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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孔雀蓝

一、卫白粥,也想尝尝当刀俎的滋味

卫白粥急匆匆地往宫里走,她必须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卫翎——西南的妖怪正在向万阙聚拢。

万阙宫中的妖异,绝非一两只妖怪的心血来潮,整个万阙,甚至整个妖界都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推动着。

天色渐晚,已经快要到宫禁的时间,卫白粥只得一路狂奔,跑得发髻都散乱不堪。

卫白粥并不顾及什么仪态,但到了常仪殿却发现殿里灯火通明,淑妃与一众宫妃坐在殿中。

淑妃看见仪容不整的卫白粥,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掩住口鼻,娇俏地笑了起来:“嫔妾原以为只是贵妃娘娘宫中的奴婢不懂规矩,没想到连郡主也是如此。”

卫翎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毛毯,有些恹恹的,眼里却都是狠色。

卫白粥忙跑过去搂住了卫翎,她知道此时正是卫翎最虚弱的时候,淑妃肯定是看准了卫翎生病才来挑事。

鹦哥看见自己的公主被人折辱,根本忍不住,上前一步就斥道:“淑妃你不要太过分!”

鹦哥伸手几乎就要推到淑妃,却被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妙音挡了下来。

“鹦哥姐姐,你应当行礼,尊称我们家主子为淑妃娘娘。”

虽然她叫妙音,但她的声音却非常难听,像是刀尖划过瓷器上的粗粝声音,她继续说道:“主子们在说话,咱们做奴婢的就不要插嘴。不然像你们宫里这个小婢子,口口声声喊着是淑妃娘娘赏的,到如今还不是伤了娘娘的面子。”

卫白粥顺着妙音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小婢女。

那婢女大概已经被打过一遍,背上有一道道的血痕,又被泼了一身冷水,歪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卫白粥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小婢女正是之前从淑妃宫里请来刘太医的莲舟。卫白粥想起当日她说等冬天给莲舟做一件袄子时,莲舟眼里的欢喜。

卫白粥曾允诺给莲舟温暖,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她饱受宫中凌辱。

卫白粥心中升腾起怒火:“莲舟犯了什么错,要劳烦诸位娘娘来兴师问罪?”

“怎么能叫兴师问罪呢?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贵妃娘娘宫里的狗……哦不奴婢呢。”

“淑妃娘娘不妨有话直说,莲舟到底因为什么而要受这些责罚?我们漠北人从不拘虚礼,虽然我姐姐比你位分高,娘娘你也不用太紧张。”

卫白粥直接刨根问底,也在话中挑明了,这后宫之主是卫翎,再怎么着卫翎也是压着她一头的。

淑妃果然沉不住气,被卫白粥一激,脸上便青红一阵。

但淑妃身旁的妙音,显然要冷静得多。她微微按住了淑妃,道:“因为莲舟用了宫中的禁色,竟然涂了蓝色的指甲。”

“禁色?这天下那么多颜色,不就是被人用的吗?为什么不准用蓝色?”

淑妃眼角一挑,娇俏地笑了起来,说:“要不怎么说漠北人不知礼仪,别说一个颜色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说了不准用蓝色,那便是不准。”

卫翎气得发抖,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卫白粥转过头来说:“我们初来万阙,并不知道蓝色是什么禁色。这孔雀蓝是我姐姐和我最爱的颜色,赏给莲舟也是对莲舟的嘉奖。如今既然不能用这颜色,那便卸去好了。”

淑妃低头抿了抿嘴角,笑着说:“本宫也正有此意。”

卫白粥低声吩咐一旁的小宫女:“去拿无颜草来,帮莲舟把指甲上的颜色卸了。”

小宫女才走了一步,淑妃便呵了一句:“站住!”

卫白粥本来就有怒意,淑妃这一声“站住”,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淑妃娘娘又想做什么?”

