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做事,精神上没有什么负担,甚至还会让人心情愉快,这个工作也就是在人民服务,只是觉得身体上有些煎熬,也就是,由于上级的不合理安排,导致它比较伤身体,身边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几乎都是熊猫眼。只是还有不少人其本身并不乐意去为人服务,把这工作当成混饭吃的工具,当有人问路或者了解什么情况的,不少人都是很不耐烦地说:“去找客服,别在这里妨碍工作!”不在工作内容里的,都不想搭理,都觉得别人是在捣乱,带着恶意,他们说,说话大声一点,强硬一点,就没有那些人的骚扰了,工作也就会轻松很多。前传主动帮人拿一下重重的箱子,他们说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有乘客还没有出站,只是在某个出站口观望了一下,再走过来,就要让他们再过一次安检,过完安检进来,去上个厕所,就还要过一次安检,不论你拿了多少东西,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可以对那些人百般刁难,死死地照着“规定”办事,只有这里的工作人员和领导才不用这么麻烦。要是上面有什么要求,突然发话,他们就会立即执行,其中有一次就是,对三十岁到五十的男性都实行全身检查,尽管别人只是一个过路的,不坐地铁的,也要身前身后扫来扫去,摸来摸去,问来问去,搞得别人非常不情愿,而且不高兴,如果说是什么特殊时期,重大问题可能还好理解,但是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对他们每个人实行这样的检查,这样的特殊对待,让他们难以接受,甚至会生气,但是他们又不是领导,他们的生气一般来说对对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影响,在非监控口还可以跟人斗斗嘴。
他们虽然说包吃包住,但是上晚班回来,吃饭你要自己买饭盒,只有在外面上班的时候,才会有打包好的盒饭。食堂大锅炖的菜,让我想起了自己上初中的时候食堂的伙食,尽管时间过去了十年,我也走到了城市里,味道跟样子却还是无比的熟悉,我是不挑食的那种,其他的很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喜欢把这饭菜叫做“猪食”,我是很不认可这个的,就像我不会说某人是搅屎棍一样。晚上大半夜地回来,想吃点夜宵,我们就要自己去买饭盒,有一个中年大叔特地在那里看着,只要有一个人在饭堂里拿起一个饭盒,他就会大叫,“嘿,谁让你自己去拿饭盒的?”别人低声地说:“这个不可以拿吗?我们刚下晚班回来想吃点夜宵。”他就会说:“谁跟你说可以自己拿的?想吃饭自己去商店买饭盒!”虽然他们批量进货的一个一次性饭盒不值钱,10个都不值什么钱,但是只要拿了一个,用了一个,就会危害到他的利益。不知道上面的领导在他那里拿到了多少差价,他的做法就是让我们承受那些,来转移自己的苦难,使得自己好受一些,使得自己的利益不受影响。他可能没学什么管理,他可能没接受过多大的教育,他的孩子可能跟我们差不多大小,他只是懂得了,很多事情是自己应该做的。
“to be or not to be”,是选择站在某一个高点,踩在别人的身上,还是忍受着别人踩在自己的身上,我选择了后者。
我一边忍受,一边记着自己的一些真实经历,这日子看着还能马马虎虎地过,只是没有什么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活着,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就不说了,在人流量巨大的地铁站里,公共场合里,不可能有自己的一块安静的地方,在宿舍里也是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人喜欢光着身子在宿舍里跑来跑去,几乎每个人的床前都有一堆垃圾,每个人都像是一台垃圾制造机,整个宿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打游戏的打游戏,看视频的看视频,以及语音聊天的在语音聊天…男生一般都喜欢聊女生,他们喜欢说的是怎么去跟女生搭讪和约会,以及上床。有人问:“女生不会嫌弃(打工的)吗?”他回答:“外面打工的条件都差不多,都能理解。”有人问:“女生会同意约吗?”他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小学生都在谈恋爱,初中生就一起睡觉,都两情相愿,你还以为古时候啊,很多女生比男生开放多了。”有人问:“一般要聊多久啊?”他说:“这要看情况了,有的可能不需要多久,有的可能就需要久一点,不过,人大把大把的,互相挑,就看个人本事了。”
我做了半个月的这个工作,他们还是没有把我自己的工作牌给我,我上交照片,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也差不多知道,大概在一段时间之后,会有某个人挂着我的工作牌子,让大家都觉得他是正式员工,签到的时候上报我的名字……临时工做满两个月后基本上就可以转正,但是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交钱,就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或者更短的时间内转正,关于交多少钱也有多个不同的数字,让一些了解一点这方面情况的人望而生畏。既然是临时工,我也知道自己不会做长期,即使这是一份服务于平民的工作,但是它还是很伤身体,特别是对眼睛。在地铁站里,时时刻刻都面对着灯光,早晚连上的话,一天看着灯光的时间就会超过18个小时,然而事情还没有真的简单,公交车上,公交车站,都会有广告牌,所以地铁站里,一样的有很多广告牌,密密麻麻,闪来闪去的,我就总感觉自己的眼睛会瞎,另外就是它非坐即站,连上厕所都有约束,不利于血液循环,废物排放,在这里工作的人一般都气色不好。
那时候,跟我同一批来的女生已经走光了,男生有的没几天就走了,有的上了10个班后就在这几天走了,走得就剩我一个人。宿舍里有一个大胖子,他从学校来实习的,喜欢问我,“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还没有走?”
我不知道他看到过多少人没两天就放弃了这个工作,看到过多少人做满十个班后就逃一样地离开这个地方。我说:“因为事情还没有搞好。”他问我什么事情,我就笑笑不说话了,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还不到时候。有一天晚上,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碰巧没有睡觉,然后听到了他说梦话,“先生,麻烦水检测一下。”工作的内容已经从生活搬到了梦里,连做梦,都不是自由的。
终于在某一天,我坐在大巴车上,即使隔着玻璃,我也想伸手去摸路边的灯光,灯光一段一段的,我看到了车窗那边有一条蓝色灯光的位置是一成不变的,我抬着头把它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这些天来,我的忙碌,几乎顾不上家人,也顾不上朋友,有的朋友不用我来维持什么关系,但是有的人特别需要,他们觉得我不联系他们就是代表我们的关系回不去了,疏远了,甚至觉得我已经不把他们当做朋友了,在这段时间里,走了很多人,最初我是有点难过,但是后来我又想通了,既然哪一天迟早要来,那么早来一些也无何不可。也是在这一天,她对我说,“你在干嘛?”我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她看了我那没有放下来的,想要摸到光的手,跟我说:“你不适合这个工作。”
我说:“是”
她说:“那你干嘛不换个工作?”
我沉默着。
她说:“其实我也不适合这个工作,但是我目前没有选择。”
她又说:“我不是自由的,你是。”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我还是沉默着,我将手又往上伸了伸,似乎再往上一点,我就能抓住窗外的那束光。
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只有蓝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
我听着的时候好像是漫不经心,可是我回来后想了很久很久,随后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