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强终于伤愈回到美工车间了,临近午休时,贾兰过来给他送了盒自己亲手做的酥肉。
“兰姑娘,那么地,你就喂这小子一口吧”,张老海有意难为。
“哦,喂一口,喂一口”,车间里的职工都在拍着手起哄。
“喂就喂,俺怕啥呀”,贾兰夹起一块酥肉,亲手放到高建强嘴边。
高建强张口一吃,顺势将贾兰搂了过来,大声说道“师傅,同事们。我高建强正式宣布,从今天起,贾兰就是我高建强的女朋友了”。
同事们中有人起哄,有人鼓掌,但是看得出大家都是真心祝福这对有望走到一起的情侣。
贾兰有些害羞,脸稍有发红,但还是偎依在高建强的怀中,享受着幸福。
“那,我老头子啥时候能喝喜酒啊”,张老海笑着问道。
“尽快,尽快啊”高建强挥着手,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看着建强和贾兰公然地在车间内秀恩爱,郑丰收在一旁感到很茫然。
贾兰确实做得一手好菜,每当服装组午休时,总能闻到贾兰饭盒中的菜香。
“齐姐,你尝尝,俺做的山东大肉包”,“惠子老师,您也尝一个”。
贾兰从来不吃独食,总是主动地分给每一个同事。
一天,临近下班,前原惠子来到贾兰身旁说“贾兰,今天下班后有空吗?”
贾兰疑惑道“惠子老师,你找俺有事?”。
“下班后,能到我家去吗,我想和你学习做山东酥肉”前原惠子说道。
“惠子老师,今天恐怕。。。”贾兰面露难色。
“恳求您,拜托了”前原惠子竟然鞠躬说道。
“哎,惠子老师,您这是干嘛啊,俺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吗”。
前原惠子住在干部楼,位于电影厂大门口的旁边。干部楼外面墙体是黄色的,窗台是白色的,屋顶却是红色的。据说,是当年苏联专家给设计的。厂里的车间领导,大导演,首席编剧都在这栋楼里住,前原惠子能够住在这里是电影厂领导特批的。
进入干部楼,前原惠子一路上不断跟领导打扮的人问好,看来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前原惠子领贾兰来到一扇蓝色的门前,拿出钥匙,开锁,推开门地贾兰贾兰说道“到了,这就是我家,请进”。
贾兰跟着前原惠子走进屋,发现屋子里非常整洁干净。
屋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地上竟然铺着地毯。贾兰发现自己的鞋很脏,不好意地脱掉鞋,摆在门口。
前原惠子老师已经换好便鞋,还给贾兰拿来一双布鞋。
“贾兰,地上凉,来换上这双鞋”。
换好鞋后,贾兰来到大厅。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四方桌,四张椅子,墙角摆放了两件大衣柜。门口对面的墙边摆放了一个小五斗橱,大厅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和照片,贾兰很好奇走过去仔细地看着。
“这些都是以前满映拍过的电影海报”,前原惠子向贾兰介绍道,“哦,这是藤琦利香,是当年满映的当家女明星”。前原惠子指着一张照片说道。
照片中的藤琦利香真的很美。她烫着西式的短发,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神。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呢子大衣,手托着腮帮,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
“藤琦小姐当年中文就说得很流利,她演了不少中国女性的角色。对了,她还有个中国名字叫金玉兰”。
“那她现在也在咱们厂吗?”贾兰问道。
前原惠子摇摇头,眼中闪光一丝哀伤“她一九四四年就回国了,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惠子老师,咱们不谈这个,做菜吧,俺都快饿死了”,贾兰打断了前原惠子的回忆。
“哦。好。来,跟我到厨房来”。
贾兰跟随前原惠子进入厨房,发现做菜的食材已经都准备好了,而刀具,厨具都十分干净。
“惠子老师,那俺可做了,您记好了”,贾兰说着撸起手臂的袖子开始做菜。
“哦,好的”前原惠子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个小本子和铅笔攥在手中,准备记录做菜的步骤。
只见贾兰先把淀粉加水适量调匀,然后放到一个碗里备用。
“这个淀粉啊,一会做面衣用,咱们呢,先把猪肉切好”贾兰解释道。
她开始切肉了,手腕轻轻地一抖,一长条肉就切了下来。贾兰熟练地运用着菜刀,将肉都切成几厘米长的小条来。
接下来,贾兰打了一个鸡蛋,放到一个空碗里,拿起筷子刷刷地搅拌起来。
“惠子老师,这搅拌可是力气活。蛋黄搅得不开就影响口感啊”。
“好的,我记下了”前原惠子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着。
贾兰又将肉条拌上盐,抓匀,再放入盛湿淀粉的碗中。
湿淀粉被均匀地涂在肉条身上,形成了白色的面衣。
贾兰又将准备好的豆油放入锅中,几分钟后,油烧开了,不断冒着油泡,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惠子老师,往边站站,俺要下锅了”,贾兰挥着手示意道。
前原惠子后退两步,仍仔细看着贾兰接下来的动作。
贾兰将裹上面衣的肉条用筷子一块块夹到油锅中,油花少许的蹦起,有些还蹦到贾兰的手臂上。
“哦,嘶嘶”,贾兰赶紧放下袖子,再用锅铲慢慢地翻动着,避免肉条炸糊了。
待肉条被炸成金黄色时,香气已经飘出。
前原惠子有感而发道“好香啊,快出锅了吧”。
“这才哪到哪啊,加了佐料,就更香了”贾兰说明道。
贾兰把炸好的肉条捞出来盛在碗里,然后问道“惠子老师,你家蒸屉在呢?”