“不用这么麻烦,妙音带了卸颜色的工具。妙音,去让莲舟长长记性。”

妙音立刻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尖刀,向莲舟走去。

莲舟看着那把刀,惊恐地喊:“你要……干什么!”

妙音走到莲舟旁边,低沉地说:“犯了忌讳,哪能没有惩罚呢?”

莲舟努力地把手背到身后,但又被妙音带的宫女抓住了双手,按在了地上,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肉。

妙音是要用那刀,生生地将莲舟指甲上的颜色刮去!

妙音下手又快又狠,刀刮得越来越快,以至于每一次落刀都斩到了莲舟的手指。

莲舟求饶的哭喊声,刀刃切开血肉的声音、铁刃刮在指甲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闱间合奏成了一曲恐怖的乐章。

卫白粥从未想到,人居然可以这么残忍,居然可以眼看着血肉绽开,而面露笑容,简直比野兽更加可怕。

她内心的愤怒,转为指尖的力量,一股脑地冲散了理智。

卫白粥像是在莲舟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怯懦而隐忍,但是隐忍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卫白粥有一天,也想尝尝当刀俎的滋味。

“住手!”

众人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惊,忙把眼神从莲舟那边收了回来。

卫白粥大步跨到莲舟和妙音面前,直接一脚踹开了妙音。

妙音原本正专心致志地刮着莲舟的指甲,冷不丁受了这么一脚,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刚想喊疼,但一抬头看到卫白粥刀刃一般的眼神,又把那声疼活活咽了下去。

卫白粥走过去把妙音掉在地上的刀捡了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擦干净了刀刃上的血。

淑妃看见卫白粥提着刀朝她走了过来,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站起来问:“你……你要干什么?”

“你?淑妃娘娘这时候不提万阙礼法了,娘娘不应该喊我一声郡主吗?”

妙音刚刚被踢出去数尺远,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护主:“郡主,请您注意言行。”

“言行?言行就是你们跑到我姐姐宫里来,拿刀子在人家小姑娘手上剁来剁去?”

淑妃看到妙音来了,又有了底气,扶着妙音说:“郡主,在你们没来之前,这后宫便是个奖惩有度的地方。”

“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漠北人不懂得什么叫奖什么叫惩?”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莲舟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涂了蓝色的指甲,光卸掉颜色是不够的,得把那一层沾染了蓝色的指甲都刮干净才行。”

“你的意思是指甲上涂了蓝色,连指甲都留不得了?”没等淑妃作答,卫白粥就把涂了孔雀蓝的指甲伸到了淑妃面前。孔雀蓝在灯火下闪着华丽的蓝绿色,像是淬满毒药的利刃。

“我涂了十几年的孔雀蓝了,这蓝色都浸透指甲盖了。我今儿是不是得把指甲撬下来啊?”

“不……”

淑妃一个不字都没来得及说完整,就看到卫白粥举起了刀。

卫白粥把自己的左手按在了淑妃座位旁的茶几上,面不改色地用刀尖将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剜了下来。

卫白粥的动作行云流水,顺着指甲的轮廓先切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将刀尖插入指甲盖之下。稍一用力,指甲就被整个剜了出来。

卫白粥的指甲极好看,每一个形状都近乎完美,边角如新月精致漂亮。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像是奔腾的涓流,又像是突获自由的毒蛇。

指甲被卫白粥握在苍白的右手手心,盈满了一掌心的血。

卫白粥冷笑了一声问:“淑妃娘娘,这样算不算‘奖惩有度’啊?”

