这里的人都很可怕。
“里面有什么?”我故作好奇状,装傻充愣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想进去可以,不过要等等!我要先进去先收拾好,你再进来!”她放下手里的果冻,想冲进屋去,藏好那件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喊住了她。
“我不进去。”石板已经开始移动,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我赶紧跳上石板,然后跟她挥手告别。
“你要走?”她脸红了。
“嗯!”我点点头。
“去哪?”
“下去!”
“你还会上来吗?”她脸越来越红。
“我不确定!”
她咬牙强忍着,扭捏地走来,目送我下了楼。
我离开三楼进入四楼的一瞬间,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冰冷的感觉自脚底慢慢地蔓延至全身。这层楼非常诡异,就像一个会吃人的冰箱,将我一点一点吞食掉。
我察觉到下降的速度有些异常,没有减速停留的迹象。与经过二楼的时候一样,不会停留。
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我从半空中跳下,精准地跳到了四楼的栅栏内。没想到我脚下一滑,还是摔倒了,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玻璃栅栏上,险些晕过去。
顾不上疼痛,我赶紧起身向走廊跑去。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门拉开。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亮晶晶的白冰,整间屋子都被冰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