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林墨尘消失,已有两日了。王府里气氛有些怪异,每个人都是谨慎细微、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连一向飞扬跋扈的宁若水也暂时消了刁蛮的性子。这一切,只是因为王府的主人,苏子璟心情不佳,甚至可以说是极差。
林墨尘被查出是西寻国的奸细,这个事实不仅让茶青深受打击,对一直将墨尘视为兄弟的苏子璟来说,更是一种遭受背叛的痛楚。那日林墨尘被黑衣人救走后,他遣散了书房的一干人等,将自己反锁在屋内。
一晚未出。听闻第二日在屋内吩咐了小豆子取了十几坛好酒送了进去,之后便断断续续从书房内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丫鬟小厮都不敢靠近,知晓消息的宁若水和玉彩蝶也只能站在门外束手无策。
茶青也将自己锁在寝房,痴痴地睁了一晚的眼。林墨尘向她伸出手,是要带她一起走吗?可是,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地摇头退后?明明看见了他脸上的失望,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还瞟到了旁边另一男子吃惊痛苦的表情?
自己不愿和他离去,究竟是舍不得南诏国,还是舍不得南诏国里的某个人?茶青的思绪乱了。像一团找不到源头的麻,不知该如何整理。
第二日,迷迷糊糊才有睡意的茶青被门外的九儿叫醒:“茶青姑姑,玉夫人的丫鬟杏露来了,要请您去‘净玉苑’一趟。”
茶青顿时惊醒,睡意全无,她随意应了声,便急忙下床穿了衣服,又简单地梳洗一番,跟着杏露来到了‘净玉苑’。
“浅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茶青看见端坐在正堂的玉彩蝶问道。
玉彩蝶一向淡泊,此刻却有些坐立不安:“王爷将自己关在‘璟竹轩’,不停地喝酒,我与王妃都没法子靠近,我担心……”
“你担心王爷会出事?”茶青接了一句,心里浮现出当日林墨尘醉酒的模样。
“你可有什么办法”玉彩蝶问。
茶青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试试吧。”
茶青提着两壶酒,径直来到‘璟竹轩’。屋外的丫鬟小厮都像见了救星一样充满希望的看着她,原来玉彩蝶事先差人来通知了他们。屋内适时响起了一阵瓦罐摔碎的声音,小豆子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茶青姑姑,这……”
茶青皱了下眉,冲小豆子道:“把门打开吧。”
“门被爷在里面上了锁,奴才打不开。”茶青听闻,心思一动,将小豆子拉到了一边。
“书房的窗子靠在哪边?”小豆子指了指屋旁的一片竹林。
“给,拿着。”茶青将酒壶扔给小豆子,率先朝竹林走去。
“幸好窗户是开着的!”茶青庆幸,便撩起了裙子,抬腿爬了进去。
“发什么呆,把酒给我。”一旁的小豆子哪里见过这么奔放的女子,一时间看傻了眼,听见茶青叫唤才后知后觉的把酒壶递了进去。
“在门外守着,里面有了大动静就只管破门而出,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茶青吩咐了小豆子几句,便提了酒壶走了进去。
一路狼藉,茶青倒不觉奇怪。记得大学毕业那会儿,一群人在家里也是喝得四仰八叉的,酒瓶香烟盒堆得那叫一个杂乱。她绕过门帘,走进书房。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却未发现苏子璟的踪影。茶青绕过墙角的屏风,沉沉睡着的苏子璟便出现在了眼前。
兴许是喝得太多身体燥热,苏子璟脱了外袍,只穿了单薄的内衫,此刻也是半敞着,露出了洁白的皮肤。茶青虽是二十二岁的女青年,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香艳’的‘景色’,顿觉脸红。不过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苏子璟合上了衣襟,然后轻轻把他摇醒。
苏子璟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却没搭理,倒是直接把手伸向了茶青手里的酒壶,轻车熟路的拔了塞子,提起来,仰头灌入嘴里。
茶青无奈,轻轻开了口:“王爷这番模样,不是让王妃和夫人心疼么?”
苏子璟瞥了她一眼,继续灌酒。茶青将他扶起,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擦拭着他从嘴角溢出来的残酒,苏子璟一愣,僵硬了片刻。
“茶青给王爷讲个故事吧。”不等苏子璟答话,茶青便自顾自说开了:“很久以前,一位名为鬼谷子的得道高人,膝下有两个弟子,他们分别叫做庞涓、孙膑。当时战乱纷飞,庞涓出山效力魏国。孙膑重情重义,对情同手足的庞涓毫无防范意识,而愿意跟随庞涓,为魏国效力。而孙膑才华卓越,思维缜密,更熟谙兵法。而庞涓心胸狭窄,追求权力,资质也远低于孙膑。在效力魏国时,孙膑的才能很快便显露出来,得到魏国王上的赏识。庞涓害怕失去权力,起了歹心,陷害孙膑,用膑刑夺去了孙膑的双腿,还将其软禁。后来,孙膑被齐国所救,成了齐国的军师,从此与庞涓势不两立,因为两人的仇恨,两国每次的战争都是极其惨烈。”这是历史上‘孙膑和庞涓’的故事,茶青略记得一些,便娓娓道来。
其实,这与林墨尘和苏子璟的情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但苏子璟是个聪明人,不用茶青解释便也明白,他们二人没有故事中那么深的仇恨,现在不过是各为其主,即使将来兵戎相见,也不要发展成故事里的那样。
见苏子璟没有灌酒,而是很认真地在听自己说话,茶青心里明白,这次劝说大概是成功了。
于是,茶青拔掉了另一壶酒的塞子,仰头也灌了一大口酒。苏子璟缓过神来,瞧着眼前的小丫头脸色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不由得笑了。便也提起手里的酒壶,将剩余的美酒一仰而尽。
“看,是王爷呢!”
“王爷竟然来了厨房!”两个小厨娘站在厨房门口,边调笑边议论。
玉彩蝶正巧打这儿经过,听到了小厨娘的嘀咕,便走上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厨娘见了玉彩蝶连忙行了礼,玉彩蝶挥了挥手,让她们平了身,自己抬脚迈进了厨房。
“呀,连玉夫人也进了厨房!”
“是呀是呀,今儿是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满了食材的灶台,灶台旁边站着两个‘白人’,玉彩蝶吓了一跳,仔细一瞧,却是头发衣服沾满了面粉的茶青和苏子璟!
玉彩蝶忍不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在对着一盆面粉束手无策的茶青听到笑声,连忙把玉彩蝶拖了进去:“夫人啊,你来得正好,快来告诉我该怎么办!”玉彩蝶瞅了瞅一旁的苏子璟,发现他也是一脸的力不从心。
“这是要做蛋糕呢?”玉彩蝶想起那日茶青说要教苏子璟做个生日蛋糕的,想不到茶青自己是个半罐子。她只好挽起了衣袖,责怪似的看了茶青一眼。茶青知道玉彩蝶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幅娇媚的神态倒是让苏子璟看了个正着。
“夫人也知道这‘蛋糕’?”见有了帮手,苏子璟干脆退到了一旁,饶有兴趣的问道。素闻苏子璟不宠爱玉彩蝶,听着这客套的话语,茶青算是相信了。
“嗯。妾身和茶青丫头是一个地方来的,这是我们家乡的小吃。妾身便也能做出。”
“你们是同乡?”苏子璟吃了一惊。
“也对,我们都是穿越之人,自然是同乡了。”茶青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