淑妃吓得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见过很多狠辣的女子,但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狠辣的。

在她看来,卫白粥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但卫白粥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令她害怕,仿佛卫白粥十五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超越年龄的厉鬼。

卫白粥走到淑妃面前,淑妃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卫白粥却一句废话都没说,猛地将两个带血的指甲盖砸到了淑妃的脸上。

整个寂静的大殿里,只听得到指甲盖和皮肉相碰撞的声音。声音很钝却格外刺耳。

卫白粥随手拿了块帕子,裹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冷笑道:“我是漠北的郡主,不懂你们万阙的礼仪。在我们漠北,能用刀子解决的事情从来不多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怪我用漠北的规矩来要求你们了。反正,我不是你们万阙宫里的人,来去自如,生杀都由着自己的性子。”

指甲盖上的血溅到了淑妃的脸上,淑妃非常害怕。她想拿帕子擦,又怕拿着刀的卫白粥直接把刀扔到她脸上。场上毕竟还有其他宫嫔,在与漠北和亲之前,淑妃在万阙后宫从来是说一不二,向来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没有人能威胁她的。她努力地镇定了下来,说:“这个禁色是陛下定的,本宫也不过只是来告诉贵妃一声罢了。”

“‘告诉贵妃一声’?你们万阙告诉别人事情都是带好刀,带上看热闹的人,专等着人家病着的时候来的?我姐姐躺在床上,病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这叫作‘告诉’?”

卫白粥走到床边心疼地握住了卫翎的手,继续说道:“我姐姐身体虚弱,倘若因为淑妃娘娘这兴师动众的‘告诉’把身子气坏了,漠北是不会放过万阙,更不会放过淑妃娘娘您的。”

淑妃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被妙音按住了,妙音声音沙哑地低唤了一句:“算了。”

奇怪的是,骄矜的淑妃一听妙音的话便偃旗息鼓,敷衍地告了退和其他看热闹的宫妃走了。

直到走到无人处,淑妃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稳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说:“我怕死了……”

妙音淡淡地说:“怕什么。”

淑妃和妙音的声音一个甜美、一个嘶哑,本来两种声音相去甚远,但混在一起竟然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淑妃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你不知道,刚刚我看那卫白粥的眼神,生怕她会杀了我。”

妙音理了理淑妃被风吹乱的鬓发,安慰道:“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族丫头,也值得你这么惊慌。况且有我在,没事的,春水。”

春水,是淑妃的名字。

别人都只知道淑妃姓林,议论起她来,也总是喊一句淑妃林氏。

只有妙音会喊她的名字——林春水。

一江春水东流,林花谢了匆匆。

那是淑妃十五岁那年准备投河自尽时,妙音送给她的名字,而且妙音赠送给她的远不止一个名字。

淑妃瑟缩着抱紧了妙音的胳膊:“是,只有妙音你对我最好,只有你不会害我。”

“快回宫吧,不知怎么地,竟走到这羲和殿来了。”

一听到“羲和殿”这三个字,淑妃猛地收起了扶在墙上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宫中把羲和殿视为不祥之地,听到“羲和殿”这三个字比听到“妖怪”两个字还害怕。羲和殿和常仪殿分处万阙后宫东西两侧。在神话里,羲和是日神,常仪是月神,在万阙宫里,羲和殿在东是皇后的居所,常仪殿在西是副后贵妃的居所。

但李承云一直不肯立皇后,他拥有昏君所拥有的一切特质,其中就包括固执和癫狂。他觉得他的未婚妻,应该成为皇后,谁也不能取代她。他禁止所有人靠近羲和殿,他总是在大醉后神秘兮兮地跟淑妃说:“琅儿一定很喜欢羲和殿,里面有大片大片的牡丹花。”

但其实,羲和殿因为常年无人踏足,早已荒草丛生。

因为李承云的未婚妻谢琅早已死在了三王之乱中。

那是个比冷宫还冷清的宫殿。

淑妃拿手帕狠狠地擦了擦手,她现在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可不想沾染上这里的任何一点晦气。妙音像是跟淑妃心意相通,她笑着拍了拍淑妃的手说:“别担心了,你现在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以后也是。”

二、我们漠北皇族满族是妖,怎么能和亲

卫翎躺了一会儿,精神也好了些,能虚弱地说出话来,她略带责备地问:“疼不疼?”

