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文老先生率先冷静过来,走向了跪在地上,手臂还在滴血的无生,柔缓的说道:“他已经安静下来了,手臂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
这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舒缓和可靠,无生点了点头,任旁边的助手给自己的伤口止血,包上纱布,旁边安置好沈飞的助手向文老投去了询问的眼神,文老看向无生,“你的这位朋友…”
“沈飞他平静之后,睡一会就会恢复理智了。”说着话的无生面色苍白,手臂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
“那我们就把他安置在客房了。”无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文老对着助手挥了挥手,几个人合力将沈飞转移到了客房,无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站在门外看着沈飞被放置在床上,就转过身倚靠着走廊的墙壁,文老在门外让下人把文林豪带回房间,转而对靠着墙的无生递出拐杖,说道:“我能跟你聊聊吗?…那个”
无生拄着拐杖站直了身体,虚弱的说着:“无生,虚无的无,生命的生。”对着文老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的名字”
在文老和仆人的带领下,无生来到了书房,这里摆满了不认识的书,无生银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晦暗。
其实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字来着……无生的思绪渐渐回到了过去。
从记事的时候起自己就在那处阴暗潮湿的地方生活,没想过那是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是外面。
每当门打开的“咯吱”声响起,就是自己噩梦的开始。来人手里闪着寒光的利器触到皮肤,就会产生难以言明的痛苦,“额啊!呜啊啊!啊啊!!”,听着自己叫喊在空气中震荡,痛苦却不会停止,割开皮肤时痛苦直击着大脑,甚至发不出声音,眼前阵阵发黑,蜷缩起身体,恨不得化成飞灰,随风而去。
然而这也仅仅是幻想,无法挣脱男人的钳制,自己只能看着鲜热的液体从身体中汨汨流出,直到意识陷入黑暗。
这种折磨,每几天…就要上演一次,每几天…就要承受一遍……
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是非常地害怕…害怕皮肤被割开时那种…让自己几欲昏死的痛苦。
后来才知道村里的所有人都和现在的沈飞一样,需要自己的血,不然就会发狂而死。
不太记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话,大概是从唯一能透过阳光的小小天窗认识沈飞的时候吧。
那时候的小沈飞正在和小伙伴玩捉迷藏,却意外的跑到了这个禁忌的屋子后面,看到了踮着脚向外张望的自己。
小小的沈飞笑眯眯的跟自己说着话,自己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从那以后,可能是出于好奇,他就经常来,一字一句的教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什么是寒冷与温暖,什么是快乐与痛苦。
还会带吃的,带书和玩具这些自己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手把手的给一直处于黑暗寒冷中的自己打造了小小天地,直到…被长老发现的那一天……
看着盯着满屋子的书愣神的无生,文老笑了笑,“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来看。”
无生低下头摇了摇,目光微微闪动,“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点往事…”
随后看向坐在书桌后的文老,“老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尽量回答你。”
文老手伸向桌子正面的椅子,示意让无生坐下,随后手放在桌上,“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是人类吗?”
放下拐杖,无生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躲闪,“为什么这么问…?”双手攥成了拳,看上去有些紧张。
“哈哈,别紧张,因为我是研究人类亚种的学者,看了你同伴抓狂的样子,让我有些敏感。”文老亲切的样子让无生有些不知所措。
无生别过头去,眉头紧簇,“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走出村子,没见过…别的人。”甚至是第一次走出那间屋子。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人类是不会需要靠人血恢复理智的。”文老双手搭成了拱形,放在自己的下巴前。
听到这句话,无生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双唇颤抖,垂下了脑袋,果然是这样吗…一村子的人都是这样的怪物,所以才把村子封闭起来……
无生心里一紧,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那自己算是什么呢…是工具吗,大概是食物吧…呵,一个会伤害别人的食物……
“村子不许我们外出,我和沈飞没见过外人,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无生面如死灰,不带感情的陈述着自己和沈飞的情况。
现在无论想做什么,害死全村人的自己都已经没有资格,大概让沈飞活下去就是自己现在存在的意义吧。
但是无生不想让正常的沈飞看见自己,不想在他眼里看见憎恨的眼神,那样的话,自己一定…没勇气再活下去了。
“…大火烧毁了一切,村子、村民,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其中还有沈飞的亲人…”无生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慢,皱着的眉头开始不停的抖动,不停眨动的双眼。
脑海里回忆着大火的场景,无生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渐渐消散,只好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保持着清醒。
“这么说…村子的人已经就剩你们两个了?”这半真半假的谎言,居然真的将文老先生瞒过去了。
无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
文老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无生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
无生一副像小孩一样不安的表情,傻傻道:“……我不知道…”
“那不如先待在我这里吧,你同伴的伤还需要静养。”
听着文老的提议,无生望着眼前的这个老人,二话不说就救了自己和沈飞,还要收留他们,离开村子第一次遇到的是这样的好人,真是沈飞的幸运…
摇了摇头,无生眼睛里流露出痛苦与决绝,“我要离开这里,沈飞是不会想见到我的,就让沈飞留在这里吧。”
随后看向文老,“您放心,他发狂的日子之前,我会想办法送来我的血。”
眼前的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说着伤害自己的话语,话语之间只能感受到他的悲观,文老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年轻人,再考虑一下吧,实在不愿意留在这里还可以去我认识的福利机构,他们可以帮你融入社会。”
“谢谢您的关心。”无生身形不稳的站了起来,“不过还是不必了…”随后转身向门外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脸看着文老,点了点头,“沈飞…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