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客崀见麻阿婆过来，垂首而立，不敢言语。
“你呀！动不动就抡拳头，你儿子都被你带坏了！被后生摔倒，这下子丢人了吧！”麻阿婆训斥道，石客崀满面通红，默然不语。
麻阿婆古道热肠，乐于助人，虽然不是村长，但在村寨中威望很高，村民多膺服于她。
蓝潜溟看到袁贺明手腕青紫，过去察看伤情。
袁贺明道：“无碍。只是伤了血脉，一会儿就好了。”言毕，运起金光护身法疗伤。
麻阿婆对众人道：“都散了吧，拳脚往来没什么好看的，收拾一下这里。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过节呢！”
众人散去，石客崀强压心中怒火，憋得脸上青筋暴起，恨恨地离开。边走边咕哝：“轩辕后人来我蚩尤之地捣乱，定不轻饶！”
麻阿婆刚过来时，眼见袁贺明在揉搓手腕，知道他受伤，待众人散去，对袁贺明道：“小袁，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袁贺明微笑，道：“多谢阿婆关心，没事。不信你看。”伸出右腕，青紫瘀血已然散去，只是在寸口有两道指甲的掐痕。
从袁贺明受伤开始，符灵妙目一直在他身上，不知道他伤势严不严重。此时看到袁贺明手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蓝潜溟问怎么回事，符灵快言快语，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蓝潜溟道：“小师叔，你做得对。只是我们在苗寨，又有任务在身，还是低调些好。今晚我们就在阿婆家休息，明天你们参加芦笙节，我去找她。”
袁贺明、符灵点头，跟着回到麻阿婆家休息。
三人和衣而卧。
经过白天舟车劳顿，袁贺明很快响起了鼾声，符灵却久久难以入寐。
倒不是害怕阿婆放蛊，只是想到袁贺明替自己出头受伤，心生愧疚，心底还有一股暖暖的感觉，说不清楚。
次日，天还没亮，村里就响起各种乐器声。
符灵起床洗漱完毕，拍醒袁贺明，说道：“呆猴儿，快起来！一起出去看看！”
袁贺明揉了揉眼睛，一脸不情愿，说道：“嗨！请你尊重一下我！我比你大。别喊我外号好不好？”不等他话说完，符灵已经出了门。
二人出门，往前走几步，但见苗寨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是竹竿擎挂着蜡染长旌，在空中迎风飘扬。
苗人正在跳“跳香舞”。不管男女都穿着华丽的服装，有的头顶“天王大帝”之像，有的手拿着小黄旗，聚集在跳香殿前。
跳香殿供奉着称为天王大帝的神灵，其木雕像巍巍然，非常肃穆神圣。
舞时，由一个巫师吹牛角在队伍前面引导，一个童子携灯随行，参舞的男女也随即步履相蹑，围绕殿堂前的蒲团三匝。然后，依照着八卦中的八种自然现象：天、地、山、泽、水、风、雷的八个方位循走。
巫师左手擎绺旗，右手持牛角，边走边舞。刚开始动作较慢，突然牛角声响起，众人敲锣击鼓应和着。
然后有两队人，抱着芦笙边跳边吹，声音呜呜然。
巫师载面舞蹉蹉，岁宴乡风竟逐傩。
芦笙鼓钲村老唱，斯神偏喜听山歌。
大家随着乐器的节奏翩翩起舞，围观的人也跟着欢笑起舞。
有些苗民随着音乐跳舞，并不时夹杂着各种武术动作，体现尚武精神。
也有妖童媛女，对唱情歌，眉目传情，默然心许。
千门笑语，万户欣然。
符灵正看得高兴，也跑进人群中，随着大家跳起舞来，身上银饰叮当作响，甚是好听。
袁贺明看见符灵舞姿曼妙，如临凡仙子，衣袂飘飞，也开心的很。
正高兴着，身后响起整齐的跺脚声音。是另一队人在演练芦笙拳，将拳融入到舞姿中。
这队人尽皆男子。袁贺明细瞧，有石铿、石客崀两父子，身穿棕木甲，头戴牛角盔，正在跳舞，动作铿锵有力。
时近初春，山里气温依然寒冷。但此刻大家汗流浃背，里衣尽湿，十分畅快。
太阳升起时，忽然大家停住，都围聚起来。场中央搭了一个台子，一位老者登台讲话。老者是苗寨的寨主，大家都静听寨主发言。
符灵和袁贺明听不懂苗语，俩人低声交流。符灵跳累了，挥袖擦汗。
抬手瞬间，别在腰间的玉竹掉在了地上，“叮”地一声。——刚刚跳舞太过投入，栓玉竹的绳扣儿开了。
大家都向这边看过来。
石客崀站的位置离符灵不远，看得仔细，是一件玉器。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曾见过此物，大声喊叫：“这是玉竹！”
村里年轻一辈可能不知道，但稍微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经石客崀这一声喊，人群起了骚动。
台上的寨主也停下来，望向这边。符灵赶紧收起来。
石客崀指着符灵和袁贺明二人，喊道：“这俩人是汉人！拿着的是我们寨子二十年前被偷走的玉竹！”
众人情绪彻底爆炸，将二人团团围住。
寨主拨开众人，过来用汉语问道：“这玉竹从何而来？”
符灵握着玉竹，昂首说道：“不错！此玉竹确实是你们的！我今日特地来归还！替我家长辈赔个不是！”
“你家长辈？”
“十九年前，我爷爷几人曾来这里取得玉竹，今日送还。”
寨主面露喜色，道：“今日芦笙节，又重获玉竹宝物，真是好事连连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
石客崀却面露狰狞之色，道：“玉竹倒是还了。可是，当年你爷爷他们欠下的几条人命，你怎么还呢？”
众人安静下来，几个人挤近前，和石客崀站在一起，附和道：“就是！我们长辈的命你要怎么还呢？”
袁贺明眼见又要起冲突，说道：“当年他爷爷几兄弟也以命相抵。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何为难后辈？”
石客崀闻言大怒：“又是你横加干涉！怎么？手不痛了？又想替你小情人出头是吧？告诉你，你俩今天谁也走不了！”
“仗着人多欺负外人？”袁贺明扫视现场，心里快速计算着怎么立时解决面前几人，然后全身而退。
石客崀喋喋不休，汉语夹杂着苗语骂个不停。
袁贺明看向寨主，老者全无阻拦苗民之意，面前几个苗民怒气冲冲，瞪着符灵，似乎要她立刻偿命。
听到石客崀言语无礼，袁贺明再也按捺不住，右脚蹬地，扣膝拧胯，右拳甩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