卫白粥朗声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指尖的伤口在殷红的血水中迅速愈合,指甲也以惊人的速度长齐。她笑得满不在乎:“伤的又不是真的指甲,吓吓那些凡人罢了。翎姐,我跟你讲,我刚刚把指甲扔在淑妃脸上时,真是太爽快了!”

这当刀俎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他人踩我如尘土,我偏要飞扬登顶,盖过他一头。

卫翎看着卫白粥的手说:“难为我们修行近百年,才得了这么一副躯壳,平时仔细得不得了。你不需要那么清苦修行,生来就拥有这么一副好身子,反而不爱惜。”

卫翎伸手摸了摸卫白粥的头,手掌长出灰色的皮毛,摸在卫白粥的头上触感更加柔软。卫白粥把卫翎那只露出原形的手往袖子里推了推说:“翎姐,在这万阙宫中万般凶险。有嫉妒的女人想害我们,更有妖怪想要杀我们,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卫翎没有听劝,反而将那只手掌伸到灯火下,细细观摩。她一字一句地说:“到了如今,我也没明白我们修炼成妖有什么用,哥哥说我们修炼成妖就有更大的力量保护整个族群,保护整个漠北。可我连我宫里的小宫女都保护不了,哥哥他最后也没能保护得了我。”

“翎姐……”

“我们漠北皇族满族是妖,怎么能和亲?但哥哥还是一意孤行,将我送到这里……他把万阙缝制的嫁衣放在我手上时,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与我一起奔驰在荒野里的哥哥。”

听到这里,卫白粥一个激灵,她差点把此次进宫的目的给忘记了。她猛地攥住卫翎的袖子说:“翎姐,我在宫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怎么了?”

卫白粥平了平气息,一口气把她的见闻都告诉了卫翎:“我在城中遇见了西南的鼠妖,本来一两只倒也没什么。但他们说有消息称万阙有让妖长寿的方法,所以西南妖族几乎倾巢而动。只不过现在到万阙都城的妖还不多,正因为不多,我们才没引起警觉。”

鹦哥比卫翎更敏锐,忙问:“让妖长寿的方法?”

“对。”卫白粥握住了卫翎的手继续说,“你记不记得我们临走时,你问寒戈为什么让你嫁给万阙皇帝?”

卫翎被戳到了心底最痛的一根弦,转过身去,看向遥远的北方说:“寒戈说他是为了我好。”

“不止这一句,北帝还说,要让翎姐你病愈。”

卫翎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皮肤:“病愈?这话骗骗万阙的人还差不多,我们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哪儿来什么病,妖都是这样的,不过三四十年光景,只不过我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比正常的妖寿命更短。”

妖的修行,不过就是一场拿寿命换力量的交易。

“不是的,寒戈说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寒戈说的病愈的方法,应该和西南那些妖怪说的长寿方法,是一样的。也就是说……”

卫翎是个直性子,对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只觉得头疼,忙催卫白粥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漠北和西南的妖怪,意欲让两地的妖族会集到万阙。”

“你是说……和亲是一场阴谋?”

“嘘——”

卫白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鹦哥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完这些仿佛受到了什么启发:“这么看来,如今万阙前朝和后宫的异动大概也跟这个有关了。”

“后宫……又死人了?”