“哦,蒸屉,有”,前原惠子从碗橱里取出一个蒸屉递给贾兰。
贾兰往盛着肉条的碗里加了酱油,葱段,姜片等佐料,之后把碗放在蒸屉上,再开大火。
“惠子老师,这酥肉得足足蒸40分钟呢,咱们进屋等着去吧”,贾兰解释道。
“好,咱们进屋喝茶”,前原惠子放下小本子说道。
客厅中,贾兰喝着茶,突然问道“惠子老师,我来咱们服装组都快两个月了。为什么您对什么样的戏服都能制作得那么好啊?”
“你想知道这其中的诀窍吗?”前原惠子笑着说。
“嗯,俺想知道,您教给我呀”贾兰表示地非常感兴趣。
“那你等我一下”,前原惠子打开五斗橱,从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布包来。
她把布包慢慢地打开,里面有一本厚厚得书。书得封面已经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前原惠子拍着书说道“成为服装制作高手的秘诀就在这书里,你打开看看”。
贾兰慢慢地打开书,书的目录都是日文字。待翻到正文,贾兰被里面的内容惊呆了。
书的第一页是男士西服的分解图,第二页是西方女士洋裙的结构图。每一页都是一种款式服装的拆解图或者结构图,除了平民的服装还有军服,职业制服的版式截面。贾兰越看越入迷,已经对这本厚厚的书爱不释手了。
“惠子老师,这本书太好了,您在哪买的,我也想攒钱买一本”,贾兰羡慕地说道。
“呵,你口气不小。这是我们满映整理出来的内部资料,因为战后匆忙就遗落在我这了”前原惠子严肃地说。
贾兰听后就像泄了气一样趴在桌子上,前原惠子接着说道。
“你想要看这本书,也不是没有商量。”
“惠子老师,你能借给俺看?”
“咱们做个交易吧”前原惠子提高嗓音说道“你把你会的鲁菜都教给我,每教会我一道菜,我借给你看两天,怎么样?”。
“惠子老师,那鲁菜可多着哩”。
“那我这书也厚着呢”。
两个人被彼此的对话给逗笑了,不住地哈哈大笑。
“嗯?坏了,该出锅了”,贾兰赶快跑到厨房去盛酥肉。
炸得金黄色的酥肉已经放到前原惠子面前,她闻着飘鼻的肉香,一副陶醉的表情。
她夹起一块酥肉,吹了吹,放到嘴里,仔细地咀嚼起来。
“嗯,外焦里嫩,肉质还有嚼头,好吃,真好吃”。
前原惠子放下筷子,走到身旁,突然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眼前。
“惠子老师,惠子老师,您怎么了?”贾兰有点害怕。
“别怕,我看看你的手而已”前原惠子温柔地说道。
她仔细端详着贾兰的手,摸了又摸,就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这是干活的手,又是可以做出如此美味佳肴的手,真是一双巧手啊”。前原惠子感叹道。
“惠子老师,俺就是干活的命”贾兰趁前原惠子松懈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
“贾兰,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哦”,前原惠子提醒道。
“嗯,俺忘不了。惠子老师,您也要遵守约定哦”说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
自从教会了前原惠子做酥肉,惠子老师每天有意到贾兰身边手把手的指导。尽管贾兰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惠子老师的指导让她的裁剪,缝纫水平确实突飞猛进。
一周后,齐美华突然在屋里向大家宣布了一个人事变动:丁晓慧将要从服装组调出,到化妆组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