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在风雪中,追逐着辉夜,越走越远,看着那个背着一个女孩的背影,她忍不住想。
到底,是什么塑造了这样的人格。
在风雪中,他不会累吗?他不会因为寒冷刺痛吗?他处在陷阱之中,难道不会绝望吗?
可可突然发现,他好真实,太真实了,一切的喜怒哀乐就像是太阳下的湖水一样透明又深邃,一切的掩饰、好听的话他都不需要,与他相处以来,可可从没有听到他用任何“名目”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就是一个坏人,他也从不装自己是个好人。
终于,一座高高的鼓山出现在了眼前,在她的前方,辉夜停在了鼓山下,放下了背上的黄金周,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句话,后者便跑开,原地只剩下了辉夜。
他似乎在等她一般。
这场追逃到这里竟然突兀的有了结果,逃的人不仅不逃了,还站在原地等她。
可可浑身绷紧,生怕这又是一个陷阱。
而辉夜靠在鼓山山壁上,就那么看着她走进,这才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放在嘴上。
“抽吗?”
大口喘息的可可一怔,一下子像是被拉回了南海阳光温暖的海面上,她几乎忘了两人是敌人,而是就如那个午后一般,就在船上,因为自己的心事而想要抽烟。
她不明白辉夜要干什么,但是她还是伸出了手来。
两人贴的很近,辉夜放松,可可紧绷。
她也许在怕辉夜近距离偷袭她。
文斯的身影闪现身旁,神色冰冷的看了一眼辉夜,淡淡道:“小姐,有诈的话你就又死了一次!而且......抽烟不好。”
可可拿着香烟的手一顿,没有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也许是因为辉夜正好站在她的面前,她本能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辉夜的眼睛清澈、黑暗,又带着浓浓的不屑。
你不需要保姆!你不需要人来教你做什么!
她看懂了辉夜的意思,没有点烟,但是也没有扔掉,只是对着文斯道:“他不是这种人,不用担心有诈......说吧,你想干什么?”
被可可反驳的文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身边,享受一个尽职的守卫。
辉夜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头顶上的山壁。
“看到了吧,这座山,他们不是想考验你的意志吗?你不是一定要追到我吗!打打杀杀多没有意思,敢不敢跟我徒手爬山!要是你先我爬上去了,我就束手就擒!”
可可看了一眼鼓山道:“我现在一样可以抓你!”
“这样不觉得没有意思吗?不想看看正义和邪恶谁的意志到底更强吗?”
文斯皱起眉头,他并不想让辉夜束手就擒,也不想让可可爬山,可是这的的确确又是淬炼强者意志的一道理想难关。
综合来看,忽略能力的情况下,可可小姐的身体素质都比这个家伙强,但是加上之前她在风雪中受到的冻疮和消耗来看,两人又差不多站在了一个起跑线,高达千米的垂直高峰,漫天的风雪,在这种环境中攀爬,哪怕有着常人几十倍的体力,意志至关重要!
可是他们明明是在追杀啊,为什么就变成了比赛一般。
他希望小姐不要答应,但他的身份让他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可可终究还是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那就来吧!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束手就擒!”
活着抓到辉夜,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哪怕此刻她可以和辉夜战斗,凭借武力拿下他,却也不愿。
她想让这个人输的心服口服。
曾经,他没能说服她,她也没能说服他,那么今天,就让他们之间有个结果吧。
这场比试甚至无关善恶、无关彼此的路,而是像辉夜说的一样,是他们意志的交锋。
“哈哈哈,开始吧!”
辉夜和她一人选了一边,向上爬去。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四百米。
机械重复的动作渐渐造成无法想象的痛楚,风雪的拍打也变成刀割一般,可可的长发根根沾染冰霜如同被冻在了一起,被狂风一吹,对她的头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辉夜就在他的不远处,风雪虽大,彼此的目力却能清晰看见彼此,辉夜望着他,咧嘴一笑,狠狠晃了一下头。
可可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让她把长发割掉!
可可然后真的拔出了刀,没有犹豫的,向自己的一头长发反手挥去。
翡色的长发一下子如同根根屡屡的被风吹开,像是一帘天边的晚霞,在风中远去,远处的海面上,波涛汹涌,配着苍白的风雪,这些飘远的头发也就美极了。
辉夜和可可都情不自禁的看了许久。
“恩呵呵哼哼哼哼哼。”
辉夜诡异的大笑起来,继续爬动。
可可嘴角也是轻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的继续爬动。
五百米!
可可的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
辉夜也一样。
没有护目镜的他们眼角膜如果继续暴露在这样的风雪中,就会结冰,两人也就瞎了。
他们于是只好闭着眼睛往上爬。
每一步都要仅凭触感摸索。
这将是两人之间意识较量的最高峰,在黑暗的道路中看谁能走的更远。
一千米。
可可在原地已经整整两分钟没有动了。
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至少,至少让我看到他,看他一眼!”
可可用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是辉夜一样僵在原地许久的身影,就在她睁眼的这一刻,她看到辉夜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鼓山顶处边缘的岩石——他同样闭着眼睛。
心中一口气已经泄了的可可再也支撑不住的坠落悬崖,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难过让她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她最后在心中苦笑。
原来,已经这么近了啊,马上就可以追到他了。
她第一次知道了在黑暗中前进的滋味。
那是被无数的思绪所拖扯,被痛苦和绝望折磨——不知道自己的道路还有多长,更不知道自己的道路对不对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输了。
因为她期待这条路有一个结尾,就像她爬山是为了登顶,是为了赢辉夜。
可他不是!他不需要知道结尾在那里,他只想前进!
她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