“不是‘又’,后宫一直在死人,数量远比我们想象的多。我本来没有在意,但是听到万阙皇帝说后宫妃子过少,要继续选秀。我就觉得奇怪,万阙这几年一直在挑选适龄女子充实后宫,怎么会后妃过少?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两年前选入宫中近五十名低等妃嫔,现在活着的,只有个位数。而且神秘死亡的不仅仅是这些宫妃,还有她们宫中的小宫女。这样算起来,才两年不到,万阙后宫中离奇死亡的女子有数百人。”

数百人,数百条性命,就那样轻易地被抹去了痕迹。

“不怕,不要……忘了我们是什么妖……”

每当提起自己的种族时,卫翎总是由衷地觉得自豪,在漠北、万阙乃至西南,都很少有动物能有做他们的敌人的资格。

三、她获独宠是因为她好看

此后一连几天,卫白粥都住在宫中陪护,白天和卫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晚上两个人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除了卫白粥,顾正则算是来卫翎宫里来得最勤快的人了。

他每天都会准时拎着药箱来给卫白粥换药,虽然卫白粥的伤根本无碍,但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卫白粥还是把手指伪装成了受伤的模样。

除了给卫白粥换药,顾正则还负责给卫翎请平安脉。

但请平安脉这个事情,是让卫翎最头疼的事情。因为顾正则总是赶在清晨来把脉,照他的理论是,清晨是血气最旺盛的时候,脉象也会更准一些。

披头散发打着呵欠的卫翎望着顾正则说:“顾太医,跟你商量个事。”

顾正则忙停下手,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答道:“贵妃娘娘直接下令便是,臣不敢有违。”

“你明天别来了。”

“不行。”

顾正则这一句不行回答得十分干脆,干脆得卫翎想翻白眼。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敢有违吗?你这不是违令,是什么?”

“臣首先要治好娘娘的病,哪怕违令,也要治好。”

卫翎羡慕地看了看还在床上酣睡的卫白粥,有点委屈。

“求你了,你晚点来,我不会死的。”

“娘娘,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是调理身体的第一步。”

卫翎听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顾正则就是软硬不吃。她只能窝在椅子里打瞌睡,继续听着顾正则念经一般的医嘱。

“娘娘,您要少吃重油重盐的食物。”

“娘娘,您要早点就寝。”

“娘娘,您要多喝热水。”

“娘娘……娘娘,您别在这里睡啊……”

偶尔卫白粥也会被顾正则吵醒,她觉得有些惊奇。卫翎最讨厌男人啰啰唆唆的,顾正则废话这么多,还能安然地活着,还真是命硬。

被吵醒的卫白粥会出门走一走。快到冬天了,御花园也没什么景致,鸟雀却很多,叽叽喳喳,吵得卫白粥头疼。

于是卫白粥穿着漠北的白底红如意纹样的小袄子,站在枯枝草丛间,拿小石子打鸟玩。那些雀鸟的羽毛格外鲜丽,一颗小石子砸过去,不能真的伤到鸟,但是打下了几片五颜六色的羽毛。

这里几羽,那里几羽,颜色各异,倏忽间像下起了彩虹色的雪。

“漠北女子真是名不虚传的狠辣啊!”

在鸟雀惊慌的扑腾中,忽然听到李承云的声音。声音虽然也算温润,话语却难听得刺耳。

卫白粥没有行礼,反而蹲下去捡起了羽毛。

李承云看着卫白粥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卫白粥反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朕下朝的必经之路。”

卫白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笑了一声:“你居然还上朝?”

李承云脸上闪过尴尬,愠怒地说:“朕是帝王,当然是要上朝的。”

卫白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去捡地上的羽毛。

李承云喜欢讽刺别人,更喜欢看人被讽刺后的反应。像卫白粥这样的反应,是他最讨厌的,也最能激发他的玩心。

所以他蹲了下来,对卫白粥说:“听说你前几天当着淑妃的面撬了自己的指甲?”

卫白粥的指甲其实已经好了,但为了让宫中的其他人不起疑心,她的手指仍旧被包扎了起来,像两个圆圆的萝卜。

她把那两个“萝卜”举到李承云面前说:“你终于意识到你的宠妃有多毒辣了?”

李承云歪了歪嘴角摇头说:“不。朕是意识到你有多毒辣了。别的女子见到鸟雀都是满心欢喜,你却打得它们四处逃散。朕的淑妃温婉懂事,你却撬了指甲去吓她。”

“她要是能被这个吓到,那也不会在宫中获独宠这么久了。”

李承云捡起一片黄色点翠的鸟羽,笑着说:“她获独宠是因为她好看,要是有别的女人比她好看,朕就去宠别的了。”

卫白粥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承云这么耿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肤浅……

卫白粥捧着一堆羽毛,凑到李承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但淑妃可能是妖怪哦。”

“呀,妖怪?”

“是啊,你怕不怕?你还要继续宠她?”

“如果朕的淑妃是妖怪,那该多可惜啊!听说妖怪只能活二十几年,那淑妃就活不了几年了。那可得赶快选秀女了,多选些好看的进来。”

卫白粥有些心惊,她第一次意识到帝王无上的宠爱也不过是一句“快选秀女”的薄情。

“你……你连妖怪都不怕?”

“妖怪多好啊,她们什么都不要求,只要给她们吃的,给她们荣华富贵,她们就会陪在朕身边。”

“妖怪可是会吃人的,你不知道你后宫里那些女人是怎么死的?你不怕你一觉醒来就变成一个老头,然后一命呜呼?”

“朕跟那些宫妃可不一样,如果淑妃真的是妖怪,她也不会杀朕。”

“你就这么肯定?”

李承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笑着说:“因为啊,妖怪祸害后宫的女人,是为了利用她们来接近朕。她们的价值只有那一点,所以妖怪不在乎她们的性命,但朕的价值还有很多。”

李承云顿了顿,平淡地说了一句:“所以啊,他们不会让朕死,反而会让朕活得长长久久。”

卫白粥没由来地觉得那个“他们”指的不仅仅是宫中的妖怪。

“所以,在后宫这个修罗场里,手里筹码最大的声音才能最大,活得才能越久。”李承云指着卫白粥的伤口,“因为你毫无筹码,所以只能通过重伤自己才能解决问题。”

看着李承云满不在乎的背影,卫白粥手一松,手里的羽毛扑棱棱地掉了一地。

她念叨道:“原来只要足够好看就行了吗?”

四、只要你变得再妩媚好看些,陛下自然一心一意对你

卫白粥再进宫时,妆容打扮已经焕然一新。

鹦哥瞥了卫白粥一眼,弯下腰提起了卫白粥的裙子,露出了一双大红色绣花鞋,鞋子上绣着几朵含苞欲放的寒梅和晶莹的雪粒。卫白粥脚尖一抖,那雪粒竟颤了一颤。再靠近一看,方才知道那些细碎精致的雪粒都是由一颗颗极小却又极圆润的珍珠缀串而成。

“这就是万阙千金难求的玉子珠?咱们家郡主真是阔气,竟买了这么多来绣鞋子。说起来,这梅花啊,漠北是没有的吧?我听闻万阙有一位是最喜欢这梅花的,是谁来着?”

卫白粥咬着嘴唇,梗着脖子不吭声。

鹦哥冷笑了一声:“我听闻万阙皇帝是最喜欢这梅花的。”

卫白粥似是豁出去一般,冲着鹦哥大喊:“姐姐如今这样病重,常仪殿没一个受宠的!以后日子怎么过?”

“照你的意思,你是想当那个受宠的了?她是你的姐姐,你竟然觊觎你姐姐的男人?”

端茶的小宫女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被鹦哥可怕的戾气裹挟进去。

卫白粥双目通红,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抬头瞪着鹦哥,尖厉地回:“鹦哥,请你再念一遍我的称号——漠北郡主卫白粥,我是主你是仆!”

鹦哥神色未变,冷讽了一句:“郡主?不过是捡来的野孩子,也敢在此与我叫嚣。”

卫翎终究是不忍,喝住了鹦哥。

但卫翎始终没有看向卫白粥,只是别过头说了句:“天晚了,宫禁了。你今天还是住在偏殿吧。”

卫白粥咬着唇,进了偏殿,用力地摔上了门。

偏殿其实离卫翎住的常仪主殿很远,在东北角落里。宫女们都因为这突生的变故,吓得不敢出声。

整个常仪殿寂静得如同鬼魅出没的山林。

卫白粥在窗前缓缓地点起一根蜡烛,梳妆镜里的灯火影影绰绰,映出卫白粥的脸,有一种稚嫩的清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鞋子上的珠绣,然后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玉子珠。

桌面上的细碎圆润的玉子珠闪着明亮的光,卫白粥面无表情地数着玉子珠。

她百无聊赖的样子,像是在等人。

过了大半夜,卫白粥的余光看见烛光微微地动了一下。她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挂上了悲切的泪水。

小小的卫白粥在梳妆镜前啜泣起来,低声唱起了哀怨的诗歌:“还君明珠双泪垂……”

烛火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窗口忽然冒出张雀鸟的脸来。那雀鸟的面容已经有了人的轮廓,但眉毛处还是鲜黄色的羽毛,像是没有修炼完全。

雀鸟娇俏地笑着说:“郡主啊,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卫白粥停止了抽噎,愣愣地看向她。

雀鸟自以为看破了少女的心事,又往卫白粥身边靠近了些,卫白粥这才看见雀鸟除了长了张人脸,身体都还是鸟的模样。

雀鸟说:“在宫里又能爱上谁呢?陛下不喜欢你姐姐,但对你还是有一丝好感的啊,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变得再妩媚好看些,陛下自然一心一意对你。小姑娘,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把身体给我,我给你皇帝最无上的宠爱。”

卫白粥露出惊恐的表情:“可你是……”

“我是妖怪。这世上还有比妖更有力量让你变得明艳照人的吗?”

雀鸟坦诚得令人害怕。

“但是宫中传闻,得到了妖的力量,就会很快死去。你不是来帮我的,你是想要我的寿命!”

“傻孩子,那些夺人寿命的妖怪都是修行了一百多年的妖怪,他们修成人形后自然只能活十几年,当然羡慕人的长寿。但是,我不一样,我才二十岁,我还有许多年华可以跟你一起享用。”

许多年华与你一起享用。

卫白粥惊得手中的玉子珠掉落了一颗,掉在地上滚进了黑暗里。

雀鸟知道,这是她们动心的预兆。心乱了,就是动了心思。

她用黄色的翅尖,抚上卫白粥的眉头,说:“来吧,只要你点头,什么都有了,得到荣宠,得到地位,不会再被人责骂,不会被人压过一头……”

生息媚骨。

卫白粥的眼睛渐渐变成没有光泽的黑色:“可是,你为什么只要二十年就修炼成妖了呢?”

雀鸟的声音令人酥软,她靠近卫白粥的耳畔,婉转道:“这,当然有我的方法。”

“你是生来就是妖吗?”

雀鸟轻笑:“傻姑娘,怎么可能有生灵不修炼就能成妖呢?”

雀鸟的声音越发魅惑,靠卫白粥也越来越近。雀鸟的羽翼越伸越长,几乎就要插入卫白粥的肌骨里。

雀鸟全副心思都在将要到手的猎物身上,对黑暗里多出的十几双精亮的眼睛毫无察觉。

“来吧,来跟我一起,享受这百年的荣华。”

卫白粥猛地抬起眼,眼中泛着极寒的青光:“我道是什么妖孽,原来是一群修不成人形的鸟雀。”

雀鸟迅速地警觉,但早已经来不及抽身,黑夜里忽然出现数匹灰狼,扑身上来就咬住了她。

雀鸟垂死挣扎:“狼……妖?”

一只灰狼从狼群中走出,幻化出人形,赫然是卫翎。

雀鸟转头望向卫白粥,恨声道:“你们在演戏?”

“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喜欢那个昏君?我眼睛得有多瞎,才能看得上他?”

“你那天在御花园也是在演戏?”

“不然呢?我那天在御花园里打伤了好多鸟,生怕它们不传信给你们呢。”

“你们!”

卫白粥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恍若无意地张了张嘴,露出了里面的尖牙,无辜地笑了起来说:“不是什么妖都像你们一样,需要依附人才生活得下去的。我们是狼,我们有力量,也有自己的帝国。”

漠北,远不止一个游牧国家那么简单。

千百年来,人与妖相互制衡,此消彼长。本来各种生灵耗费多年精力修行占上风,但人逐渐学会了群居与使用工具,妖就逐渐被逼退到荒芜广袤的边境,漠北、西南、东海等地。

但即使在漠北,牧民驯化猎狗、圈养牛羊,也在一步步蚕食着妖的生存环境。所以漠北妖族中以狼族为首,化为人形,伪装成一个新兴而起的部落。

游牧部落之间的征战司空见惯,而妖天生力量过人,在短短几十年里,狼妖伪装成的部落就收服了漠北的各大部落,成立了漠北帝国。

雀鸟像是知道了卫白粥与卫翎的意图,嘲讽地笑了起来:“有帝国又如何,还不是活不了几年。我一开始还奇怪,漠北的公主号称‘女战神’,怎么还会身体孱弱?原来是妖啊,哈哈哈……谁还比谁高贵些?”

卫白粥上前一步,揪住了她胸口的雀羽:“你说你不是生来就是妖,那怎么只修炼了这么短的时间?”

雀鸟艳绝一笑:“狼妖也想知道长寿的方法?问鬼去吧!”

话音才落,雀鸟就喷出一口黑血,迅速化成了原形。

一只小小的黄鹂鸟,蜷缩在黑色的血泊里,再也没有了声息。

鹦哥惊呼:“怎么这血是黑色的?”

卫翎闻了闻那摊血,厌恶地避开说:“这鸟根本没修炼多少年,便已经成了妖。想必是用了什么邪术,所以连骨血都被反噬成黑色了。”

卫白粥手里还攥着一片羽毛,那黄鹂临死前的鄙夷笑容仿佛挥之不去。卫翎望着发呆的卫白粥,叹了口气,搂住了她。

“总会有办法弄清楚一切的。”

卫白粥点了点头,实际上却无比绝望。

她本以为抓住了一点身世的谜团,筹谋许久,却终究功亏一篑。

“都先散了吧。”

卫白粥颓唐地半倚在椅子上,嘴里小小的獠牙肆无忌惮地露了出来。她原以为能找到自己身世的线索,没想到什么都没问出来。

卫白粥的出现颠覆了漠北妖族对妖怪力量和寿命的看法,她是千年难遇的“诞生妖”,她生来就是妖。

起初卫寒戈捡回卫白粥时,卫翎与鹦哥都以为卫寒戈捡回来的是一个人类小婴儿,卫翎本想着养几天就送到附近的牧民处。谁知当天夜里睡觉时,卫白粥就化成了狼身。

从来没有妖,可以生来就是妖。

因为生灵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修行,所以修炼成妖后的寿命,也只剩下几十年。

而且妖没有血脉传承,哪怕是最天赋异禀的狼妖,生下的孩子也只是普通的狼崽,还是需要修行才能成为和它父母一样杰出的妖。

卫白粥连自己是人生的,还是狼生的都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这世间众生中究竟有没有和她一样的存在,让她不再孤独地成为一个异类。

来到万阙后,她发现鸟雀、竹鼠这样的小动物都可以成妖,以为它们也是生来就是妖,以为找到了自己身世的症结,没想到这背后似乎蕴藏着更大的阴谋。

卫白粥拿了块小帕子,把黄鹂的尸体和血迹包了起来。

“我拿出去查一查,这是什么邪术?”

虽然没有找到身世的线索,但眼下,保护卫翎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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